第26章
第29章
两人晚上在附近的快捷酒店定了个标间。打算第二天中午再往d城开。
当晚余远洲订了烧烤的外卖,又买了一打啤酒,偏要和乔季同喝到尽兴。
两人许久不聚,今晚又不需要回哪里去。两人把手机关了机,洗完澡就穿着裤衩相对而坐,一边喝一边聊,就像十来岁的时候那样。
聊的仍旧是往事。把那些记忆像串珠子似的,一串一串穿起来,挂到温柔的夜风里。不都美好,但都弥足珍贵。
三巡酒过,两人都进入了微醺。
乔季同呵呵地傻乐:“我还记得你自行车后座绑的海绵垫子,大红的,特别特别土。”
余远洲屈指对着乔季同眉心一弹:“嘁!我那还不是怕你小子冻屁股!”
“下雨也不遮一下,都发霉了。”
“我那垫子可是宝座。发霉了小姑娘也都排队要坐。”
“接着吹。”
“你哥从来不吹。当年也算个什么草的。”
“婆婆丁。”
“哎你小子!”
两人互相怼肩膀,笑着闹。笑着笑着,忽而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房间亮了一瞬。紧接着天边炸起了闷雷。
风往屋子一灌,吹得两人打了个寒战。
“有点冷啊。”余远洲站起身去关窗户。
乔季同低头收拾啤酒罐子和吃剩的外卖:“清明就下雷雨。好早。”
一阵沉默。
乔季同有些纳闷地抬起头看向余远洲。只见余远洲死死盯着大门口,抓着窗框的手指骨节泛白。
乔季同凑过来跟着往外看,正看到一辆黑色的越野正在停车场上倒车。车子块头很大,大到像个小巴。车顶两个大功率射灯,就像夜里两道不熄的闪电。
“这车好酷。”乔季同不禁感叹。
“···季同,开房的时候记的谁的名?”
“我的名。余哥,你怎么了?”
“···没怎么。喝得有点多。”余远洲轻轻关上窗,拉上了窗帘,“十二点半了,困不困?早点休息吧。”
说罢还不待乔季同反应过来,就把主灯关了,只留一盏床头灯。
乔季同心中疑窦更甚,担忧地追问:“余哥,哪里不舒服?”
余远洲站在窗前,没有说话。又一道闪电劈下,映出他煞白的脸。额发散乱,耷拉下来一绺子在额角。镜片有点脏了,镜片后的眼睛也模糊不清。
乔季同见余远洲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都跟着揪起来了。
他不知道余远洲忽然间怎么了,猜想可能是雷雨天勾起了他过去痛苦的回忆。伸出胳膊轻轻揽住余远洲的肩膀:“春天的雷很快就会过去。”
余远洲点了点头。强装镇定地弯腰从床上捞起风衣,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磕出一颗衔在唇间。可夹着烟的手指不停地抖,怎么都插不进电子烟的烟槽。
乔季同帮他插好烟,温热的手掌盖上他的肩膀头,轻轻晃着。
余远洲急切地吸了一口。但手抖却更厉害了,慢慢的,肩膀也跟着轻微地颤抖起来,瞳孔上蒙了一层浑浊的壳子。
乔季同倾过身抱住他,把他的头埋进自己的肩膀。怀里比他高小半个头的男人不停哆嗦,单薄可怜得像是飘零的树叶。
余远洲在害怕。
乔季同不知道余远洲怕的是什么。但他没有问,没有躲,只是紧紧搂着这个脆弱的男人,轻声安慰着。
“别怕。哥。别怕。我在。别怕。”
就这样过了十来分钟,余远洲的情绪终于稳定了。站直了身子,苦笑一声:“喝多了,忽然想起以前的事,一时失态,别笑话哥。”
“怎么会。要不要我搂着你睡?”
余远洲把烟头扔到烟灰缸里,轻轻骂了一句滚蛋。去卫生间草草刷了牙,然后躺进自己那边的床里,闭上了眼睛。
乔季同也跟着洗洗睡了。不过他是装睡,因为他知道余远洲没有睡着。
捱着捱着,困意来袭。乔季同的意识开始浑浑噩噩。这时候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钻入耳膜,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天还黑着。窗外微弱的灯光透过窗帘,就见余远洲正轻手轻脚地穿衣服。
乔季同一下子清醒了,从床上骨碌起来:“余哥,干什么去?”
余远洲身子一僵:“季同,抱歉,老板突然有点急事,得先回去了。明早你自己坐动车···”
乔季同再迟钝也明白过来了。
刚才余远洲的失态绝对不是什么触景生情,是真摊上事了。
“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用,你睡你的。哥给你订票,明早打车去车站···”
余远洲这紧着把他往外推的姿态触怒了乔季同。他虽然比余远洲小三岁,但也是个成年人。还是个成年男人。他是没什么能耐,也不愿意和人起冲突。但在这种情况下,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装傻充愣的事。
没事称兄道弟,遇事脚底抹油,他是那种人吗!
乔季同怒气冲冲地打断余远洲:“余哥!”
余远洲被乔季同的愤怒震慑住了,哑了声。
乔季同三两下就套上了卫衣,穿好了鞋,抓起床头柜上的布袋子:“不管你在怕什么,躲着谁,我都跟你一起行动。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你别把我往外推。”
“···我没把你往外推。”余远洲抹了抹脸,把憔悴收起来,勉强一笑,“哥小看你了。对不起啊。”
乔季同面色和缓下来:“怎么回事?”
“没什么大事。我被人缠上了。那人好像找到了这里,我想躲着他点。”
乔季同沉默片刻,试探着问道:“是丁凯复吗?”
余远洲脸色骤变,摁着乔季同的肩膀恳求:“别打探。季同,这事儿别打探。好吗?”
乔季同看着余远洲慌张的脸,只得点了头。
两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然后像做贼似的悄悄推开房门,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快速闪出来,贴着墙往前走。没坐电梯,走的楼梯。好在只是三楼,很快到了一楼大厅。
这个时间,大厅里一个闲人都没有。
余远洲明显松了一口气。乔季同快步到柜台前退了房。
第30章
停车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余远洲的白车停在很靠里的位置。
而那辆大块头的奔驰越野,就横在两人的必经之路。
余远洲轻声道:“帮哥看看,那辆越野里有没有人。不用盯着看,扫一眼就成。”
“嗯。”乔季同拍了拍余远洲的肩膀,大步往前走。虽然装作走得很大方,心里却直打鼓,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浮冰上。战战兢兢地走到越野车前,装作不经意地往车里面一扫。
借着停车场昏暗的灯光,乔季同凭自己5.0的眼珠子,看清了驾驶位上没有人。
他回过头对余远洲摇头。
余远洲好似松了一口气,肩膀不再那么紧绷了,快步走了过来。
黑咕隆咚的凌晨,飘着星星小雨,只剩下冷。
两个人胳膊挨着胳膊,从彼此身上汲取温度,默不作声地往里走。
终于走到了余远洲的车旁。余远洲回头看了一眼。停车场仍旧没有一个人影,安静得能听到细雨的沙沙声。余远洲如释负重般长吁了一口气,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解了锁。苦笑着对乔季同道:“让你见笑了。等回去哥再跟你解释。”
乔季同温柔地安慰:“余哥不想讲不用勉强。不管发生什么,我都陪你。”
余远洲伸手揉了一把乔季同的脑袋,刚想说话就听到一声冷笑。
这声冷笑是从车和院墙的缝隙里传来的。
空气好似变成了固体,沉甸甸地压在身上。两人缓缓地转动脖颈。就见车门和院墙之间,缓缓升出一栋漆黑的影。黑暗中看不清脸,只是觉得分外恐怖,像是一大团索命的鬼。
鬼从阴影里走出来,轮廓渐渐清晰。那是一个相当高的男人,估计能有一米九往上。穿着灰西服,梳着硬邦邦的背头,发胶里夹杂着些许细小的亮粉,像是刚从什么宴会上回来。
平心而论,是个俊美的人物。但就是让乔季同紧张,恐惧。尤其是那双隼鸟一样阴鸷锐利的眼睛,冰冷僵直地审视着他,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男人的眼珠从他脸上,缓缓滑行到余远洲的脸上,皮笑肉不笑地问:“你跟这个小白脸开一间房?”
余远洲没有答话,只是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乔季同腿僵得打不了弯,却还是硬着头皮挡到余远洲身前。不安地清了清嗓子,像是给自己壮胆一样高声质问:“你是谁?”
男人没有回答,也没有看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余远洲,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皮鞋跟击打着水泥地,发出瘆人的咔哒声。
随着男人的接近,轮廓越来越清晰。乔季同紧张地盯着那张脸,脑子里晃过另一个人。
黎建鸣的好兄弟二丁——丁双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