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越来越模糊,模糊到像是隔了块磨砂玻璃。
他跪到地上,心里扯着疼。眼泪噼里啪啦地掉,抽噎着唤黎建鸣的名字,魔障了似的,一遍又一遍。
“黎建鸣···黎建鸣···黎···建鸣···黎···呜···”
呼唤铺陈在雨幕里,就像是魔咒,把黎建鸣的心给搅得七零八落。
他咬咬牙,回过身大步走到乔季同跟前。
“真是该你的。别哭了。你那个余主子,我想办法还不行么!”
乔季同不答话,仍旧是哭。简直到了嚎啕大哭的地步。
黎建鸣半跪在地上,把他搂进怀里胡撸后背。
“吓着了?我刚才···哎,别哭了。我话说重了,谁让我上赶着喜欢你。贱也是自找的。”
乔季同不停地摇头,狠命搂着他的脖颈。劲大得像是要把这个人摁到心里,摁到命里。
他压根儿就没想到黎建鸣是真得喜欢他。
喜欢他什么啊。他有什么可喜欢的。干什么这么喜欢他。
第33章
等乔季同哭够了,黎建鸣给他扣上了头盔。跨上摩托,抓着乔季同的手放到自己腰上:“抓紧了。”
随后一脚油门轰了出去。
乔季同第一次坐黎建鸣的摩托。凌晨时分,路上很空,黎建鸣把速度提得很快。风驰电掣的,道路越来越窄,好似一根飘在夜里的黑灰色缎带。
此刻乔季同好像有点明白,黎建鸣为什么嫌弃自己黄色的小电驴了。即便嫌弃,却也坐了四个月。
也许只是为了能够从后面抱一抱自己。
说起来,黎建鸣这小半年再没领人回来,也没有过夜不归宿。按照他以前性瘾似的频率,真不知道会不会憋出病。
乔季同缓缓把头贴到黎建鸣的后背,闭上了眼睛。有关黎建鸣的事情,一股脑地涌上心头。
惊艳的,气愤的。感恩的,窘迫的。从一开始的嘲讽,到后来的试探,再到后来的纠缠。
乔季同领教过黎建鸣的薄情,幼稚,自我。可还是被吸引,被诱惑,情不自禁地想要飞蛾扑火。
乔季同觉得他心里对黎建鸣的挣扎已经接近了尾声。
他输了。
看这该死的心脏,自顾自结束了这场爱情的较量。他比自己以为的更喜欢黎建鸣。他那苦苦死守的尊严,已能被黎建鸣随意放在手里把玩。
哪怕以后被抛弃,栽跟头,变成最廉价的那个情儿,他都肯认。
喜欢吧。喜欢吧。要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乔季同收紧手臂,决意不再去做对未来的担心。
两人去医院处理了伤口。
乔季同的鼻梁没事,血都是毛细血管破裂。有轻微的脑震荡,可能得迷糊几天。手上的伤口多却不深,结痂了就好了。
黎建鸣也不严重,身上青青紫紫的看着吓人,倒也没断骨头。看来丁凯复在被激怒之前,多多少少也是有所顾忌。
黎建鸣又拿着这个事儿安慰了乔季同一通,说丁凯复就是拿着假枪瞎比划。
等从医院回家已经是下午一点半。
黎建鸣叫了外卖,两人面对面坐下来吃饭。刚吃没两口,黎建鸣碎屏的手机收到了丁双彬发来的照片。
看样子是从门口偷拍的。宽敞的卧室里,余远洲平躺在床铺上。靠着墙站着一个黑影,看不清脸,但从体型来看是丁凯复无疑。背对着镜头坐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正在往点滴里换药。
他把手机递给乔季同:“余远洲暂时安全,别担心。二丁每天都会发来一张照片。”
乔季同脸上的郁色却没有化开:“不能报警吗?他都持枪了。”
黎建鸣咬牙切齿地道:“没有证据。那个停车场也没有监控。而且丁家···哎,反正不可能这么单纯地解决。”
乔季同一想到昨晚,鼻子就又酸了。他再也吃不下去,放下了筷子。
黎建鸣看他忧郁的模样,顿时觉得碗里的饭也不香了,“我大哥那边有点丁家的关系,过会儿我打个电话问问吧。实在不行就花钱想点损招。他自己的保安公司不干不净的,总能买到点黑料。”
乔季同抬眼看向黎建鸣,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没有黎建鸣,他根本毫无头绪。除了送人头,什么都做不了。而黎建鸣三言两语,就能给出希望来,这让他无比感激的同时,又难免自惭形秽。
“谢谢您。谢谢。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谢才好。”
黎建鸣歪嘴苦笑,有点破罐子破摔地道:“那你以身相许吧。”
“好。”
黎建鸣扒饭的手停下了。喘了两口气还是觉得憋气,狠狠摔了筷子:“你就这么稀罕那个余远洲!”
筷子从桌面弹起来,像支箭矢般扎进汤碗里,飞溅起一片淋漓。
乔季同默不作声地起身,把筷子捡起来放进水槽,又拿了双干净的递给黎建鸣。
黎建鸣不接,只是气呼呼地喘,像头倔强的小驴。
乔季同垂眸看着他纤长的,小驴似的眼睫毛,柔声解释:“余哥不是。我把他当哥。只是当哥。”
“那你把我当什么?”黎建鸣抬头问。
乔季同不敢和黎建鸣对视,转移视线去看桌上的汤碗。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因为黎建鸣的风流薄幸而步步后退。如今才意识到,更多的是因为自卑。
黎建鸣就像是盏灯。越是靠近,就越被照得清晰。他怕随着距离的接近,灯会发现自己和其他扑火的飞蛾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当灯。”
黎建鸣挑着眉毛:“登?什么登?老b登啊?”
乔季同摇头:“会亮的灯。很亮很亮的那种。”
黎建鸣反应了一会儿。
“等等...你...你说清楚。什么灯啊光啊的,别跟我文艺。小乔,你就说喜不喜欢我,愿不愿意做我媳妇儿。”
“···我没学历,没特长,性格无聊,长得也不好看。”
“艹谁让你自我反省了!我问你喜不喜欢我!”
乔季同却又沉默了。
黎建鸣简直要被他这温吞犹豫给逼疯,站起来一把薅住乔季同的衣领。
“乔季同,就这么一句话你至于吗。我就想听个准信儿。喜欢,还是不喜欢!”
“...喜欢。”
黎建鸣的心脏倏一下子悠到了云彩上。但他想显得矜持点,想显得并没有那么高兴。
他才没有高兴到想要跳起来。
他的嘴才没有要咧到耳根子上去。
于是他瞪着眼睛做出被戏耍的气愤表情,质问道:“啊,早、早干啥去了。那你之前咋不说?还推我,你丫就是故意吊我,欲拒还迎。”
“我很为难。”
“为难什么?”
乔季同又不说话了。
黎建鸣性格爽快,最烦别人跟他磨叽。可乔季同一次又一次挑战他的耐性,这让他有气没地撒,有劲儿没处使。他憋得像是身上爬蚂蚁,气呼呼地骂了一句真是费劲,就这样揪着乔季同的衣领亲了上去。
深而绵的吻,带来火烧火燎的疼。黎建鸣用力吸吮着乔季同的唇瓣,滑进他的口腔,不依不饶地翻搅纠缠。
乔季同伸手要推,却又不舍得用力,不尴不尬地抵着他的胸膛。
黎建鸣也不肯放开他,他知道乔季同现在满心都是牵挂着余远洲,根本没心思和他扯。
可他太高兴了,高兴得控制不住自己。
黎建鸣觉得自己从乔季同身上找到一种东西,那是至今为止他从来没有品尝到的东西。不仅仅是一种动心,一种激情,更像是一种原始的本能——爱一个人的本能。
在性冲动之前,想去亲吻。在亲吻之前,想要保护。在保护之前,想要看到他对自己露出笑容。
再不济,那笑容不对自己都行。
只要他开心,怎么的都可以,什么他都愿意。
第34章
傍晚时分,丁双彬来了。
黎建鸣还带着点迁怒,对丁双彬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丁双彬自知理亏,讪讪地哄道:“黎哥,别生气啊。丁凯复有病,别伤了咱俩兄弟感情。”
黎建鸣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指着自己脸上的伤:“说吧,怎么赔。”
丁双彬耷拉下眉毛:“钱你也不需要。招供赔呗。”
黎建鸣挥手招呼正在往这边端茶的乔季同:“媳妇儿,有什么想问的?”
丁双彬点头:“对,嫂子,有想···哎卧槽!”
乔季同也愣了好一会儿,羞愤地简直想去锤黎建鸣的脑袋。
黎建鸣占口头便宜还占上瘾了,拿脚尖踢了踢丁双彬的膝盖:“先说说,你家那个神经病和我大舅子怎么回事。”
乔季同快步走过来,把茶具托盘往茶几上一撂,深深看了黎建鸣一眼:“别添乱。”
黎建鸣换了个姿势,依偎到乔季同身边,一下一下撩着他后脖颈上的发茬。
丁双彬今天本是抱着负荆请罪的态度来的,没想到却被闪瞎了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