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但如今他才发现,原来他明白。丁凯复心里明明白白。
他是明白着坏,明白着遭践人,明白着要毁了自己。不存在良心发现,不存在忽然想通,更不存在任何被说服的契机。
余远洲蓦地双手捂住脸,泣血一叹:“丁凯复···你放过我吧。”
丁凯复拿开他的手,直视他的眼睛:“放过?不。我要跟你天长地久。”
余远洲闭上了眼睛。眼泪没停,眼珠在眼皮后不住抖动,像是将灭的烛火。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到最后唇边又是蜿蜒出血线。
丁凯复掰开他的嘴,就见口腔里血肉模糊,牙齿泡在血水里。
他脸色一变,对门口的小弟喊道:“叫医生!”
作者有话说:
丁大狗原名丁双烨。
对他故事感兴趣的宝可以来隔壁连载文《疯心难救》~
第43章
自从乔季同开始上班,黎建鸣觉得自己的小日子越来越没滋味儿了。没课的时候不是去健身房就是在家学习,连跟那些狐朋狗友鬼混的心思都没了。声色犬马的地方不愿意去,外面的山珍海味也不香。他就想抱着他白白净净的小乔在家里滚,其他什么都不干。
中午的阳光从落地窗洒下来,黎建鸣躺在沙发上晒脚丫子,单词本离脸越来越近,最后直接盖到了脸上。
正在他迷迷糊糊准备梦会小乔的时候,墙上的电子铃响了。他啧了一声,从茶几上摸到遥控器摁了接听。
“喂。”
“黎先生,有一个姓冯的先生找您。”
“冯?”黎建鸣眼睛都懒得睁,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儿姓冯的。没有重要的人。
“不认识。撵走。”
手刚放下,铃声又响了。黎建鸣心里有点火气,语气不善:“都说了撵走!”
“黎先生,不好意思,他说是乔先生的父亲。户主登记系统有录乔先生的名字,所以您看···”
黎建鸣反应了一会儿,从沙发上骨碌起来,冷声道:“放他进来。”
黎建鸣把单词本往旁边一扔,从茶几下扯出一张塑料布,铺到沙发放脚的地方。随后起身去穿了条裤子,对镜子抓了抓头发,摆出一副别人欠他八百吊钱的丧脸。表情刚做好,门铃响了。
这不是黎建鸣第一次见到冯康,上一次是春节从乔季同的视频连线里看到的。
但黎建鸣并不记得冯康长什么样。他完全没有兴趣,自然也就完全不记得。此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这个中年男人,脸更加皱巴了。
别说及格线,就放到视线里都让他闹心。
市井,发福,秃顶。衬衫塞进裤腰,硬邦邦的大肚子卡在同样硬邦邦的皮带上。
冯康的眼珠子在黎建鸣身上滚了一圈,脸上堆了油腻的假笑:“黎先生是吧。我是季同他爸。”
黎建鸣冷哼一声:“小乔他爹死多少年了,你哪儿冒出来的?”
“哎,他亲爸是没了,我把他养大的,就也算他爸。”
黎建鸣无语地从鼻子里喷了声气儿,转头自顾自进了屋。冯康跟在他后面,刚想落座,黎建鸣用下巴点了点那块塑料布:“你坐那儿。”
冯康脸色明显不好看了,僵着脸点头哈腰地坐下了。
黎建鸣往沙发上一靠,撩着眼皮看他,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冯康打量了一圈房间:“这小别墅挺漂亮啊。”
黎建鸣皱了皱眉毛,没搭腔。
“我们家季同,没给您添麻烦吧。”
黎建鸣不耐烦听他在这里放虚屁,长腿一叠:“别跟我扯犊子。有话直说。”
冯康装作为难的样子,长长地叹了一声:“黎先生啊,那我就直说了。您跟我们家季同,是什么关系?”
黎建鸣眉毛一挑:“跟你有什么关系?”
冯康接着道:“季同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孩子,也是我辛辛苦苦给拉扯大的。他亲爸妈没得早,我不能对不起我弟弟两口子。”
冯康进来没两分钟,已经让黎建鸣膈应得像嚼了个癞蛤蟆。
一会儿说自己是乔季同爸爸,一会儿又说对不起弟弟。明明是个外人,可怎么三言两语的,这些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就都成了他的至亲至爱?
黎建鸣不傻,莫说年三十那晚听到的对话,就算没听到,他也能估摸出乔季同过去的日子。
初中毕业混社会,洗澡都用冷水冲,吃饭不盛第二碗,就连发烧烧迷糊的时候,嘴里嘟囔的都是「别生气,这就起」。
不是所有的养育之恩,都能称之为恩。至少黎建鸣认为,眼前这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没资格摆家长的派头。
冯康还在那里一唱三叹,自顾自地演独角戏,黎建鸣却已经气得腮帮子直抽抽,恨不得抄起什么玩意扔过去。他看着冯康的嘴巴像个喷粪的井盖子似的一张一合,眼神里逐渐酝酿起风暴。
“季同这孩子,他不是同性恋。以前有过女朋友,以后是要结婚生子的。”
“您是有钱人家的少爷,那也不能威胁人呀。我是不知道季同有什么把柄落您这儿,但我不能不管这孩子。”
眼见冯康越说越离谱,黎建鸣终于忍无可忍,暴喝一声:“放你妈的屁!”他往前探出一半身子,漆黑的眼珠子凶得像两颗飞射的子弹。
“老傻b我告诉你,小乔是我的人,以后都由我罩着。你以前没管过他,以后也管不着!”
“哎呦!”冯康拔高声调,哭丧似的喊,“我养了这么些年的孩子,就白让人给糟蹋喽!可怜呐,我这命就···”
黎建鸣何时见过这等无赖。动手吧,不值当。对骂吧,掉价儿。既不表明来意,又不肯走人,就在这里磨叽。说的每句话又都像是发臭的黏液,一层层往人身上糊。
黎建鸣左手握右手,不让拳头自己出去。压着火气沉声问道:“不是,你到底是要干啥?”
冯康听到这话,滔滔不绝的嘴忽然卡壳了。他磕巴了一会儿,才期期艾艾地说道:“我···我来领季同回家···你把他藏哪儿去了?”
“真他妈有病。”黎建鸣食指点着冯康,“连小乔几点上班都不知道,你领个屁!趁我还没削你,麻溜儿滚。”
冯康却不住口,反而做出饱受欺负的样子,装腔拿调地叫起来:“你就是把他藏起来了!今天我要见不到人,我就报警,找你家长,去你学校,告你拐带我家孩子做同性恋···”
叨逼叨。叨逼叨。真jb烦!
黎建鸣的暴躁彻底压不住了,抬腿猛踹了冯康一脚:“别bb了!”
这一脚结结实实踹在冯康膝盖上,把他踹得一下子消了音,抱着膝盖哆嗦了半天。
黎建鸣看冯康疼得脑门发紫,喉咙眼里那股气才稍微顺畅点。暗自盘算着,反正一脚都踢了,也不差那两脚三脚,索性就揍个够本算了。
冯康疼过劲儿了,又高声喊了起来:“你还敢打人!有钱了不起!有钱可以没有王法!”
黎建鸣站起身,大脚踩到冯康的脸边,歪着嘴挑衅:“哎对。就打你,就有钱,就没王法。怎么着?”
黎建鸣人高马大,俯视人的时候有一股很强的压迫感。砍袖背心下的手臂隆起清晰的肌肉线条,捏紧的拳头像个大号的八角锤。再加上那戏虐打量的神态,大有准备揍够本的架势。
冯康顺着额头往下淌冷汗,不安地清了清嗓子:“···你这小少爷不讲理。我不跟你说了。”
黎建鸣虽然好斗,但从来不跟孬种计较。此刻见冯康害怕,也只是不屑地哼了一声,把腿撤回来指了指大门:“滚吧。再敢来削死你。”
冯康几乎是狼狈地踉跄出了门。黎建鸣望着他仓皇的背影,心里泛起异样。奇怪。这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要钱的?最后也没提。可不是要钱,又是要什么?
这时候手机的闹钟响了。下午一点。他转头就把这茬抛到脑后,准备去接乔季同下班。至于冯康到底想要干什么,他不愿意多费心思,更是懒得去费心思。
以至于三天后他接到黎英睿的电话时,并没有多想。
那是一个阴天的中午,积雨云压得很低。黎建鸣刚吃饱喝足,坐在沙发上寻思下午的大课要不要逃,电话响了。
“喂,大哥。”
“你现在能回来吗。你姐情况不太好。”
黎建鸣一个激灵从沙发滚起来:“我姐怎么了?!”
“没有生命危险。先回来吧,你姐想见你。”
“这就回去。”黎建鸣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穿着大裤衩就往外跑。
乔季同听到动静,从厨房跑了出来:“怎么了?”
“我姐出事了,我得回趟家。”
乔季同追到门口,本想多问两句,又怕惹黎建鸣担心,只好道:“快下雨了,上高速别开太快。”
等黎建鸣把车开出车库,乔季同仍旧站在门口。穿着蓝底白条的牛仔布围裙,一脸凝重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