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你有毛病?”黎建鸣转过脸怒视着她,“我说没说过我喜欢男人?”
“可你没有明确拒绝过我!”许可娜羞愤地满脸通红,“好玩儿吗?看我迷恋你,厚着脸皮跟在你屁股后面,是不是特好玩儿?”
黎建鸣心底烦得不行,嘴上也没好气儿:“我那是给你留点面子!你一个姑娘,要我怎么拒绝?说你别他妈粘着我,我看不上你?”
许可娜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涌了出来。她脱下自己的凉鞋,冲着黎建鸣扔了过去:“你看不上我,倒看得上他?!狗眼不要捐了算了!还老齐面馆的师傅,亏你说得出口,跟面粉过日子去吧傻b!”
贴着金属皮的粗跟凉鞋,砸到黎建鸣的小腿迎面骨上,疼得他发麻。
“艹,你再扔一个?!”
“就扔!”许可娜脱下另一只,又狠砸了过来。黎建鸣嘶了一声,弯腰去揉被砸疼的小腿,另一只手指着许可娜:“我管你爸叫干爹,你还是个女的。我不跟你计较。但今天这事儿,你不准往外说一个字儿。”
“你管我!”许可娜鞋子扔干净了,又从包里掏出遮阳伞往黎建鸣身上扔,“我就说!拿喇叭满世界宣传!王八蛋,死基佬,不要脸,祝你吃馒头噎死,吃面条呛死,吃年糕糊嗓子!黎建鸣,你敢这么耍我,往后别想好过!”
许可娜彻底撕开了淑女的伪装,连呛带骂地喊了半天后怒气冲冲地走了,只留给黎建鸣一大块淤青和一脑门子晦气。
黎建鸣也呆不住了,在周围人的打量和窃窃私语里,沉着脸跨上摩托。
等回到家还是觉得憋气,把浴室贴的小瓷砖都给砸烂了。
先是和他爹不愉快,然后和丁双彬闹掰。接着是他大哥,今儿个又是许可娜。
怎么感觉所有人都在阻挠他,所有人都在掣肘他。最后所有人又都抛弃了他。
最难受。最难受乔季同居然那么说他。说得他心脏疼得要化脓,恨不得剜出来扔了。
——
“乔哥啊,”燕子一边绞馅一边问道,“那帅哥天天过来,他是不是想跟你和好啊?”
乔季同抱着胳膊:“别往里打水了,现在的猪肉味儿轻。”
“哎。好。”燕子把姜末倒进肉馅,“你是不是不想跟他好呀。”
“姜切太粗了。”
“我长得粗,切出来的姜也粗。你长得细,切出来的也细。哎,你为啥不想跟他好呀。”
乔季同手指叩了叩案台:“没完了是吧。”
燕子抬起胳膊,胡噜了一下额头上的细汗:“他跟你说话,你都不搭理他。我看他眼圈子都红了好几回。那么大个老爷们,瞅着,有点儿可怜。”
“你一个挣两千来块的,瞅人家挣两百来万的可怜。”
燕子噎了一下,噘起嘴嘟囔:“乔哥,你最近可真烦人。”
乔季同看她吃瘪的小样儿,心情好了些,嘴角也噙上了淡淡的笑意:“专心点儿学。你去外边儿打听打听,哪个师傅乐意这样花时间白教。还不珍惜。”
“我知道好赖。”燕子甩了甩酸痛的手腕,“等你七老八十的时候,我照顾你嘛。”
“我七老八十,你六六大寿。你拄拐给我推轮椅呀?”
燕子噗嗤一声笑了。接着搅了两下馅,还是觉得好笑。终于憋不住,拄着案台嘎嘎乐起来:“哈哈哈好有画面感哈哈哈哈···”
燕子笑起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在笑,乔季同觉得心头上的阴霾都被她给笑散了。也不禁跟着笑起来。
师徒两人就这样在厨房里笑,连门被推开都没注意到。
黎建鸣站在门口,远远看着厨房里眉眼弯弯的乔季同。
好久没见到他这样笑了。
他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唇线绷直,尖嘴角旁边嵌着浅酒窝。即便如今脸庞不再柔嫩圆润,笑容的魅力也只增不减。
多希望把这样的他揉进怀里,多希望这笑容是对着自己,多希望能回到从前。回到两人心上还没有伤口的从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变得比陌生人还遥远。
可就算回到从前,他又能做什么。如果他聪明些,又或者再愚蠢些。如果他不曾放手。如果走错了可以回头。
黎建鸣不忍心出声。他知道那笑容在看到自己后会被冻结。
他呆了一会儿,觉得心脏又开始化脓。扭头默默地走了。走得心事重重,没看见不远处停着辆熟悉的车。
作者有话说:
今儿没啦。周四见昂!啵儿!
第59章
老黎脸色阴沉地坐在副驾驶,直勾勾盯着黎建鸣远去的背影。
“老郑,你跟老三身边儿多少年了?”
“六年了。”
“这六年,他犯过病没有。”
“没。二少身边应该没人。”
“都是男的,你能分得清?”
“分得清。跟二少走得近的,大都有家有口。就算是单身,也都歪瓜裂枣。没有不正经的。这我能保证。”
“哼。”老黎鼻子里喷着沉重又愤怒的气儿,“六年前就勾搭得老三跳楼,现在好不容易好点儿了,又来勾搭。这烂兔羔子属阴魂的,还散不干净了!”
老郑偷瞟了老黎一眼,斟酌着劝了一句:“二少不小了,知道轻重缓急。”
“他知道个屁!老郑,跟我下去。”
老郑暗自叹气,只得照办。
乔季同正在教燕子怎么剁虾馅,门被推开了。进来两个人。
一个穿着polo衫的老头,头顶稀疏,面目威严。一个穿着半袖衬衫的中年男人,满脸横肉,不像善茬。
燕子看到来客,擦了擦手就迎了出去:“随便坐啊,吃点啥?”
可两个人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坐下的意思。
这时候那个老头开口了:“这儿有没有个姓乔的小子?叫他出来!”
燕子见他口气不善,大眼一瞪:“找乔哥干啥?俺们正经店,你别找事儿!”
乔季同听到动静,从厨房里喊了一声:“燕子,别呛呛。去后边儿呆着。”说罢从厨房绕了出来,站到两人面前:“我是。找我做什么。”
老黎上下打量乔季同,那双浑浊的眼珠简直要烧出火星子。
还以为是怎么个了不得的人物,没想到就是这么个晦气货。穿着老旧的厨师服,长得又冷又白,没个活人颜色。简直就像是刚从棺材里抠出来的。
“我是黎建鸣他爸。”
乔季同淡淡地看着他,没有答话。
老黎双手往后一背,拿出大老板的派头训斥道:“你几年前管我们家勒索了五十万,我没跟你一般见识。但我们黎家,不是那山上没门的野庙,什么孤魂野鬼都往里收。”
乔季同皱起眉毛:“你要说什么。”
“你离我儿子远点儿,别天天阴魂不散。不管你图什么,都不可能给你。名分绝对没有,钱你也别想。老大个男的做兔羔子,也不嫌丢人。”
乔季同冷眼看他:“这话你跟你儿子说去。另外那五十万不是我勒索的,少拿这钱压我。”
“我今天来不是要跟你掰扯,我是来给你警告的。这破面馆你爱去哪开去哪开,就别在d城开。”
“这店不是我的。”
“那更好办了,”老黎哼笑一声,手往外一指,“你自己走人吧。给你两万块路费,能滚多远滚多远。”
库喳一声,一个塑料瓶子在老黎的脚边炸开,嘣了他一裤腿的水。
燕子叉着腰,一边骂一边大步跨到乔季同身前:“跟谁俩横呢?乔哥没偷没抢没吃你家大米!用得着你在这肚脐眼长毛,装个逼!”
这诨话一出,老黎的脸肉眼可见得气红了,瞪着燕子直倒气儿:“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讲话?”
“那你又算什么东西?一进来就要开除俺家师傅?真是腚上描眉画眼,腆贼么大一张脸!瞅你挺大岁数了,怎么上来就张个粪嘴嘣屁呢?张口闭口兔羔子,咋啦,喜欢男的女的碍着你喘气儿啦?你心脏起搏器上写程序啦,写看着同性恋就得嘎嘣呀?哪座古墓里飞出来的老木乃伊,还来这叭叭发表演说了。呸!”
乔季同看着燕子脑袋后面一晃一晃的小揪揪,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这么个十来岁的小嘎豆,嘴倒是修到满级了。
但说得也没错。早在六年前,黎家大哥说他妄想飞枝头的时候,他就憋了一口气在心底。他没多拿过黎建鸣一点东西,凭什么要受这些冤枉气。
而如今,他本来就过得憋屈闹心,这黎家人还跑到这里来接着羞辱他。
黎英睿就算了,最起码还讲点道理,说话也没那么难听。可眼前这老头子算个什么东西?
他乔季同,早就不是那个软弱可欺的小包子了。于内,他杀了自己的大姑父,日日夜夜跟自己的良心干仗。于外,在监狱里什么样的恶霸没见过,他被打得内脏出血也没跟谁服过。
现在对他来说,这个世界已经没什么好顾虑。而他的大脖颈子,也不再是随便什么玩意都能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