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乔季同被揍得意识模糊,睁着糊血的眼睛看他,没有说话。
这种时候,施暴者想要的是讨饶,是恐惧,是痛哭流涕。
而乔季同的淡定明显激怒了他。他一双三角眼凶光乍现,冲着乔季同后腰就要捅。
“哎!”光头在门口大喝一声,“你个干豆角子,打算干啥?杀人啊?”
小辫子咬牙切齿地道:“东哥,他打我一脸血,我真想neng死他。”
光头咧嘴一乐:“哎你还好意思说。就你那体格子,顶人俩大,还让人给打那熊样儿。你出去可别说我是我小弟,我都嫌磕碜。”
小辫子被训得脸皮直抽,但仍旧不肯放手,跟光头僵持着。
光头看了他几秒,撇了撇嘴:“小心眼的损出。行了,得摇银处且摇银。你就废他一只手吧。哪个手揍你的,你废他哪手,不准整错了。”
小辫子嘴一勾:“谢谢东哥。”
说罢他举起那把剔骨刀,冲着乔季同的右手背扎了进去。
刀尖穿过手掌扎到瓷砖地上,啪一声,折了。
沉闷苦痛的哀嚎回荡在雨夜里,久久不肯散。
在哀嚎的空隙里,好像有人在唱歌。轻飘飘的不在调上,却强劲地顶撞着清森的雨夜。
“得摇银处且摇银啊···”
第61章
燕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隔两分钟就看一眼手机。
上铺的小姐妹探头下来:“你拱什么呢?”
燕子从下铺伸出头,仰面朝天道,“我心慌。”
“慌什么?”
“我今儿不是骂了俩老登嘛,总觉得自己做错了。”
“错了就道歉呗。啥大不了的。”
“不光是这个。主要我不踏实。”燕子把凉被团了团往怀里塞,“总害怕乔哥出事。”
“那你明天去瞅瞅不就完事了。”
燕子一个鲤鱼打挺从床铺上跳下来:“我去瞅瞅。”
“哎半夜三更你干嘛去。下着雨呢。明儿个再去呗。”
“不行。我真心慌。我今儿个要不去肯定睡不着觉。”
燕子对着镜子重新扎了把头发,拿起小花伞匆匆出了门。
十一点半,不是市中心的地段,店铺都已经关得差不多了。好在她租的房子到面馆不远,走路也就十五分钟。她撑着粉色的小伞,在雨中匆匆走着。越走越心慌,竟然慌到想流泪,到最后伞一収,干脆小跑起来。
远远地看到面馆的卷帘门拉着,她松了口气。
看来是要来大姨妈了,想什么都往坏处想。
刚准备回去,忽然觉得有点不对。这门上怎么没贴条?不营业,该有条的呀。难道被风吹走了?
燕子在门外翻了翻包,没翻到纸笔,只翻出来袋被压扁的酵母面包。借着昏暗的路灯看了一下生产日期,过期十来天了。
燕子有点可惜地把那袋面包塞回去,这时候被地上的玻璃碴子吸引了注意。怎么回事?酒瓶子打了?还打这么多?
燕子想了想,掏出了钥匙。去店里拿纸笔,顺便把门口扫扫吧。
钥匙刚插进去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门只是被拉下来了,但是没有上锁。
她卡拉卡拉地把门推上去,呆愣住了。
玻璃门已经没了,碎玻璃反着阴森的光,屋子里黑咕隆咚,像是巨兽的幽幽巨口。
她哆嗦着呼唤了一句:“乔哥?”
没有回音。她扶着墙往里蹚,一路踢到了不少东西。好不容易才摸到墙上的开关,点了灯。
店里亮堂起来,她的脸却变得惨白。
满地狼藉。塑料凳子七零八落,不锈钢桌坑坑洼洼,四脚朝天。
冰箱被砸烂了,啤酒饮料混着碎玻璃,淌了一地。
乔季同穿着厨师服,面朝下趴在烂冰箱旁边。手上插着一把刀,周遭都是鲜红的血。
两天后。
这两天贸易公司出了个大差错,十几万的货全都报废。黎建鸣第一时间跑回东京去处理,处理好又匆匆赶回来。两天内坐了两趟飞机,饶是他也觉得疲惫不堪。
刚下飞机,就看到等在外面的小刘。坐到车里,正准备闭眼休息,手机响了。
“喂,爸。客户那边我去谈过了。嗯,货期能推半个月。十二个四十尺柜。知道了。分三批走吧。好。今天?不回去了,有点累。”
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黎建鸣看着窗外的夕阳,打了个哈欠。
真怪,今天老黎头怎么这么好说话?这个错是黎建鸣下属的疏忽导致的,责任很清楚。报废那么多货,放在以前他爹不冲他吼半个小时不算完,今天倒没说什么,还反过来安慰他几句。真稀奇。
等他挂了电话,小刘才开口问道:“老板,回哪个家?”
“回生态园。”
“好嘞。”
黎建鸣想了想,又道:“刘儿,去个地方。城西那边有个老齐面馆,你把我放那儿。”
“老齐面馆。”小刘在导航上搜了一下,“是不是南耀路的那家?”
“对。就那家。”黎建鸣虽然累极,但是想到能够见到乔季同,又觉得很兴奋。
仅仅是两天没看见他,心里就像是长了草。
连着三天没露脸,不知道乔季同想他没有。
哎。今天要是能搭理搭理自己就好了。
瘦得快没了,还一天到晚地干活,看着心里都翻着疼。要是他肯,别说养他,就算是任他败家又如何。
等天擦黑才到了面馆。卷帘门拉着半截,下半截里露出雪白的灯光。
怎么这么早就关门了?
黎建鸣心里犯嘀咕,走了过去。矮下身子往里窥探,对上了一双通红的大眼睛。
燕子正在店里扫玻璃,听到脚步声回过头,就和鬼鬼祟祟的黎建鸣看了个对眼。
黎建鸣眼睛从她脸上移开,往室内一扫,脸色变了。大手一抬,推起卷帘门走进来高声道:“谁干的?!小乔呢!?”
燕子一甩扫帚,瞪着他气呼呼地质问:“你···你是不是叫什么鸣?”
黎建鸣心底咯噔一下:“是。我叫黎建鸣。”
燕子听他承认,哇一声哭了起来:“你还来装好人!就你家干的!你那个b爸···带个癞皮狗···”
黎建鸣脑子嗡嗡作响,大步过来摁着燕子的肩膀:“小乔在哪儿?!”
燕子边哭边骂,根本不回答他的问题。
黎建鸣急得双目赤红,大手钳着燕子的肩膀来回晃:“艹,小乔到底在哪儿?!”
“呸!”燕子被掐得生疼,骂人却一刻不停,“你们全家···都是狗篮子···去死吧你···”
黎建鸣看着燕子哭花的脸,放缓了语气:“妹儿,我家狗篮子,我不是。我喜欢你乔哥,我帮你们出气,你信我,啊,信我。告诉我,你乔哥在哪儿?”
燕子看着他,嘴巴又扁了:“···乔哥···在cpu···”
“啥?”黎建鸣反应了两秒,猛然惊醒,声音都带着颤音,“哪家医院的icu?”
“伍田医院···”
黎建鸣松开燕子,风一样冲了出去。拉开车门对小刘道:“你打车回去。”
小刘见黎建鸣的脸没个好人色,也不敢多问,答应了一声就从驾驶位上下来了。
黎建鸣钻进驾驶位,车门都没关就一脚油门轰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大噶都听得懂什么是狗篮子嘛(⁎⁍̴̛ᴗ⁍̴̛⁎)
第62章
黎建鸣赶到医院的时候,驾驶证上的分基本都扣完了。
车也不锁,手刹也不拉,就横在两个停车位正中间。一路风风火火往大厅跑,皮鞋都跑掉了一只。
icu是不准随便探望的,黎建鸣站在安全通道里连着打了十来个电话,这才找到关系拿到了十五分钟,能进去看一眼。
重症监护室里没有窗户,只有惨白的灯光。放着两排床,床和床之间架满了各种仪器。床上的病人清一色地插着满身管子,不像人,像是一截又一截坏死的老树根。看得黎建鸣心惊肉跳,冷汗直流。等走到乔季同的床位前,他差点没跪地上去。
乔季同刚做完手术,还没清醒。本来就白的脸彻底没了血色,像是死了十来天。鼻腔通着胃管,嘴里插着气管导管,连着床边的呼吸机。脖子上打着两个深静脉穿刺,下半身的被子里伸出导尿管。右手绑着袖带,包成一个巨大的白球。露出被子的胸上全是黑紫的淤血,从淤血的皮肉里又延伸出一根管子,管子里面还是黑紫的血。
绿衣服的医生正在床边记录数据,看到黎建鸣,眉毛一挑:“家属?”
“我···”黎建鸣不知道如何作答,犹豫片刻,道,“我是他朋友。”
“你认识患者,就联系一下他家属,把医药费补一下。”
“我补。”
“哦。那也还是通知一下病人家属吧,他情况不太乐观。”
“不太乐观···”黎建鸣头脑轰鸣,要听不懂人话了,“什么叫不太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