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女子也焦急地看向项长铭,像是急得快要哭了。
项长铭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角,“你们怎么出来了,已经是宵禁时分,不要命了!”
“如今谁守这个,前些天城阳王夜间拉着一车人纵酒夜游,天子也没有说什么。”
“慎言!城阳王的处罚还没有下来,你也敢乱议论。”
“哎呀姐夫,你就先别教训我了,先说我姐的事,还有我那侄儿。我和姝表妹在家听说消息可快急死了,这才半夜过来。”
沈姝的娘亲与蒋念蒋茂如姐弟的娘亲是同胞姐妹。沈姝幼年丧母,蒋母怕她在家过的不好将她接过来教养,视如己出,蒋念也将她当成亲妹妹一般。
“我已经在城门关闭前派了人出去,他们都是跟随我多年的亲兵,定能将你姐姐和阿斐平安带回。你们且不要声张,安生等着就是。”
“那就好,母亲就怕姐姐出事,都在家里哭了好几场了。”蒋茂如松了一口气,说话也没有深想。
“夜深了,你们也别再上街,在侯府住一夜再走。”
“好。就是姐夫赶我我也不走,我还要等姐姐的消息呢。妹表妹,你也安心住下,就当自己家一样。”
项长铭的父母已经去世,少了上面这一层长辈,蒋茂如每次来侯府比回自己家还轻松。
沈姝勉强笑笑,面上却还有难色,离开去往客院时,忍不住回头看了项长铭好几眼。
梳洗之后,她仍没有睡意,见派来服侍她的小丫头睡着了便悄悄出了院子,却又不敢在后院乱走,一时有些慌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像是吓坏了,轻轻跳了一下,转头见是他不由露出委屈的神情,捂着胸口欲说还休。
“这么晚了还不睡?”项长铭的语气缓和了些,免得又吓着她。
她一向胆子小,唯有那次大胆。
沈姝吸了吸鼻子,“我担心念姐姐。”
“放心,她会没事的。”
总归是结发妻子,项长铭也不想她出事,可万一……他不禁心烦意乱。
“原本今日我该陪着念姐姐去上香的,可我……我身子不爽利便没有去。”
“既然身子不好,怎么还半夜跟着茂如出来胡闹。”
“我……我害怕,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是我陪着念姐姐去就好了。”
“又不是你的错。”项长铭耐着性子安慰。
沈姝却不这么想,她又抽泣了几声这才伸手抚住自己的小腹。
“我也不知该怎么办,就是怕念姐姐知道,不敢跟她见面。我不是那等不知羞耻的女子,可是……”
项长铭略一恍神,记起了那个闷热的午后。
他去蒋府饮宴喝多了,临时在一小院暂歇。之后,采荷湿了衣裳的沈姝也入了小院。
他的小厮不知去了何处,她的婢女去替她拿干净的衣服,两人就这么独处一室。
外面下起了大雨,项长铭本是避嫌想走,是沈姝拉住了他不想他冒雨外出,还说信他是正人君子。
他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也是血气正盛的男人。
那天的雨下得极大,像是什么都能遮掩得住。
可雨总是会停,有些事情也得有个交代。
“你放心,等阿念回来了,我会让她接你进门。”项长铭许诺,看她小脸苍白,忍不住把她拥进怀里,“放心吧。”
“嗯,希望念姐姐别恼我。”沈姝小声说着,目光黑漆漆的,“希望念姐姐平安无事。”
蒋念自不会有事,她忍着新身体的酸疼在水洼支起了火堆,又用石块削了一些粗糙的木盆煮了热水和热汤。
汤是味道成谜的猪肝糜汤;好不好吃不重要,有营养才重要。
她用外衣给项斐支了一个小帐篷,隔一会儿就用布片沾水给项斐降温给项斐喂汤。
到了早上,项斐的体温降下来了些却还是没有醒。
这样下去不行,得去找药!
蒋念倒是认得一些草药,可她认植物一向会有些偏差,别到时候找错了喂出事来。
果树一年没活来年可以再种,人要是被救死了可就真没了。
去京城找大夫路途远似乎还不安全,她不知道她的那位夫君到底有没有参与杀妻行动。
现代太多案例教会了她远离男人保平安,她不太想跟他扯上关系。
他和沈姝的儿子似乎很重要,她隐隐觉得不能妨碍他的出生,那就只能等孩子出生后再回去调查。
如果那时她的果树已经种出来,她也许不会跟他计较。
至于项斐要不要跟他计较,就让项斐自己选。
她要当一个开放的妈妈,让孩子自己去决定人生的路要怎么走,不能像徐向霏什么都要管。
起身爬上一棵大树,她望向四周,总算在远处的林海深处找到了几缕炊烟。
有人的地方总有大夫吧?
她这样想着,一手把项斐抱在怀里,一手拎起昨天只取了内脏的野猪。
不知一头野猪能不能换到药,不到万一她不想动她和项斐身上的首饰,那可能是她目前唯一的财物。
在她收拾好东西离开后,侯府的护卫到了水洼边。
地面上隐约的血腥气让他们面色发白,被血气和残余内脏吸引而来的野兽踏平了人类用火的痕迹,倒有一块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还在用力证明。
它能证明有人曾到过这里,或许也证明有人死在这里。
第46章 侯夫人一心种田2
望山跑死马,似乎不远的林海深处,与蒋念隔着大半天的路程,这还是她的速度提升后才得以这么短时间到达。
那地界叫野猪岭,从蒋念出事的地点上了官道往南行,约摸骑马走上一天会遇到一处分岔路口。左右两边皆是官道,左边的是旧官道,就从野猪岭下过。
前些年夏日暴雨引发山体坍塌,野猪岭下的旧官道被埋了几处,前后约有几里路。
官府权衡之后便重新规划路线,将官道改从青莲山边上过。
别看新旧官道中间就夹着一座青莲山,却差了一天的路程,有急事赶去洛阳的依旧会从旧官道走。
旧官道上被掩埋的路段不知被什么人清理了大半,最狭小的地方也能容一辆马车通过,说来也不算难走。可因为被废弃,偶有野猪出没的旧官道越发荒凉,更别提岭中还藏着一伙贼人。
这伙贼人就住在野猪岭深处的一处山岗上,他们自己将住地取名为肥肥岗。
肥肥岗下山坳内住着五户人家,分别是瞎了一只眼的韩老汉、杨家母子、朱家祖孙、秦家三兄弟和尤娘子。
平时除了打猎采药,五户人家也会种点地,但岗上最大的收入还是偶尔的意外之财。
“不知今日韩翁跟二哥能不能遇上肥羊?”
七岁大的秦三拿着一块尖石正利落地挖着山坡上的野菜,嘴里差点滴落的口水却不是为了煮熟后发苦的野菜,而是想象抢到手的干粮。
“要是我也能下山就好了。”
“你且再等两年吧,如今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莫想那多的。”
秦大冷着脸劝他,颇有长兄风范,哪怕他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子,因为吃得不好,瞧着极为瘦弱仍跟孩童似的。
“哼,要是我能下山,定比二哥有用。我可以装成迷路的孩子哄人上山。”
“就咱们这荒山野岭的,你一个孩子还想哄人?别遇着个强的,将你捉回去煮了吃了。”朱婆子出声打趣。
“谁敢吃小爷,小心崩了他的牙!”秦三双手叉腰,还不及人腿高的身材硬是撑出老汉的气势。
“手不要停。”秦大冷冷催他。
他立马老实继续挖野菜。
朱婆子笑了两声,又继续逗他,手上的动作也慢了。她的孙子朱全一言不发也不偷懒,默默挖着野菜,像是想要一个人把所有活都干了。
只是听到秦三装大人,他偶尔也会偷笑几声,却不愿让别人看到。
天气渐渐冷了,得在下霜前采集足够多的野菜,他们冬天才能少挨几天饿。
见这片山坡野菜已经不多了,他想起前些日子采集过的地点,想过去看看是否长出新的。
那地方离这儿不远,倒不必叫上人陪着。
住在深山,他们最要防的就是各种野兽,每次离开肥肥岗总会结伴而行。
朱全左手残缺脸上又有大片的红斑,独处时总会保持警觉。
快到目的地时,他隐约听到奇怪的沙沙声,不禁停下了脚步。
要不还是叫上大家一块儿过来吧,或者叫上祖母,他一边这样想一边后退,却又感觉身后有风。
不对劲,他把拎着的藤篮一扔,顺便抽出放在藤篮中的木杵架在胸前。一转头,他就差点撞上一个大脑袋,那对硕长的獠牙让他目光一紧。
“啊!!!”
少年变声期独特的尖叫声在山林中传得老远,朱婆子等人离得本来就不远,一听声音不用多想就各自拿起武器朝着朱全的方向猫着腰快速摸过去,连秦三都紧握尖石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