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他这人说胆大吧也胆大,敢往黑市去,跟黑市的人都混成了朋友,也敢做些偷鸡摸狗的事;说胆小也胆小,医生过来他敢问,去医生办公室却不敢去,得有人陪着才行。
村里许多人都这样,这还是镇上医院医生护士都能讲本地话的前提下,要进了城得讲普通话,他们连嘴都张不开。
确定葛春花是狂犬病后,医院就给她安排了一间单独的病房,位置还很僻静。
刘念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朝里望,正好对上了葛春花的目光。
葛春花大概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不好,但她思考不了那么多,心中也不觉得自己是生病,认定是了刘念害了她。
如果不是刘念,她不会在医院里,不会受这样的罪!要是她死了,她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刘念看到她眼中的恶意,忽地有些释然。
哪有那么多死前悔悟,那些恶人只会恨别人反抗或者怨自己之前手软,根本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如果让她们有机会重来,她们只会把事情做的更绝。
好在也不会有那么多人重生,刘念暗想。
没撑过一天,葛春花死了。
潘大壮没法带回她的尸体,医院要拉去火化,免得土葬让病毒扩散。
潘大壮想闹都来不及,他还在担心自己会不会也得病没有反应过来,医院已经让人把尸体拉走,问就是规定。
潘大壮不敢顶撞,潘长青也劝他听组织安排,他只敢偷偷瞅刘念。
等刘念不耐烦抬眼瞪他,他才靠过来。
“能不能让你娘把我娘偷出来?我娘不能被烧,我会被整个村子里的人说不孝的。”
几十年后人人都得被烧,刘念腹诽,横了潘大壮一眼。
“你孝不孝顺你自己心里没数吗?长这么大有正经干过活吗?你娘有吃过你用工分换的米吗?现在怕人说不孝了?你这嘴上的孝心还是省省吧。”
“我打算今年好好干的……”潘大壮辩解。
“没人盯着你能好好干?”刘念冷哼,又挑眉看着他,“想把尸身偷出来,然后呢?你是打算自己背回去找地方埋了?她身上有病毒,我是不会碰的。”
“不是有我丈母娘帮忙吗?”
“差点被你用黑狗血泼了的丈母娘?”
“那是我娘的主意,我开始不知道。”
“你还真孝顺,现在就把错都往她身上安。”刘念冷笑,懒得再看他,“你娘把病重的人娶进门,你觉得你没错是你娘自作主张;你娘偷狗,你也觉得你没错,不是你让你娘去的……可你也没有拦着,分赃的时候也没有干看,更没有说过一句责备阻止的话。
在我看来,所有根源都在你,你也是罪人。”
他不就是听娘的话娶了刘念进门,怎么就成罪人了?
潘大壮想不通,就像他想不通为什么只是被狗咬了一口,他娘就死了。
遇到这种想不通的事,他向来是抛到脑后不多想。
现在他却没法停下来不想。
他娘死了,他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葛春花的葬礼办的静悄悄,潘大壮不敢让人知道葛春花被火化了,也有点不想面对葛春花去世的事。
这个年月,喜事葬事办的都简便,葛春花又是得了急症去世,其他人也能理解。
潘大壮的几个叔叔都出了礼,也跟着上山送了一程。
就算潘大壮不说,葛春花因为被狗咬急症去世的事还是传开了。
先前隐约听到风声想找上门来问是不是偷了他家狗的狗主人也因此庆幸没有找过去,不然说不定会被讹上还得倒赔钱。
潘大壮倒没有心思想这些,他在想别的,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清。
整个人像是关在什么迷雾里,他用力想,也找不到从雾中挣脱的法子。
日子还在继续,他住在葛春花的屋里,依旧睡自己的床,不去看空出来的那张。
他还得照常上工休息,不然会被刘念电,却又总觉得哪哪都不方便。
没有人再帮他做饭,也没有人帮他洗衣服,最重要的是没有人拦在他和刘念中间,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刘念没把他当成一家人,每天除了逼他下地什么事也不管,他每天除了忙还是忙,脑子也越发昏沉。
渐渐的,名为后悔的情绪占据了他的心头,他希望能回到没娶刘念以前,那时候他的日子过的挺开心的,家里一切都好,手里偶尔也能有钱出去玩耍。
现在什么都没了,他还可能一辈子都过这种没有盼头的日子。
他不想这样!
不久后的清明,他在上山给父母烧纸时逃了。
第188章 年代文炮灰42
潘大壮逃跑是临时起意,上山烧纸前,他没想过要跑。
跑去哪儿呢,他没地方可去,又怕刘念娘时刻盯着他,不敢动一点歪心思。
可当他深入杂草丛中祭拜一新一旧两个土包时,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个声音——他不能继续留在村里,他得跑。
这个念头一出现,他再难打消。
先前他就想逃跑,只是失败了,那么现在呢,有父母在天之灵的庇佑,他是不是可以再逃一次?逃得远远的,就算是在深山流浪,他也不想再回去。
什么行李旅费,他都没有考虑,他就想跑。
清明时节,当地总会下雨,山上湿漉漉的,哪怕晴天在山中穿行也会沾些许潮气。
潘大壮顾不上湿滑,一口气翻了两座山,当他歇下来时,天边已经泛红,像是在庆贺他逃离。
他站在山岗上,回望来路,心中不免豪情万丈。
他跑出来了!以后再不用吃苦了!
也就在此刻,他的腹部升起剧痛。
猝不及防的疼痛席卷全身,他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倒地抽搐。
医生不是说他不会得病,为什么他身上这么疼?
他抱怨着,渐渐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他感觉到了脖子上的冰凉,脑中不由想到了丈母娘。
是不是丈母娘来带他走,他知道错了,能不能再放过他一次?
他在心里求饶,却不敢睁开眼,生怕眼睛一睁将看到他无法面对的恐怖画面。
他的猜测是对的,在他忍不住好奇悄悄微睁八分之一只左眼时,就看到了让他差点暴走的画面——
有条七步蛇正停在他的脖子上。
本地人说的七步蛇学名是腹蛇,传说咬上一口后人走七步就会死。
潘大壮见过这种蛇,还曾跟村里的年轻人用锄头打死过一条,当时他站在外围一点也不怕还连连叫好,觉得毒蛇也不过如此。
现在他在想,这蛇是不是知道他吃过蛇肉故意找上了他。
它找错人了,他就是混着跟了一口,打蛇的主力可不是他,是他堂哥!
这话他只敢在心里说,生怕出一点声引起七步蛇的注意被咬上一口。
就这么僵直地躺着,他盼着七步蛇可以离开,可七步蛇却一直停在他的脖子上没动。
七步蛇:清明时节还是有点冷,正好有块暖石头能让它躺会儿。
边上,发现潘大壮被七步蛇硬控的萝记暂时收起了电击的按钮。
这些天潘大壮一直很安静,下地时也喜欢一个人待在角落,不跟村里人交流。
换成别人,也许会关心他是不是需要安慰,可刘念是个铁石心肠的,她想到的是——孩子静悄悄、势必要作妖。
这是她养妖兽养出来的经验。
事实证明,她没有猜错。
略过她并不想了解的潘大壮的心路历程,她看到的结果就是潘大壮想跑。
幸好她让萝记关注着潘大壮的动向,让它在潘大壮以为自己逃跑成功的时候电个大的。
萝记也照做了,不小心还电过了。
刘念跟它说过,让它不要把人弄死,它看到潘大壮倒地不起还有点慌,幸好他的呼吸还在,渐渐的又活了过来。
既然活着,萝记就继续照刘念交代的多吓吓他,务必让他再不敢逃。
萝记不懂太多,让它吓人它也不知道怎么吓,是刘念打比方时说到了毒蛇和猛兽。
猛兽它试图拖过来帮忙演戏,可是它们太笨了,不懂它的意思,根本不肯照它提示的演,没有毒蛇好用,它只要防着毒蛇别咬人就行。
一条毒蛇已经足够吓住潘大壮,他都不知道这一晚他是怎么过的,只记得毒蛇离开后,他飞奔下山,当在熟悉的山脚看到太阳照常升起时,他跪倒在地哭得不能自已。
村民以为他是想到父母,倒是没有笑话他,把他劝回家后,还劝刘念多关心他。
刘念不接茬,“过段日子就好了,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这也显得太薄情了。
渐渐的,有村民竟然开始同情潘大壮。
这些刘念都不知道,发现萝记能很好的监督潘大壮干活,她就把监工的活给了它。反正白天山上人多,萝记现在上山也打眼,又不能打猎,还不如替她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