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崔令姿只觉得与长公主说话,叫她胸闷气短,原本便不舒坦的身子愈发的难受了。
她闭合着眼睛,身子难以动弹,便不再睁开眼睛来看长公主。
可长公主却同不知她的意思一般,继续开口。
“皇兄纵使是最初待你是愧疚,可这么多年了,他的心意,你便当真不知晓半分吗?”
长公主的话掷地有声,却烫得崔令姿心尖一颤。
她柔软的垂下的长睫微微颤抖,她偏过头来,嘴硬得很。
“他是陛下,我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民女,如何敢奢望。”
听着崔令姿的话,长公主扯了扯嘴角竟有些被她给气笑了。
“好,好好好。”
长公主倒是不管不顾了,她站起身来看向南知鸢,而后才继续将视线落在了崔令姿的身上:“难为她如此想拉近我们二人的关系,如今看来,着实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南知鸢只觉得头昏脑涨,不知晓为何,南知鸢竟觉得面前这两个人,像极了她家棠姐儿和眉姐儿玩闹时候的场景,一个紧绷着脸,一个口是心非。
想到这儿,她唇角竟泄出了笑意。
长公主正好转过身来,便将她这笑尽收于眼底。
“笑什么?”
崔令姿也顺着长公主的声音,一道抬起头来。瞬间,南知鸢的笑只能僵硬在了原地。
被两人这么盯着,南知鸢也只能无奈的开口:“方才想到一件事罢了。”
长公主眉梢一挑,追问:“何事?”
南知鸢对上长公主的视线,又看向了崔令姿,只能将自己方才一闪而过的想法说给了她们听。
长公主最初还没有反应过来,可她看见南知鸢面上没有掩盖住的笑意,她瞬间张了张嘴,一时间却什么都没有说。
而躺在床榻上的崔令姿,却在回想她与长公主方才的“针锋相对”,她眼眸颤了颤,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长公主看向崔令姿,见她闭上眼睛像是在躲避着什么,可长公主还是忍不住地呛她。
“莫要装了,要是想装,也得装好一些。”
崔令姿不知晓长公主为何这么说,她下意识攥紧了盖在身上的被衾。
“瞧你,耳尖都红了。一瞧便是不会说谎的。”
长公主这话一出,就连南知鸢都能察觉到,整个殿中一下陷入了松快的情绪。
南知鸢站在一旁,也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长公主最初的的确确对崔令姿有别样的想法,毕竟,她的皇兄是万人之上的陛下,冷静自持,却莫名地对崔令姿上了心,若不是崔令姿无子,且身世不好,怕是她在先皇后去世之后,便能摇身一变成为整个大虞的皇后娘娘。
可如今,过了这么多年,长公主隐约能感觉得到在自己皇兄与崔令姿的关系之中,是她皇兄的一厢情愿居多,最初时她的皇兄还因着不愿相信自己内心的想法,竟在崔令姿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
想到这儿,崔令姿只能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他们当真是一对怨偶。
长公主抬眸,再度将视线落在了崔令姿的身上,她如今也不想与崔令姿说些滚车轱辘子的话了。
“你先前,为何晕倒,当真与你那父亲有关?”
崔令姿冷冰冰的声音传来:“他不配做我的父亲。”
长公主耸了耸肩:“任你怎么说,只是,我只是不想叫皇兄多兜圈子罢了。”
她与崔令姿对视上,看着那一双美丽的眼睛投射出来的如冰霜般的眼神:“毕竟,他顾忌你的心情,谢夫人也担心你再难受,可我却无所谓。”
看着长公主那满脸的英气,与就算怀有身孕都不减的飒爽。
崔令姿有些狼狈地转过头来:“就算告诉你了又能怎样,你又不能杀了他。”
长公主面上闪过一丝吃惊。
她着实是没有想到看似柔柔弱弱的贵妃娘娘,竟...这般手起刀落的利落感。
长公主都没有意识到,她眼眸之中一闪而过的是赞赏。
“那可不一定。”
她弯了弯眼:“没准,我真的能杀了他。”
第227章 意图杀君
南知鸢索性不管她们了,随意坐在一旁,给自己倒了一碗热茶。
屋子里的炭火烧得足,毕竟作为贵妃,崔令姿还是如此柔弱的身子,整个皇宫之中金贵的东西都往启祥宫紧着呢。
见南知鸢迟迟不与她们说话,长公主还特意转过身来看向了南知鸢。
“谢夫人,难道你不想叫贵妃替她自己报仇吗?”
南知鸢看了一眼崔令姿,而后才朝长公主笑了笑。
“或许,有人会愿意为她报仇呢。”
听着南知鸢的话,长公主心下一动。
而阖着眼装作小憩片刻的崔令姿,露在外边的指尖也似乎被烫到了一般,猛地颤了下。
与此同时,宣政殿中。
陛下身子骨硬朗,就算是在冬日里炭火也并不是很旺,而如今他更是怒火从心中烧,更是叫人直接将炭盆都给撤了。
便是冬日里,跪在地上的曲大人却不自觉地冒出汗来,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连背后的衣裳都被汗给浸透了。
整整一刻钟的时间,陛下背对着他们一言不发,唯一跪在地上的曲大人,却仿佛瞧见到了自己的下场。
他有些后悔。
后悔没有在崔令姿生下来之前,就将她的母亲、他的发妻直接掐死。
过了这么多年,却留下了这么大的祸患!
曲大人身子哆哆嗦嗦地,连青紫的嘴唇都在颤抖,他整个人陷入偌大的惶恐之中。
“陛,陛下,臣有罪。”
终究,曲大人还是忍不住了,整个人伏在地面上,即便大理石地面在冬日里冰凉刺骨,可他却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只奢望自己的举动能让高高在上的帝王放他一马。
陛下听着自己身后的声音,没有开口,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声响都没有发出。
他脑海之中,盘旋着方才看见的崔令姿那一张脆弱到,仿佛用指尖轻轻一戳,便能破碎的面容。
便是再无情的帝王,如今心却如下了油锅一般的,反反复复搅动得他不得安宁。
陛下深呼吸了一口气,耳边逐渐清明,曲大人的声音却显得分外刺耳。
他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晦暗的光,像黑夜之中的鹰,随时取人性命。
陛下慢慢地转过身来,他没有看曲大人,而是将视线落在了一旁如竹一般的谢清珏身上。
“清珏。”
谢清珏抬眸:“陛下。”
他微微颔首,而后交代下去。
“将曲家人,尽数给我扣下。”
谢清珏没有停顿,颔首便带人下去:“臣遵旨。”
曲大人听着陛下的话,瞬间瘫软在地上,就连普普通通的跪姿都无法维持。
他这么多年来,对自己的夫人,哪怕是堂堂的郡主大人都不能算是体贴,安分。
可唯独对待曲家人,他是彻彻底底的孝子。
他感恩,感恩他就算没有曲家的血脉,却被他的养父母们拉扯长大,成了书生,尚了郡主。
曲大人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将曲家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农家,拉扯到如今在京城之中都赫赫有名,旁人不敢随意欺负的存在。
而如今,陛下伸出手来一捏,便捏住了他的命脉。
曲大人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往头顶处涌,他已经控制不住了自己的颤抖。
“陛,陛下,皆是臣一人所为,与臣的家人们无关呐陛下——”
陛下转过眸来,那一双凤眼之中已尽数都是猩红,叫人瞧着连心都在发颤。
曲大人瞧见陛下这副模样,他嘴唇动了动,竟一句话都不敢说了,只瘫软在地上。
“你家人可怜,那朕的姿儿便活该如今躺在床榻上吗?!”
陛下的声音振聋发聩,一下就堵住了曲大人尚在喉咙里的所有的话。
曲大人犹豫了许久,他抬起头来看着陛下震怒的面容,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他有些胆怯,可终究是说不出那句话来。
可等到最后,见陛下着实是有拿他开刀的意思在了,曲大人才犹犹豫豫了许久:“可陛下,臣...臣好歹也是她的亲生父亲啊。”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却让陛下胸口之中的火烧得更加旺盛了,他随手抄了一旁的东西,猛猛往曲大人的身上砸。
曲大人避之不及,结结实实地被砸到了额角。
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啪嗒”一声跌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曲大人下意识低垂下头来,就瞧见那一滴从自己面上滑落下来的血。他伸出手,指尖都在颤抖。
摸上自己一脸的血污时,将他胆都给吓破了。
曲大人哆哆嗦嗦,两条大腿仿佛都不受控制一般了。
“陛,陛下,是臣不好,臣——”
他还没有说完话,陛下便咬着牙怒瞪他:“你还有脸说你是她的父亲!朕看你,压根不配做人夫,不配做人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