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曾经夏目询问过他,想要对惠说些什么。他思考了很久很久,然后想到了那时候自己内心的答案。
  “不姓禅院,真是太好了。”
  有什么东西被风一吹就散开了,轻飘飘的话带落了份量恨重的眼泪,直到面前的人完全消失,伏黑惠都一直维持着虚假的平静。
  夏目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人,他刚想问一句“没事吧”,下一秒就被那种持续的奇怪感觉,拖入了过去的回忆中。
  那是一座神社,神社前并肩而站着一对夫妻,他们同时闭眼双手合十许愿,许下了孩子能够安康喜乐的愿望。
  而神社的红色鸟居上,淡金色长发的少女投来注视。
  那个妻子看不到这样的异象,但是那位丈夫却很敏锐的抬头看去。
  那宛如神明现世的异象,并没有让那个男人露出惊讶的表情。他无视了少女的笑容,一心一意看着身侧的妻子。
  〖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询问,空灵的声音在神社回荡。但是男人没有回答,他无视的彻底。
  不信神明的男人没有理会神明的话,但是数十月后,他却独自一人前来。
  不是前来还愿,而是在跪下后再次许愿。
  【我的名字是禅院甚尔,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和你交易。】
  第57章
  禅院甚尔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 曾经的他是、而马上也即将是。
  他以名字和神明作为交换,想要换来妻子的身体健康,但神明没有实现他的愿望。
  怨恨?愤怒?不、他从未这样想过, 甚至觉得相信神明存在的自己无比愚蠢。他只懊悔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妻子隐瞒的身体情况。
  那一年冬天过去后的春天,他抱着不过几个月大的孩子,一个人举办了妻子的葬礼。
  禅院甚尔又一无所有了。
  ——
  画面很快的略过,简单的概括了禅院甚尔的一生,从他幼时直到死去, 短短二十几年的时间里,他好像总是形单影只。
  夏目静静看着,直到最后觉得眼眶有些酸涩,遗憾的事情总是让人后悔, 而后悔的事情总是无法弥补的。
  他很想告诉甚尔,还有惠的他不算是孤身一人,但要是再早一点、再早一点遇到还活着的甚尔就好了。
  这样他们父子不至于生死相隔,也不会留下这么多的遗憾。
  伏黑惠眼睁睁的看着面前人消失, 他感觉心里空了一块, 眼眶之中有什么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了。
  但他习惯于沉默、习惯于隐忍,于是吸吸鼻子, 将眼泪和未说完的话憋了回去。
  下一秒他转过头去,看着夏目那张哭泣的脸, 内心仿佛被狠狠的触动了一下。
  琥珀色的眼睛里是满溢的泪水,少年也沉默着落泪,他共情了那些悲伤的过去, 于是声音沙哑道:“要是……再早一点就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伏黑惠突然也很难受,面前的人哑声说着抱歉, 可是明明和夏目没有一点关系。
  眼中打转的眼泪被勾得落下,随着微微低头的动作,眼泪顺着鼻尖滴落。
  五条悟凑了过去,看着两人这副惺惺相惜的模样,顿时伸出手揽住两人的肩膀:“没事。”
  “没事的,已经结束了。”
  杰投去一个视线然后摇摇头,对于五条悟的安慰水平他不可恭维。虎杖两人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决定留出足够的空间。
  头顶的帐被撤下,露出了原本的天空。夏目安慰似得拍了拍伏黑的肩膀,然后自己擦了把脸。
  “他很喜欢伏黑的。”一声解释,为了证明也为了强调,夏目着重道,“我看到了,在惠还小的时候,是他亲自带的。”
  这不是什么有力的证明,不过闻言伏黑的表情也有所好转,他擦了擦眼尾:“已经没关系了。”
  他反过来安慰夏目:“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并不怨恨他,只是觉得这样就好。”
  “啊……真的吗。”
  一个声音在耳边提问,伏黑惠没有多想就回答了:“真的。”
  但是说完后,他和夏目都意识到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突然出现的。
  两个少年受惊、同时瞪大眼睛看去,甚尔依旧是那副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不过这次他难得坦诚的露出一个微笑:“你和你妈妈很像。”
  他亲自推翻了自己不久前的话,而是带上怀念的目光,承认了儿子和妻子的相似之处。
  “她和你一样很善解人意。”不然也不会包容他这个废物。
  伏黑惠宕机了,但是他听到了虎杖大惊小怪的声音:“出现了!是灵魂!”
  甚尔看着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所以并不是灵魂。夏目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然后他手忙脚乱的翻阅友人帐,确定了禅院甚尔那个名字确实是消失了。
  诅咒不是解除了吗?
  这样的现象让其他人也不解,甚尔只挠挠脸颊表示:“我也不知道,本来感觉是要离开了,但是被什么东西拉了回来。”
  说完他又看向惠,郑重的表示:“虽然可能迟早会离开,但是最起码现在你可以……嗯……示弱?”
  或许是“死”过一次看开了,甚尔很直接的张开手,示意惠可以在他宽阔的胸膛上靠一下,也可以在父子相认的情况下,难得的撒个娇。
  伏黑惠的眼泪还挂在脸上,见到这幕他在短暂的愣神后,很快脸青一阵红一阵起来。
  他难得的坦诚和直白,是基于某人已经离去的情况下。对于死者的尊重和怀念,他可以毫无掩饰。
  但现在已经死去的人重新出现,他就有一种被欺骗、感情浪费的感觉,懊恼自己说了那些话的同时,又气愤得不行。
  “笨蛋!”
  黑发少年脸通红,他憋着一口气拍开伸过来的手,转而扭过头就走。
  甚尔还没完全开窍,见状一把拉住了惠的衣领。后者被扯得脖子一紧,硬生生被拽停的下一秒,直接被扛在肩头。
  他惊呼一声,但是只得到了一句回答:“别乱动。”
  父子相处变得和谐了一点,夏目稍微放下心来,但他拿着友人帐,很快又陷入了新的担忧中。
  猫咪老师凑过来一个脑袋,它狐疑道:“所以说你现在没办法控制他了?那不行,万一那个家伙报复呢。”
  甚尔听见了这句话,所以他挑眉:“需要我重新写上名字吗。”
  夏目虽然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立马连连摇头:“不用了。”
  不然的话和死循环有什么区别。
  正疑惑时,太宰治站了过来,他对上夏目的双眼分析:“你见到了他的过去吧,所以有没有产生什么激动的情绪?”
  太宰一边说,一边伸手指着夏目的胸口:“尖锐的情绪会产生诅咒,但你的存在——本身就是诅咒。”
  夏目愣住了,在其他人不解的注视下,他微微张口:“啊……”
  他当时看到了甚尔的过去,好像无意间起了很强烈的情绪。
  是遗憾、是惋惜——是想着他要是早一点得知、早一点赶上就好了。
  是他又一次诅咒了甚尔。
  “也不是说诅咒吧。”太宰拍了拍夏目的肩膀安慰,“只是因为你的存在是特殊的,所以产生了微妙的联系。等到你离开这个世界,一切也都会恢复正常。”
  这样的安慰起到了一点作用,但听得一知半解的虎杖几人就恨好奇了。
  “什么离开这个世界?是指死亡吗,还是……”
  虎杖的话还没说完,下一秒就被钉崎按住。两人意识到气氛不对,立马哈哈笑笑想要离开。
  “现在也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要过去了?”
  虎杖的话里带着不确定,因为如此狼狈的现场,他们是不是要做些什么补救?
  “交给悟就好。”夏油杰发话了,他让几个少年先行离开,嘴角扯出微笑,“毕竟是你的主意。”
  “诶?明明杰也很赞成不是吗。”
  夏目没来得及说上什么,就被虎杖两人推着拉着离开了现场。
  周围一下子由热闹变得安静,还站在断壁残垣的废墟之中的两人也保持沉默。
  五条悟并不是担心没办法交代,他只是看着夏油杰,良久后问出了那个问题。
  “杰,你的遗憾是什么呢。”
  伏黑甚尔的遗憾不出所料是自己的儿子惠,但是杰呢?他熟悉又不完全了解的友人,留在此世的遗憾是什么呢?
  夏油杰双手揣在口袋中,他偏头躲开了五条悟的注视,长久的沉默中没有任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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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的事情过后,很明显甚尔和惠的相处更为自然一点。
  惠也接受了甚尔迟早会离开的事情,所以有些话就更直白了点。
  就比如现在,他正拧着眉毛拽住甚尔的衣服,想要将后者从沙发上拖起来:“不要偷懒!”
  这样的控诉没有得到任何反应,甚尔只懒懒的翻了个身:“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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