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别忘了我们今天答应克里斯的事。”
伊凡蹬了蹬腿，没睁眼。他还在梦里和球迷们赛跑。
23号的比赛结束没多久，狂喜激动的球迷便抑制不住冲破重重防护， 闯进球场试图从球星们身上夺下点纪念品。伊凡作为大功臣之一，长得也讨人喜欢， 自然是重点追逐对象。
他绕着安保人员跑了三圈， 才甩脱狂热分子， 被马尔蒂尼护着躲进更衣室。
“别扒我裤子……”
男孩闭着眼模模糊糊地抗议。马尔蒂尼挑眉，大手掀开被沿，悄悄伸了进去。
“……啊别！”
伊凡猛地翻身捂住身下，惊魂未定地弹起， 才发现并没有什么胆大包天的球迷，只有偷偷使坏的年长男友。
“保罗——”他撒娇般抗议，抓出男人的手臂放嘴下咬了一口， “我把你吃了！”
“早餐在餐厅，忍着别吃人。”马尔蒂尼抽回手，揪了揪小懒虫的耳尖。
“我们要做什么来着？”伊凡还迷糊着。
马尔蒂尼打开衣橱，沉思一会，挑出几件衣物递给伊凡，“巴塞罗那，欧冠决赛。不过没有包厢票， 我们得做一点儿变装。”
“像特工那样？”伊凡兴奋，“你也做么？可这几条看不出什么特殊的呀。”
“看看正面。”马尔蒂尼意有所指。
伊凡将卫衣翻过来，脸上笑容消失，“我不穿。”这种衣服谁放他衣柜里的！
“确定不穿？我也有。”马尔蒂尼说着，敞开外套，露出胸前的字符，“克里斯已经准备完了，40分钟后出发，你好好考虑吧。”
“……”
巴塞罗那。
古蒂坐在车里，一次次透过窗户扫视机场出站口的人流。不多时他手机亮了，“你们可真够晚的！……正门口打着双闪，车牌号是……没看见你们啊？”
他揉了揉眼睛，几乎怀疑自己的视力。可一簇簇人群中确实没有自己正等的。
“叩叩！”直到另一侧的车窗被敲响，古蒂吓了一跳。
“能有个预兆……你这什么打扮！”
古蒂震惊，失手按了下喇叭，吓得他又赶紧摇上车窗，避免加泰人发现死敌球员正在他们眼皮底下。
伊凡满脸别扭，墨镜下撇着的嘴角昭示不情愿：“伪装——”
他拉长调子不自在地扯着胸前布料，青春如在校学生的打扮，身前正中央写着大写加粗的“son”。和小克里斯胸前的一样。
“下午好，感谢你来接我们。”至于马尔蒂尼，“dad”，显然。
“你们……你这……”古蒂说不出话。
他知道伊凡和马尔蒂尼的关系，所以看他们装扮更加感到别扭。
’我不该来的，马尔蒂尼难道打不起车？‘古蒂恍惚间仿佛自己成了某种play的一环。
“你也觉得很奇怪吧！”伊凡急于离开人群，拉开车门钻进后排，“保罗和克里斯非要我这么穿！”
“可家里没有别的伪装道具。”马尔蒂尼提醒伊凡认清现实。
“何况谁会想到这么穿的三个人，两个是在役球员？”
“是吗，那我得和克里斯一样喊你咯，保罗papa，daddy？”
克里斯觉得有趣，跟着喊：“papa！”
马尔蒂尼面色一僵，一时说不出话。
“咳咳！”古蒂强行插入，不能再任话题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下去，“那我呢，你们的亲戚吗？别忘了我可坐在你旁边，伊凡。”
“表哥，表叔，随你选吧。”伊凡双手抱胸，借着后视镜打量古蒂的穿着，一眼就发现了问题。
“哇，你怎么一点伪装都不做！这儿可是巴塞罗那诶，你胆子太大了。”他扒着驾驶座后背，啧啧称赞。
古蒂哼了一声：“有围巾、棒球帽就够，你脸上那种墨镜反而显眼。”
伊凡不懂这些，他出名后还没单独去过人多的场合：“我也买个棒球帽？保罗，你认为呢？”
“有点遮挡视野。不过，也可以。”马尔蒂尼想了想，觉得伊凡开心就行。
他们一路向诺坎普球场行驶，路上人多到，古蒂都不用遵守红绿灯。因为绿灯时车前人群结伴而行，红灯后也不见得有人止步！
“我们不吃饭直接过去的选择是正确的。”伊凡肯定地点头。
古蒂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握方向盘，慢慢开车的同时还能空出一只眼睛逗坐在副驾的小克里斯，“但你会不会饿，嘬嘬，小克里斯？你长得可真像你爸爸。”
说完，他后知后觉觑了眼伊凡，“不是指你啊。”
“你在说什么废话！”伊凡弹坐起身。马尔蒂尼似笑非笑。
如果不是看古蒂正在开车，伊凡都要一手掐死对方了，“前面有行人呢，能不能专心开车？”
他们到达诺坎普时，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克里斯人小消化快，肚子先叫了，伊凡便牵着小朋友去球迷酒吧买热狗。马尔蒂尼和古蒂跟在他们身后。
伊凡和克里斯在前面叽叽喳喳，但身后两个人沉默得多。
古蒂略感尴尬。刚才在车上，他和伊凡说话，而马尔蒂尼全程像一位大家长守在一旁，让他不敢随意搭话。上一个他这么发憷的还是雷东多。
可面对雷东多，古蒂还夹了些羞涩。马尔蒂尼带给他的感受则是纯然无措。
马尔蒂尼和伊凡在一起了？伊凡年轻胆大，莽得要死，敢告白古蒂理解。马尔蒂尼怎么敢答应啊！他比伊凡大12岁，还都是，男的。
古蒂艰难咀嚼着这一对情侣间的不匹配感。
虽然事实早就摆在面前，但他依然忍不住恍惚。男的和男的，也能在一起？
“papa，大哥哥，你们要什么味道？”克里斯挂在伊凡肩头向他们挥手，童声甜甜的打断了古蒂的思绪。
“热狗只有原味，标口味的是炸鱼排。”伊凡提醒，声音混在人群中十分模糊，古蒂没有听清。
马尔蒂尼对他们回应地挥了挥手，却没跟上前，而是淡淡道：“古铁雷斯先生有话想说？”
“……什么？”古蒂一惊，“没有，不是……好吧。我只是为你们感到，敬佩？可以这么形容。总之这条路很难走。你们可够勇敢的。”
马尔蒂尼回忆自己做出决定时的心理历程，不得不说，哪怕他自己回望也感到不可思议。
可如果时光倒流，他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所以马尔蒂尼对古蒂说的不置可否。他只是嘴角勾起，颔首道：“谢谢，我会当成祝福的。”
古蒂耸耸肩：“我会祝伊凡幸福，不用你’当‘。”
等伊凡捧着热狗找到他们，看见古蒂无聊地摆弄手机，而马尔蒂尼似乎在核对他们的位置。
头顶传来赛前热场节目的背景音，女歌手歌喉雄浑大气，瞬间整个球场燃了起来，人声嘈杂提升了一个度。
“走吧走吧！等会人太多不好进。”伊凡不得不提高了嗓音喊。
马尔蒂尼从伊凡怀中接过克里斯，古蒂替他拿暂时不准备吃的热狗。一行人低调行事，埋头遮遮掩掩走进了看台。
98-99欧冠赛季是一个疯狂的赛季。
米兰折戟小组赛，没能参与全程。但关注者会发现从资格赛开始，大比分就层出不穷。后日耳熟能详的射手、中场，如因扎吉、皮耶罗、贝克汉姆，一个个展露头角。
而老一辈王者，如马特乌斯，也尚未落幕，各自征战在他们的球队之中。
尚未封爵的弗格森带领曼联杀出重围。
曼联青训出品，92班日渐成熟，已是球队主力。前往西班牙之前，他们已如饥饿的猛虎将英超联赛、足总杯吞入腹中，今天虎视眈眈，只为拿下大耳朵杯，成为英格兰俱乐部历史上第一个三冠王。
而拜仁，在希斯菲尔德的执教下，脱离上两个赛季的颓势，三线作战一路突破，也已夺得德甲冠军的宝座。
队伍中卡恩、马特乌斯、埃芬博格三人，贯连中后场形成定海神针，推着拜仁从资格赛起，一路战胜强队闯进决赛，此时同曼联会师诺坎普。
然而冠军只有一个。
成全马特乌斯的执念，还是造就曼联王朝的荣耀？
不论实现了哪一方的希望，都有另一方被击碎，踩在脚底。足球，是拿梦想做武器互相厮杀的游戏。
“你们支持哪只队伍？”等了半天不开场，古蒂没话找话。
马尔蒂尼摇了摇头，意思他都一样。
伊凡从某种激荡、酸涩、怃然的情绪中抽离，眨了眨眼睛，“曼联吧。我有熟人。”
“谁？”古蒂腹诽，这小子朋友可真多。
伊凡指着开始排队，通道里隐隐绰绰露出一角背号的万人迷：“大卫，我小时候很喜欢他的狗。”
“贝克汉姆，狗？”
古蒂第一时间想起自己家里珍藏的某封“婚书”，小时候、狗、英国人，关键词齐全了，那不就是伊凡的“未婚夫”，或者说“未婚狗”的主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