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39章
“五条君已经知道了。”
夏油杰今天从桥上转移到岸边,正盯着流动的河面发呆,由于过于入神,太宰的声音传来时,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悟知道了?
啊,是信啊。
“那又如何?”夏油杰说,“反正悟也到不了地狱吧。”
“原来是有恃无恐。”
“你要是愿意这样想的话。”夏油杰将手伸进水里,刺骨的寒意冻僵了他的手指,散乱发丝下笼罩着阴翳的眼睛向另一边瞥去,“看起来遇到了什么好事情。”
太宰敛眉垂视夏油杰,说出的话让后者僵在原地。
“他带我去了夏油宅。”
时间拉回现世。
太宰和五条悟并排走在通往夏油宅的路上,拿到信后只放任自己被情绪淹没几分钟,五条悟就再次恢复往日不着调的样子,明里暗里想打探太宰的信息,都被太宰不不着声色的糊弄过去。
“你肯定会把杰家里仔仔细细观察个遍然后写进你的书里,这种会暴露隐私的失礼行为我都允许你了,多少也让我知道一些你的事情嘛~”
五条悟睁着一双苍蓝色的眼瞳,那抹蓝色倒映着太宰的影子,作为有幸被誉为“苍天之瞳”的眼睛观察的对象,即使是已经感受到宛如x-光的被剖析的不适感,太宰面部表情也纹丝不动。
他牵起唇角,变成一个假模假样的微笑。
“五条君这双奇特的眼睛也观察出足够多的信息了,做人不能太贪心,这是前辈淌过血的教训才得出的至理名言。”
六眼什么也看不出来,但是这种自爆卡车的事情五条悟才不会说,比起向对方透底,还不如就保持现状。
于是五条悟顺势卡着太宰的话:“这是前辈的经验?可以给我这个后辈说说当时的经历哦,气氛烘托到位我也可以给太宰君递个肩膀。”
太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五条悟笑眯眯地回视:“别看我这样,我的学生们都很喜欢我的安慰来着。”
那你的学生们真是受苦受难了。太宰的眼中传递中这样的信息。
“到了。”在穿过几栋居民楼后,在靠近街角的位置停住脚步,在他们正对面有一栋刷了乳白色墙面的独栋小楼,被围墙围起来的院子外面钉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夏油】的字样。
“喔喔喔,就是这里。”五条悟将手抬高,越过对普通人来说有点高,对他来说只是刚到胸口的白墙,从里面的盆栽里拿出开门的钥匙,一边开门,一边用怀念的语气对太宰说,“我已经很久没有过这里了,大概有三年?也有可能是五年,家政公司的人很负责嘛,院子里的花都照顾得很好。”
铁门发出绵长的吱呀声,常年只有花和昆虫生活的安静庭院闯进来两个人人类。
窝在院子里的空花盆上的流浪猫弓起背,朝擅自闯入它的领地的四脚兽哈气。
入户门和客厅窗户错开落后几米,结构呈一个倒立的l形状。五条悟并没有走入户门,而是直接踏上深色木板的一楼露台,从旁边的花盆底座里掏出开窗钥匙。
太宰跟在五条悟身后直接进入客厅。
靠墙的沙发和正对沙发的大盒子电视机,这个客厅里不管是什么东西**干净净,没有因为无人居住就将家具盖上防尘布,空气里也没有被闲置很久的房子特有的腐烂气息。
这里被人用心地保存着。
五条悟进入这里后原先在路上的那股劲再次沉静下去,他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脸上的表情不高兴也不悲伤,只是弥漫着一种回忆的气息。他的坐姿端正,和他表露出来的张扬没距离感的性格不同,就像是在别人家做客一样,难得的安分。
几分钟后,五条悟忽然想到什么,拆开黑色信封,展开信纸,这次写满了很多页,他不再像对待前两份被误以为是恶作剧的信那样满不在意地单手拿着,而是双手正正经经地拉着信纸两侧边缘,尽可能让折叠起来的两半纸保持在一个水平面上,态度很端正,距离离得稍远,那是一种和别人共同看什么而刻意拉远的姿势。
太宰环视一周,他断定夏油杰杀死父母时就在这个地方,但他并没有在房间里看到什么,入目皆是整洁而干净,所有的小摆件和挂饰都透出温馨的气氛。
但一定有什么地方是不正确的,和这一份温馨是割裂的。
不论夏油杰杀死父母的原因是什么,一定有什么东西将他本人内在的某种观念扭曲,直到在某天这种扭曲的观念遭受到冲击,然后彻底垮掉,才会让夏油杰内部的天翻地覆显化到外在的巨变。
太宰的视线一一划过客厅的每一处角落,终于在窗户那一面的墙角发现了被窗帘罩住的红色儿童木马,这个木马外表的漆面已经剥离,有些崩坏,让它看起来和这个家格格不入。
“那是杰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五条悟握住拳抵拢额头,他的脸颊鼓起又陷下去,安宁明朗的气息因为看完了手里的信而泛起暴风雨时的巨大波澜。
他动作多余地抓了把头发,又扯了下眼罩,手脚好像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直到几秒钟后,他才强行让自己从这中状态中脱离,转头对太宰解释说:
“我来这里做客的时候夏油阿姨说的。”
“五条君,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需要休息吗?”太宰突然打断道。被迫回忆已经回不去的幸福过去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这点他感同身受。
“不,不需要,准确来说完全没必要,我不知道他是这么想的。”信里写的东西完全掀翻了五条悟对夏油杰的某些认知,导致他现在头脑很混乱,虽然表面看起来很平静,实际上对他的打击很大。
因为这封信让他意识到,他自诩夏油杰的挚友,但对名为“夏油杰”这个个体的内在其实是不了解的。
“总觉得有种挚友失格的感觉。”五条悟幽幽地说道,他将信折起塞回信封,目光转向那只红色木马,继续上一个话题。
关于这只木马的记忆他并没有多少,唯一记得清楚的就是夏油阿姨曾笑着和他说“只要在站在这个木马边上叫杰的名字,杰就会过来哦”的话。
他又想到信,想到信里和夏油妈妈完全割裂的话,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知道作何感想的难过。
玻璃哐哐的声音响起,五条悟转头,看到太宰站在露台上,见他转过视线便侧过身体,露出在窗户正对着的大门外探头探脑的老婆婆。
“是枝香回来了么?”老婆婆眯着眼,手一边往衣袋里摸,结合她这样样子,大概是在摸老花眼镜。
枝香是夏油妈妈的名字。
五条悟大踏步出去,脸上挂着勉强的笑:“枝香阿姨没有回来,我是杰的朋友,叫五条悟。”
夏油杰叛逃属于咒术界内的事情,按照高层的规矩只归咒术界管,而杀死父母的事情也是总监部的人处理的,警视厅之类的相关成员全部被封口,毕竟一个连父母都能够下杀手的危险分子流窜在社会上引起的恐慌会增加咒术界无谓的工作量。
没有人知道夏油夫妻的死亡,只知道他们是移居去了国外。
老婆婆把眼镜戴上,浑浊的双眼将五条悟打量一边,嘴里说着“小伙子长得好看”之类的赞扬话,然后才叹气说道,“我还以为是枝香回来了。”
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五条悟问:“老婆婆找枝香阿姨有什么事么?我这里有枝香阿姨的联系方式,可以帮您问问。”
一听到还能联系到夏油枝香,老婆婆搁下一句等着,杵着拐杖颤巍巍地往对面走去,不多时拿着一个盒子出来。
盒子巴掌大,珍珠粉,缠着一圈红色的绷带,打着一个蝴蝶结。
“这是小杰当初在我这里定制的手工项链,说是给枝香的生日礼物。”
“很用心的选择了贝母,还要求要做成鸟的模样。”想到当时找上自己的少年,看起来很疲倦,但说起要订做项链时的目光很温柔,老婆婆捂着嘴笑起来。
“......贝母?”
“哎呀,就是【守护】的意思哦,比我那个不省心的儿子有孝心多了......”
五条悟的笑容彻底被崩开一条长长的口子。老婆婆还在絮絮叨叨一些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但他统统听不见了,礼节性的笑容摇摇欲坠,全靠着僵直的肌肉支撑着。
“可惜这条项链还没交给枝香,他们一家就匆匆移居海外了,但这已经付过工钱,也是孩子给母亲的祝福,我就一直保存着,希望有天交能给枝香。小伙子,要记得交给枝香哦,这份喜悦她也要享受到才是。”
“......您放心,一定会交给枝香阿姨的。”五条悟不敢想自己说这话时候的表情又多难看,就算是最强,他也无法在这份礼物面前保持冷静。
人生的变故总是来得匆匆忙忙,太宰站在阳台上,垂眸看着那只木马,庭院里长势喜人的花朵散发出浓郁的馨香,因为过于浓郁,反倒让人感到甜腻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