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太宰微笑:“是呢,确实是一具尸体。”
  不知道是谁小声笑了一下,笑容忽然就传染到了所有人脸上。
  弥漫在众人身侧紧张的气氛被无意中透着喜剧气息的对话打散,草壁哲矢站在直升机舱门前双手环抱,叼着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狗尾巴草抖腿,神情郁闷,看起来还是介意要亲自带“敌人”去彭格列。
  史卡鲁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草壁哲矢,碍于旋翼在嗡嗡嗡发出噪音,他很大声地说:“希望你恢复正常后还这么硬气。”
  草壁:“?”
  ——
  彭格列。
  一头卷毛的少年穿着连体奶牛睡衣急速从走廊尽头狂奔到另一端,眼角挂着沾了灰尘的眼泪,鼻涕甩得飞起,满脸即将步入地狱的抗拒和惊恐。
  “呜哇哇哇哇!!!!!”
  轰隆隆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带着滚滚烟尘,一道瘦高的人影不紧不慢从里面走出来,浑身透着和蓝波完全不一样的游刃有余和闲适。
  “跑什么?就是让你说句话。”
  云雀的声音对于正在死命逃跑的人来说不亚于催命符。
  蓝波嚎道:“你大半夜带着浮萍拐杀气四溢的把我房间门踹飞了,谁信你只是让我说句话?!而且我现在不是女孩子也不是小孩子,我已经不是那个可以在你头上蹦跶还是不会被咬死的小蓝波了!”
  云雀恭弥对小孩子和女性保持着极高的耐心。
  那只灰扑扑的奶牛又在嚎了,像一辆开着通宵抓犯罪分子的警车一样,穿透力极强,能让睡得再死的人都强制开机。
  云雀不耐烦了,中指的云戒迸发出浓郁的紫色火焰,顺着手指攀附上浮萍拐。
  破空声响起,夹杂火焰熊熊燃烧的呼呼声,如同一发小型炮弹一样将双腿捣腾得飞快的蓝波嵌进墙里。
  蓝波躺在废墟里哇哇大哭,不讲理地指责:“云雀你以前不会打我这么重!”
  碎石块砸在蓝波头上,他哭得更大声了。
  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多少有点家长情怀,云雀脸色微缓。
  蓝波:“呜呜呜呜呜呜我要去找茉莉姐!让你去出差好几个月!”
  云雀收回那点子良心,杀气森然地将拐子卡在蓝波脖子上,掏出手机打通草壁的电话,然后垂眸威胁道:“跟我念。”
  蓝波瑟瑟发抖地吸鼻涕。
  “要长大,不要哭。”
  这是沢田纲吉吃枪子之前对蓝波说的话。
  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是秘密。
  蓝波如同被雷劈了一样,全身都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原本充盈在绿色眼睛里的泪水凝住,透出些茫然和不知所措。
  云雀的话像是敲响铜钟的杵,空灵的钟声让他头皮发麻,蓝波不知道这句话是怎么回事,只是他听到的时候,眼泪好像包不住了。
  “......不要哭......”
  他念着这句话。
  第64章
  蓝波的尖叫吵醒了在不远处房间里休息的山本武。
  肤色比之大部分守护者都要深一点的男人扯了扯睡袍的领子,坐在床上稍稍松口气。
  清凉的夜风从窗户外吹进来,吹干了他额头上的冷汗。
  山本武刚才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人有着模糊的长相,似乎在大声对他说些什么,没有听清,不过手掌相接时对方灼热的温度几乎要将他的手融化。
  那个人很快就被光怪陆离的景色涂抹,无数色调阴暗的色彩将梦境扭曲涂抹,他毛骨悚然的被蓝波的叫声惊醒。
  耳膜上还残留着梦境中醒来前世界崩坏的声音,混着着蓝波隔着房间门闷闷的哭声在他脑子搅拌。
  嗯?哭声?
  山本武揉了一把脑门,掀开被子下床,他扭开门把手,淤积在走廊的冷风涌进门里,鼻尖被浓浓的刺鼻的粉尘包裹,他打了个喷嚏。
  打开门,蓝波的哭声更明显,呜呜咽咽的,时不时夹杂一声响亮的抽泣,压抑的嗓音好似有天大的委屈说不出来。
  不过走廊里这些还没有散开的灰尘是怎么回事?
  山本武退回房间将时雨金时背上,眸光锐利的在尘埃里轻声移动。
  空气中的味道很熟悉,经常打架的人都知道,彭格列的墙壁被打碎的时候散发出来的就是这股气味。
  山本武越发警惕。
  往前右转,蓝波的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
  “呜呜呜,云雀你给我下了什么诅咒,为什么我一直在哭啊!?”
  “你自己要哭而已。”
  “呜呜呜哇哇你骗人!我根本没想哭呜呜呜。”
  眼泪鼻涕一起从那张还透着稚气的少年脸上淌着,蓝波用手背擦眼泪,擦到眼睛边缘红到刺痛也无法阻止流泪,以往收放自如的泪腺这次不受他控制。
  找不到原因,他只能将原因归结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云雀身上。
  “别哭了。”云雀恭弥不耐烦地蓝波说完,转过头,对空无一人的走廊拐角说,“听够了就出来。”
  他记得这个地方通向的房间是......
  算了不记得。
  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的走廊这时终于发出了踩踏的嗒嗒声,很轻微,但已经足够证明有人在。
  山本武先是歪着身体探出头,对着面色不虞的云雀笑了下,然后才走出来,穿着睡袍背着刀,脚上还套着拖鞋,一眼就能看出是怎么回事。
  “大半夜的,云雀你干嘛追着蓝波打?”这边的墙壁上挂着壁灯,光线不太明亮,但也能看出走廊狼狈的全貌。
  他在原地站了会儿,冷静地点评道:“比以前你和六道骸打架的动静小点。”
  以前可是能打穿好几面墙,等到阿——诶?
  山本武的思维卡顿了一下,两个看上去丝滑无比的齿轮在刹那错开。
  阿?
  好像是个名字。
  是谁?
  一阵劲风袭来,他反应极快地后退,习惯性的笑着,眼底透出丝丝危险和疑惑。
  “云雀?你要和我打一场么?”
  “和你打没意思。”云雀收回浮萍拐,对摸不着头脑的山本武说:“你跟着我念一句话。”
  山本武:“?”
  “可以是可以,但是蓝波”
  云雀举起手,金属在袖口处闪光,目光危险。
  “好吧好吧,云雀你还真是霸道。”山本武双手举起作无奈投降状,“什么话?先说好,奇怪的话我坚决不会说的。”
  多亏山本武来得及时,先前的通话还没有结束。
  云雀:“雨会让迷瘴消散。”
  山本:“雨会让迷瘴消散。”
  他说完,心突然被小小的击中了一下,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但云雀不等他,踩着满地的小碎石子往另一边去了。
  蓝波抽抽搭搭,仰着脏兮兮的脸期期艾艾地看着山本武。
  “你为什么不哭?”蓝波失望地说。
  “我?”
  山本武手指着自己,满脑袋问号:“哭?为什么?”
  虽说心里是有被那句莫名其妙的话触动到,但哭到不至于。
  将蓝波送回房间,山本武想了想,换掉睡袍追着云雀过去了。
  云雀不对劲,那股感觉也不对劲。
  而他已经很久没有从彭格列城堡里出去过了,可以去帮帮忙。
  另一边,听到山本武的声音落下后,书中的又一句话从油墨黑色转变为猩红色泽。
  电话被云雀单方面挂断,估计接下来不会那么快遇到另一个守护者。
  守护者已经有四个成功种下诅咒。狱寺隼人被洗去记忆,现在估计陪在白茉莉身边。六道骸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暂时抓不到人。
  现在来看,他们一方的优势大到不敢想象。
  “要把这些话记录下来么?”沢田纲吉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提议道。
  直升机里只坐了四个人,草壁哲矢戴着耳机在打游戏,驾驶员听不到,剩下沢田纲吉和太宰盯着幻书上的几句话。
  太宰瞅了棕发青年一眼,对方支棱起来的棕发尖尖被风吹得软下去,像一捧摇摇欲坠的棉花糖。沢田纲吉的脸上只有一点熬夜留下来的黑眼圈,除此之外连紧张的神色都看不到一点,只流露出队太宰全然的信任。
  在横滨,他切身感受到的信任是裹挟着凌厉寒风的,那层薄弱的信任里包裹着的是血气和暴力,与其说是信任,倒不如说是生死之下磨炼出来的默契。
  而现在,有一份与众不同的、他从未感受的信任从沢田纲吉身上蔓延过来,无害且柔软,纯粹而独特。
  这是在数以亿兆亿平行世界里的各大黑手党组织中都难得一见的信任,这是独属于彭格列的宝物。
  “这是你和守护者之间的秘密,告诉我这个外人——”太宰深深凝视着沢田纲吉的眼睛,后者极快地接话,“不会。”
  沢田纲吉肯定地说:“他们不会介意。”
  “况且这些话很寻常,任何人都能说出来。对蓝波说的话是家中长辈常常对孩子们的嘱托,阿武的则是被文艺润色过的自然现象,太宰,这些话因为被赋予了不一样的感情而具有特殊的意义,并不是因为本身就很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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