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顾兔只感觉眼前有一阵芳香气息袭来，那位公主殿下边骂人边抓着她的肩膀，凑在她的脸颊上重重地啵了一口。
似乎为了掩饰这种突如其来举动的动机，安德罗西还冲她甩下了一波狠话。
“在塔里想要跟本公主约会的人多到不知道排了多少条街，你就用这辈子剩下的时间，来给我尽情后悔今天没能跟我多待个几分钟的事情吧！”
安德罗西说完撩了把自己的短发，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那显得比往常更加怪异僵硬的脚步越蹬越快，直至迅速逃开了她的视野。
“……怎么又生气了。”顾兔木然地抬起手背擦去了自己脸上的口红印。
至于她内心对自己被同性亲了的事实有没有产生什么别的想法？
很可惜，那是没有的。
女孩子手挽手逛街亲密贴贴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么？
顾兔把这个插曲抛在脑后，忽然对着空气说了一声：“雅儿贝德。”
身后悄无声息地浮现出了一道人影，仿佛早已在角落等候传唤良久。
“在。”
顾兔转头看向那张如同女神般圣洁美丽的面孔，视线落在她手中那把曾被前主人翠玉录赏赐下的世界级道具-短杖·地狱深渊。
“换个地方说话吧。”
“是。”雅儿贝德低头承命。
在纳萨里克大坟墓守护者总管的带领下，她们移步到了左手边的窄巷里。当这片空间只剩下两人独处的时候，萦绕在窄巷上方的氛围不知为何竟透出了一丝紧绷。
“你今天特意出来，应该还有别的事想做吧？”
“……属下只是想为赫卡忒大人分忧而已。”
顾兔懒得跟她虚与委蛇，直接一句话打破了和平的假象。
“你心里应该很讨厌我才对吧。”
这话不是询问句，而是一句没有任何犹疑的肯定句。
这一刻，巷子里的空气莫名凝固住了。顾兔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漆黑通透的眸色寂静一片，仿佛将整个世间都笼罩在了一层幽晦之下。
“没必要在我面前说谎，我能够轻易看出一个人的内心究竟对我是喜是恶。”
在那道眼神的注视下，雅儿贝德宛如感受到了一阵侵肌透骨的寒冷笼罩全身，禁不住扑通跪倒在地，礼服外露出的光滑肩膀如应激般产生了细微的颤唞。
身为被前者与同伴一手创造出来的守护者，她终于回想起所谓无上至尊这一身份代表的力量，那是她们这些守护者们无论如何也难以企及的绝对强大。
眼前这位曾被冠以“冥界女神”之名的无上至尊，她的目之所及之处，既是冥府，也是寒冷的无边炼狱。
“既然赫卡忒大人知道，又为何要明知故犯跟着我来这儿呢……”雅儿贝德抵抗着自己体内欲要俯首称臣的冲动，有着颤唞起伏的声线，就如同被厚厚寒雪覆盖的一朵花的花萼。
“因为我总要知道原因是什么。”
迎着这位守护者总管难看的神色，顾兔直接说出了宛如尖刀般锐利直白的话语：
“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守护者在接触到这个异世界以后是不是都生出了别的心思，但如果你的确产生了反叛之心，我身为「安兹·乌（）尔·恭」的成员，不会放任任何妨害与工会的因素存在。 ”
“我没有！”雅儿贝德的情绪不知为何变得相当激动，紧紧捂着自己胸口如蛛丝网般繁复的白色项链，“我以自身的灵魂起誓！守护者总管雅儿贝德宁愿自刎而死，也绝不会作出任何背叛安兹大人的行为！！”
“那你又是因为什么对我不满？因为当初在最重要的时期，我没有陪伴在你们的身边？还是因为——我回归纳萨里克会分散莫莫伽的权利，让你觉得有一种迫切的危机感？”
“你想背着莫莫伽杀了我？”
这句话无疑是说中了那位守护者总管的心事。雅儿贝德缓缓抬起头颅，散发着金黄色光芒的竖瞳像极了一头潜伏在暗影中的野兽，可此时那道眼神里，却是充满了说不出的复杂阴影。
“恕属下大不敬之罪，雅儿贝德确实曾有过这样的想法。”
既然用了“曾经”这个词，就意味着事情有所转机。顾兔没有在意雅儿贝德对自己的冒犯，继续问道：
“这么说来，你是改变主意了？”
然而，雅儿贝德却没有正面回应这个问题，而是提起了曾发生在纳萨里克的另一件事。
“赫卡忒大人回归纳萨里克的那天，曾对夏提雅说过那样的话吧——说“无上至尊们都是爱着我们的，即使他们如今身在遥远的他乡，这种爱也不会因着距离与空间而改变”。”
“虽然话里有些不同，但确实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顾兔回想起了自己刚加入工会时，莫莫伽跟自己讲述过的回忆。
“工会里的大家当初为了创造出你们，所花费的心力几乎是难以计数的。为了收集打造你们的材料，有的人暂时放下了家庭与工作，不眠不休地在危险的地图里出入。有的人为了绘制出你们的形象，连续熬了好几天都没合过眼，还是画了一堆又一堆的废稿，直到几个月后才确认拍板。”
“可以说你们身上的每一点每一滴，都灌注着每个人对你们的爱。只要你们还活着，就是你们的创造者曾经付诸过的爱意的证明。”
“你手里那把镶着黑色球体的短杖“地狱深渊”，不就是因为翠玉录特别偏爱你，才背着工会里的所有人私下赠予你的么。”
雅儿贝德拿着短杖的手因这最后一句
话而猛地攥紧，她心中那些自认为决绝的憎恨，都不得不在滚烫的事实面前被逐一粉碎。
地狱深渊，效果为“拥有对物体攻击的最强破坏力”的世界级道具。
世界级道具在yggdrasil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拥有着独一无二的能力，有些甚至达到了影响整个游戏的平衡。这样堪称bug的道具，只要玩家拥有其中一件，在yggdrasil的知名度便会窜升到最高的地步。
即使是当年游戏里排行第二的工会也只有三件而已，论稀有程度，本应该将其放在宝物殿里封存，等待工会的关键时刻使用才是。而雅儿贝德手里居然能拥有这样的秘宝，唯一的可能就只有创造她的翠玉录当时私下里给她装备上的。
这无疑是种极大的偏爱。
雅儿贝德不免动容，可内心仅存的那最后一丝不甘，仍迫在这时使她开口拔出自己心里的那一根刺，声声如泣地说：
“既然无上至尊是如此爱着我们，为什么还要抛弃我们？！”
“……因为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选择。”
顾兔看着不断落泪的雅儿贝德，平静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滴。
“只是生活迫使他们不得不离开，你们是时候也该学会长大了。而且，不是还有人愿意留下来陪你们吗？”
雅儿贝德捧住顾兔的掌心，像个无措的孩子一般摇着头流泪。
“不，我绝不要原谅他们……”
“……那就随便你吧。”
跟正在气头上的女人解释她是怎么也不会听的，顾兔也不多劝了，反正其他人之后应该都穿不过来。
雅儿贝德抬手抹着自己脸上残余的泪痕，将那张花容月貌揉得像流浪猫一样的狼狈。比起她平日里正经而不假辞色的温柔假象，顾兔觉得无疑还是现在的她看起来要更可爱点。
会哭着向家长讨糖吃的孩子才像是个孩子。
不过，雅儿贝德终于还是回想起了自己守护者总管的职务。
“雅儿贝德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
“请赫卡忒大人与安兹大人结合吧！”
整个窄巷里霎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顾兔：“…………”
我焯。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请赫卡忒大人与安兹大人结合吧！”雅儿贝德又再次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顾兔觉得自家的守护者总管可能对自己存在一些误解，“雅儿贝德，我看起来像是那种谁都来者不拒的人吗？”
雅儿贝德依然倔强地仰首望着她，椭圆形的金色虹膜泛着湿润的波光。
是的，你就是。
顾兔内心越发觉得麻木，干巴巴地婉拒道：“其实我对莫莫伽并没有其他的想法，我已经有男友的了……”
“赫卡忒大人贵为无上至尊，有几个男宠才是正常的——”谁能想到雅儿贝德竟然如此理直气壮说道，几乎要震裂了顾兔的三观，“这个世界上，唯有赫卡忒大人才配得上坐在安兹大人身旁的位置！”
顾兔：“……”
该庆幸昆现在不在这里，否则都不知道他会气得干出什么事来。等下，他应该不会派侦察器来监视这边的情况吧？
想到这里，顾兔赶紧派出大贤者plus暗中扫描了一下周边的情况，一副疑神疑鬼的样子看向四周角落。
而雅儿贝德显然还没有放弃劝说她跟安兹好上的打算，只是垂下眼帘，那张苍白的美人脸上涌现出一丝难过与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