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想过这个情况,可是所有认识的人我都联系过了,没有人知道真棋的下落。”
  “那有没有那种关系亲密的异性友人呢?”
  崔茯苓毫不犹豫地摇摇头,说:“没有,除了几个有合作关系的工作伙伴,真棋身边完全没有异性同伴。真棋其实很有异性缘,只是她不喜欢出入夜总会的那些男人;她希望找到一个对她一心一意的男人,可那些在夜总会认识的男人哪个能够做到呢?”
  “崔小姐,你能安排我和梁先生见上一面吗?”
  “没问题,我尽量安排你们最迟明天见上一面。”
  “很好。”莫柠浅浅一笑,“请问梁小姐还有别的亲人吗?你只提到了她的弟弟。”
  “真棋和振刚是孤儿,自幼在孤儿院长大。”
  “什么孤儿院?”
  “城南孤儿院。”
  “敢问一句,你和梁小姐认识多长时间了?”
  “真棋十六岁就开始在各种场合卖唱,机缘巧合之下被花舞的老板相中,经过一些培训,真棋就开始在夜总会唱歌。细细算起来,我们相识已有7年。而且最巧的是,我们无意中发现竟是同乡。”愉快的记忆在崔茯苓脸上起了作用,她忧伤的神色缓和许多,“有一次,我和夜总会另一个从苏河来的姑娘用家乡话聊天,真棋正好来找我,她在一旁听我们说话竟能听懂一些,而且还能说上几句。虽然她记得不是很清楚,但由于她确定自己不是敬州本地人,所以我们推测她儿时在苏河生活过一段时间,只是后来这段回忆淡忘了而已。从此以后,我们的关系就变得更加亲密了。”
  “那她有没有试着去寻找她的家人呢?”
  崔茯苓点点头,说:“她试过,可是没有任何结果。我陪他们姐弟俩回过一次苏河,可我们三个就像无头苍蝇一样,根本找不到任何头绪。振刚后来找了份工作,大家都开始忙起来了,就慢慢把这件事情抛到脑后去了。”
  “我能去梁小姐的住处看看吗?”
  “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崔茯苓突然发现莫柠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便说:“现在就走吗?”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崔茯苓轻轻一笑,与莫柠一同离开了波洛别墅。高信一面开车,一面仔细听着后座——莫柠和崔茯苓的谈话,以分辨行车速度。如果莫柠有很多问题要问,那么高信会把车速适当减下来;如果莫柠明显已经无话可说,那么高信就会加快速度,以免时间一长出现尴尬的情况。
  “苏河可是个好地方呀!人杰地灵、山清水秀,我三年前有幸去过一次。当时泛舟苏河,两岸浣衣女嬉笑互趣,捣衣声爽朗有力,民风淳朴,与高楼林立的敬州相比,可多了许多人情味。崔小姐离家几许呢?”
  “离家已有十二载,遥记离家那时,我也才二十芳华。家父原是苏河乡绅,染上鸦片痼疾,倾家荡产、命丧黄泉。父亲死后,家母带着我来到敬州投奔舅舅。舅母精于家计,我们一搬过来,舅母便辞退了三个丫头,让我们给家里干活。母亲体弱,没几年也病逝了,寄人篱下的日子实在憋屈,于是我离开了舅舅家,靠着儿时学过的舞蹈皮毛在夜总会谋生。眼下日子虽然清贫,但自食其力自有自得之乐,倒比往日快活。”
  莫柠看着眼前这个不被生活“击垮”的女人,打心底里生出一股敬畏之情。
  第7章 第7章
  另一边厢,唐诺和丁瑶在华美达酒店见到了因张丽仪的投诉而被凯宝大酒店辞退的年轻侍应。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先会见过当晚陪同张丽仪出席晚会的那对夫妻,夫妻二人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没有作案动机,嫌疑完全排除。
  年轻侍应叫罗运来,刚满二十岁,瘦高个子,皮肤比较黑,头发少年白的情况严重。他很紧张,双唇正在微微颤抖,缩着脖子,低下头不敢与人对视。酒店经理是个老于世故的中年人,考虑到警方的调查并不会影响酒店的正常经营,他几乎第一时间就决定配合警方的工作,还主动将自己的办公室让了出来。
  经理办公室内有一张红木沙发长椅——能坐下三个人——唐诺坐在中间,罗运来还是低着头,双手也跟着双唇的节奏轻轻发抖。
  “运来,别紧张,我们只是过来问你几个问题——关于你之前在凯宝大酒店发生过的一些事情。”
  唐诺态度温和,罗运来的戒备慢慢松散下来,虽然还是紧张,但双手和双唇已经停止抖动了。
  “运来,能告诉我你前天晚上去了哪里吗?”
  罗运来惶恐地看着唐诺,说:“前天晚上——,我在家里。”
  “你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我女朋友跟我一起住。”
  “前天晚上你们两个人有没有在一起?”罗运来慌忙点点头,几乎想都没想,唐诺说,“你仔细想想,确定你们一直在一起吗?”
  “确——确定。”
  “你知道一个叫张丽仪的人吗?”
  罗运来紧张的情绪反而放松了一些,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说:“我知道她,她是凯宝大酒店的客人,我因为冲撞她而丢了工作。”罗运来机械地说着这件事情,不带一丝感情,就好像在说别人的经历。
  “她出事了,你知道吗?”
  “出事?出了什么事?”罗运来慢慢抬起头,对上唐诺机警的目光,又慢慢低下头。罗运来不是心虚,而是另有心事。
  “她死了,就在前天晚上。”
  “死了?”罗运来猛地抬起头看着唐诺,脸色涨红,终于有了些血气,“前天晚上?”他咽了口唾沫,喉结迅速动了一下,“你们是为了这件事情来找我的吗?”罗运来双手不住地在大腿上来回搓动,声音颤颤巍巍,“不——不关我的事,我——我没有杀她。”
  “我没有说你杀了她,我们来确认你的不在场证明,一定意义上也是为了排除你的嫌疑。”狡黠的亮光从唐诺眼里一闪而过,“所以,你还坚持说自己前天晚上一直跟女朋友呆在家里吗?”
  罗运来浑身又开始发起抖来,比之前严重许多,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说:“当然在家里,我就在家里,不然我能在哪里?我就在家里,没出门半步。”罗运来梦呓般地喃喃说道,更像是在对自己说,要将自己催眠一般。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告辞了。”唐诺撇撇嘴角,表明他对罗运来蹩脚的谎言不屑一顾。
  两人走出华美达酒店,钻进唐诺的黑色大众,丁瑶愤然说道:“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拆穿罗运来的谎言,你明明看得出来他是在撒谎。”
  “我知道罗运来在撒谎,可他隐瞒的事情可能与命案无关。我们需要让他配合调查,如果我们无凭无据就咄咄逼人,只会让证人更加三缄其口。现在的关键是我们要先找到推翻罗运来口供的突破点,而她的女朋友不正是我们需要的吗?只要证据确凿,像罗运来这种人的心理防线肯定不堪一击,我们何必着急自揭底牌呢?”
  “怪不得你又去找了酒店经理。”丁瑶咕囔一声,说,“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酒店经理,他看上去让人很不安,就是那种阴险的感觉。”
  “嗯,他就是那种最不愿意被警方纠缠的人。他肯定背地里干了不少肮脏的勾当,但他跟这桩命案应该没什么关系。”车速慢慢减下来,唐诺望着窗外,“啊!紫丁香,我们到了。”
  第8章 第8章
  紫丁香是一间英式茶馆,茶馆老板叫苏芮,她的身材丰盈,眼睛深邃;她的祖父是一个不负责任的英国军官,一夜之间销声匿迹,留给她和她父亲的就只有一张颇具异域风情的漂亮脸蛋。所有的瓷器上都印着紫丁香花纹,那么精美;蛋糕很松软,对唐诺而言太甜了一些,不过对丁瑶来说恰到好处——特别是上面裹了一层奶油的杯子蛋糕,很好地满足了丁瑶对甜食的要求;红茶浓郁丝滑,丁瑶赞不绝口,唐诺却愁眉紧锁——他开始怀念波洛别墅清爽浓醇的西湖龙井、清香甘醇的武夷岩茶、甘鲜醇厚的祁门红茶——所有那些没有甜味和奶味的纯正中国茶。
  两张全新的面孔——女靓男俊,苏芮觉得有必要亲自过来招待一下——年轻的优质客人会提高茶馆的档次——让他们成为回头客总不是坏事。苏芮是个精力充沛的人,有着准确的判断力,喜欢社交,习惯主动出击、主导一切。
  “希望茶点能合二位的口味,应该不会太甜吧!”苏芮锐利的目光落到唐诺身上,良久才转向丁瑶,才开始自我介绍,“我叫苏芮,是紫丁香的老板。”
  “苏老板,请坐。”丁瑶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热切地请对方入座,脸庞散发着心满意足的光芒,不无夸张地说:“太美味了,这是我在国内用过的最令人难忘的英式下午茶;尊重传统而且妙不可言。”
  苏芮简直整个人都亮了起来,丁瑶一看就是行家而且见多识广,她的称赞甚至比那些带着夸张礼帽的、坚守传统的英国贵妇更有意义,苏芮一瞬间就觉得和丁瑶一见如故,巴不得立刻将她引为至交。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