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个高头大马、长相丑陋的捕快气喘吁吁地闯进莫柠的视野,沈浚航意气风发地迎上去,在他耳边吩咐了两句。很快,这个长得比野兽还令人畏惧的捕快迈着笨拙的步伐离去。
  “难道你觉得乔进诚是清白的?”就在沈浚航吩咐自己最得意的“野兽”时,丁瑶来到愁眉苦脸的莫柠身边,柔声问道。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很难敲定谁是凶手,也很难证明谁是无辜的,我只是不喜欢在证据不充分的情况下妄下结论。这个案子给我一个很奇怪的感觉,我隐约觉得事情还没有完全结束。”
  “你是说还会有人遇害?”丁瑶难以置信地问道。
  “不完全是这个意思。”莫柠愁眉紧锁,说:“丁特使,我们眼下一点实质性证据都没有,即便抓了人,也无济于事。还有——凶器,究竟是怎么回事?”莫柠叹一口气,说:“随浚航去吧!你我且先同去会会乔老爷。”
  乔鹤延的居室紧邻着乔老夫人的居室,莫柠和丁瑶一前一后站在乔鹤延屋前,莫柠轻敲了两下房门,一名瘦小精悍的小老头打开房门,怯怯地掩着门,只探出一颗长着几根稀松灰毛的秃脑袋,好奇地打量着莫柠和丁瑶。
  “在下大理寺莫柠前来会见乔老爷。”小老头警惕地瞥了莫柠一眼,目光游移到丁瑶身上,莫柠继续说道:“这位是圣上钦点的大理寺顾问,丁瑶丁特使。”
  “二位官爷请进。”小老头打开房门,将二人迎进屋里,毕恭毕敬地说:“二位官爷稍等片刻。”
  乔鹤延的居室格局也是规整的三室,简洁的外室内,摆放着六张红木太师椅,其中两张正对房门摆放,另外四张,两两相对着摆在两侧;书房在外室的右侧,由木拱门简单的分隔开来;左侧穿过拱门再往深入进去就是乔鹤延的卧室,他的贴身侍从付昆也住在里面。
  卧室里乱糟糟的响声暂告一段落,莫柠和丁瑶都满怀期待地扭头望向卧室,看见了一幅滑稽的景象。乔鹤延虽然久病在床、气虚体弱,但他也比付昆足足高出一个头;乔鹤延肚大腰圆,即便是久病也比瘦小的付昆肥大;所以,看着付昆几乎是扛着一个比自己肥大一半的身躯艰难前行,这情形既滑稽又令人同情。乔鹤延坐在主人席上,付昆忠诚地站在主人身旁,严密地监控着主人,好似在守护一件生死攸关的宝贝一般。
  乔鹤延脸色苍白,脸庞又长又瘦,病态地凹陷了进去,有气无力地说:“二位官爷——”伴随着两句轻咳,“万万没想到我们乔家竟会发生这等泯灭天良的罪行,万望二位官爷查出真凶,早日还我乔家安宁。”
  “乔老爷,昨晚三更之后,你在干什么?”莫柠直入主题。
  “我从酉时开始就一直在自己屋里,差不多戌时就歇息了,一夜睡到天亮。”乔鹤延脸色愈加苍白,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小。
  “那你呢?付管事。”
  “伺候老爷歇息之后,我也很快就歇下了。我和老爷住在一个屋里,夜里要是有动静,我都能够察觉。”付昆声音尖利,不太讨喜。
  “那昨晚有没有什么动静?”
  “没有。”付昆不假思索地说道。
  “好,我没有什么问题了,丁特使,你怎么说?”莫柠问道。
  “我也没有问题,就不打扰乔老爷歇息了。”丁瑶和莫柠先后起身,一同离开了乔鹤延的居室。
  “看来乔鹤延是真的病得不轻啊!”和丁瑶并肩走向琴室时,莫柠说道。
  “没错,至少现在可以排除乔鹤延亲自动手杀人的可能性。”
  第8章 第8章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乔进诚就像一只无助的猎物被大志这野兽般的猎人紧紧攥在手里,毫无意义地挣扎嚷叫着。
  莫柠和丁瑶很快被这阵骚乱吸引过去,来到乔家的演武场。演武场内,除了乔进诚和大志实力悬殊的斗争,还有沈浚航的冷眼旁观以及乔家四名围观仆人的无能为力。这四人都是乔家的护院,其中三人都躲在一名体格壮硕、身材高挑的男子身后,按男子的指示行事。
  “我警告你们,袭击官差是要坐大牢的。”眼见着四人跃跃欲试要上前抢人,沈浚航威胁警告道。
  闻言,一直躲在身后的三人稍稍地往后撤了半步,只剩下站在最前面的男子坚持挡住大志的去路,质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抓我们少爷?”
  “他涉嫌杀害巫氏,我们要抓他到府衙审问。”
  “不可能,你们血口喷人,这是欲加之罪。”乔进诚继续着他毫无意义的挣扎和叫嚷。
  “对啊!我们少爷昨晚整夜不在府里,怎么杀人?”
  “我们有证人亲眼看见乔少爷昨晚三更时分与巫氏见过面,两人还一同往浅滩那边去了。证据确凿,容不得你们抵赖。”
  原本忠诚护主的家奴诧异地往后退了一步,目瞪口呆地张着嘴看向乔进诚。
  “我走的时候,巫洁还好好的,我没有杀她。”慌乱之下,乔进诚不懈地挣扎收到了微妙的成效。逃出魔掌还没迈出去三步,又被大志死死地按住。拼尽全力的逃脱宣告失败,乔进诚放弃了反抗,颓然地瘫倒在地,中了邪一般喃喃自语地重复着“我是无辜的”这几个字。大志揪着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的乔进诚,口中模糊地咒骂了两句。
  “等等。”莫柠拦住大志的去路,说:“乔少爷,事到如今,你也该说实话了。难道你想要让老夫人目睹你被押走吗?”
  乔进诚扭起低着的头看向莫柠,沙哑地说:“我没有杀人,我走的时候,她还活着。”
  “有没有人能证明当时她还活着?”
  “我不知道,昨天的夜漆黑得很,就算有人,只要不发出声音,根本不会被人察觉。”乔进诚从惊骇中恢复了理智。
  “那之后呢?你去了哪里?”
  乔进诚眼神不自觉地偷偷瞧了丁瑶一眼,说:“我去了平康里,在来凤楼瓶儿姑娘那里过夜。”
  “瓶儿姑娘?”莫柠惊喜地复述了一遍,顺口说道:“好福气啊!”伴随着一声闷响,莫柠捂着脑袋,痛苦地啧了两声,埋怨道:“沈浚航,你下手太重了,是想敲死我呢?”
  “莫大少爷,我们在办人命案子,你就不能正经点吗?想宣扬你风花雪月的事迹,也要注意场合呀!”
  “话到嘴边没收住而已嘛!”莫柠怨恨地瞪了沈浚航一眼,对乔进诚说:“乔公子,我会去找瓶儿姑娘证实此事。你也要好好想想当时有没有什么异常?哪怕再细微的情况也能提出来,说不定就是破案的关键。”
  “我是无辜的,我真的是无辜的,你一定要帮我。”乔进诚在绝望之中,只能抓住莫柠这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大志,把他带回衙门,听候发落。”沈浚航威风凛凛地吩咐道。
  “大志,要是见到乔老夫人,就别押着他了,免得老人家心疼。”莫柠大发善心,说:“乔公子,你也不要妄想逃脱了,老老实实去衙门吧!乔家的颜面可不能被你丢尽啊!”乔进诚颓然地点点头,低头含胸,跟着大志离开。
  “午时快到了,不如我们用完午膳再过来?”
  沈浚航话音刚落,李氏款步走入演武场,云淡风轻地说:“各位官爷,午膳已备下,如蒙不弃,还请留在家中用膳。”莫柠和丁瑶齐刷刷的两道目光扫向沈浚航,不懂拒绝的沈浚航扭扭捏捏,半推半就着答应了。
  入席之前,乔家上下对于乔进诚的被抓一事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悲愤,但都是相当克制的。而在乔家外室的一张能坐下十二人的厚重圆桌上,除了李氏、贾亭亭和乔老夫人这三张熟悉的面孔之外,莫柠总算见到了乔家最神秘的“明珠”——乔雨萱;另外还有乔家的四个房客,分别是:书生郭昌明、琴室杨东、教书先生曹秋阳和乔进诚的好友赵毅;全员入席,莫柠、丁瑶和沈浚航都诧异地发现原先忠诚护主的家仆最后也落了座。
  “忘记给三位官爷引见。”乔老夫人中气十足,不慌不忙地说道:“这是何勇,乔家的护院主管,未来的乔家表姑爷。”
  大志在场的时候,莫柠并不觉得何勇有任何过人之处,但眼下看来,何勇绝对是屋内最强壮高大的人,刻板的国字脸棱角分明,浓眉大眼,鼻头厚实;皮肤黝黑,膀大腰圆,端端正正地坐着,颇有些威慑力。何勇总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每一个人,寡言鲜语,竭尽全力收敛锋芒。
  比起何勇,莫柠对年轻貌美的乔雨萱多有青睐,肌肤白皙粉嫩、吹弹可破;贝齿轻启、红唇娇艳;眸送秋水,传来那淡淡忧伤,在莫柠心海间泛起微微波澜。莫柠从不奢求功名利禄、流芳千古,只要美人在侧、佳肴果腹便心满意足,故而一见到美人,莫柠往往忍不住驻目欣赏。
  “你给我收敛点,口水别流出来。”沈浚航用手肘轻轻撞了撞莫柠的腰腹,说:“免得丢我大理寺的脸。”莫柠窘然一笑,一言不发地低下头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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