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让大志护送她过来的。”沈浚航看到大志正站在池塘对面,便说:“应该是在对面,听说死者死在书塾里。”
“死者是谁?”
“红儿,就是那个见到乔进诚出现在巫洁门前的丫鬟。”
莫柠和沈浚航过了桥,大志等在桥头,说:“大人,仵作初步验了尸,正在屋里等着。”
“尸体还没运回衙门吗?”
“等你下命令。”
“好,你在门口守着,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沈浚航转向莫柠,说:“尸体还在屋里,我们进去看看。”
“大志,丁特使呢?”莫柠问道。
“丁特使在屋里。”
莫柠微不可察地松一口气,雀跃地进了书塾。书塾内,一具装扮整齐的尸体脸朝下趴在书桌上,脑后血肉模糊的窟窿触目惊心,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终结。两名衙役面无表情地守在尸体旁边,丁瑶和仵作则站在窗前低声交流。莫柠走到尸体旁边,神情凝重地扫了一遍,然后蹲下身子,看似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一下死者头部的伤口,脸色陡然变得严峻起来。
莫柠站起身,向两名衙役发号施令,说:“把尸体运回衙门,让陆姐验尸。”
“是。”两名衙役相互交换眼神,小心翼翼地把尸体抬上担架,盖上了干净却皱皱巴巴的白布离开了乔家。尸体抬走后,仵作继续和丁瑶说了两句,便匆匆忙忙地追上抬走尸体的两名衙役。
“你们来啦!”丁瑶迎向沈浚航和莫柠。
“怎么样?仵作怎么说?”沈浚航毫不客气地问道。
“后脑有钝器打击的伤口,初步断定为致命伤,没有发现挣扎的痕迹,也没有在现场找到凶器,不过我吩咐大志安排人去搜查了。”丁瑶利落地说。
沈浚航与莫柠相视而笑,调侃道:“丁特使,还好你没有入士,不然我头上的乌纱可就保不住啦!”继而往前向丁瑶靠近一步,说:“有线索吗?”
“我还是说说具体情况吧!”丁瑶瞧了莫柠一眼,说:“今天辰时三刻,何勇到大理寺报案。我和大志跟他一同来到乔家,当时现场由乔家的三名护院共同把守保护。辰时四刻,仵作来了之后,二夫人前来认尸,证实死者就是老夫人房里的丫鬟红儿。”丁瑶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说:“两件命案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首先两名死者都是在深夜遇害;其次两人死前都穿着整齐,精心装扮过;最后就是两人后脑都有钝器打击过的痕迹。”
“你是说凶手可能是同一个人。”沈浚航哀怨地看着趴着红儿尸体的书桌,说:“那乔进诚就不可能是凶手了。”沈浚航抓狂地用双手按着脑袋。
莫柠沉默地看着桌上和地上凌乱的血迹,说:“这里应该就是第一案发现场了。浚航,昨天寅时过后出入乔家的人都统计了吗?”
“就只有乔进诚一人深夜出去,第二天才回来。”沈浚航斩钉截铁地说。
莫柠左手托着右手,右手提着下巴,目光坚定,眉头紧锁,心不在焉地走出书塾,站在池塘边看向巫洁陈尸之处,喃喃自语道:“怎么做到的呢?除非——”
“找到了——”
在距离莫柠两步之遥的浅滩上,一名衙役欢快地高声疾呼了一声,莫柠循声走上前去,定睛看了看,说道:“石头?”
“上面还有血迹,可能是凶器。”衙役兴高采烈地举起石头,从浅滩走了上来,将石头捧到莫柠面前,说:“莫公子,请过目。”
莫柠看了一眼,向正往前走来的大志招了招手,说:“大志,你去找个托盘过来。”然后转向捧着石头的衙役,说:“你好好捧着这石头,不许假手于人,小心谨慎着,别抹了上面的痕迹。等大志找来托盘,你便将这石头交与大志,让大志亲自送回府衙交给陆姐。”
“是,莫公子。”衙役唯唯诺诺地说。
第18章 第18章
莫柠往浅滩走去,看了看浅滩边上一处不起眼的凹陷,对找到石头的衙役说:“你为何来此查看?”
“我昨日就是负责在浅滩搜查凶器的,今日叶大人吩咐我们重新搜查乔家,大志哥就按照昨天的安排让我们搜查乔家。”
“昨日此处并无凶器?”
“没有,郭某敢以性命担保。”
莫柠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又默不作声地回到了书塾,说:“找到了一个疑似凶器的石头。”
“真的?在哪?”沈浚航跃到莫柠跟前。
“在浅滩边上找到的,阿郭正捧着站在屋外。”
“我去看看。”
“先别去,我们也看不出究竟是不是凶器,先找乔家的人了解情况吧!”莫柠拦住沈浚航,说:“确认凶器一事就交给陆姐吧!”
“你想先从谁开始盘问呢?”
“谁发现的尸体?”
“何勇。”丁瑶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何勇?那就由他开始。”莫柠看向沈浚航。
“又是他。”沈浚航低声嘟囔了一句,说:“我先去安排一下,稍后来找你们。”说完,沈浚航便大大咧咧地走出书塾。
乔家琴室再次作为审讯场所粉墨登场,莫柠、丁瑶和沈浚航也按照昨日的坐席列座,孙国权还是站在沈浚航身后的同一个角落,令人有种停留在昨日的错觉。何勇拘谨地端身坐着,目光不停地在莫柠、丁瑶和沈浚航三人身上来回跳跃。
“何主管,能给我们详细说说你发现尸体的情况吗?”莫柠面带微笑。
何勇面无表情,刻板地说:“我是今日辰时起的床,洗漱更衣之后就想着先在宅子里巡视一遍,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习惯。特别是书塾这边,地处偏僻,往来的人也少,故而我每日至少来此巡视两趟,清晨一趟,入夜一趟。”何勇语气平淡,平稳冷静地说:“今日走进书塾,我就见到有人趴在桌上,上前查看后便发现了脑后的伤口,我自知不妙,就先找人守在门外,待请示老爷过后就去大理寺报了案。”何勇漠不关心地陈述了行程,情绪稳定平和,就好似在述说他人的故事一般。
“昨日宅里可安排了巡夜?”
“安排了,最后一班由我亲自巡查,从丑时开始,用了一刻钟时间巡视。当时也巡到了书塾,并无异样。”
“你一个人巡视吗?”
“我们都是一个人巡夜,分四班。”
“巡夜时,有没有什么异常?”
“没有,大家都早早回了房,待到我巡夜的时刻,已经没有谁的房里亮灯了。”
“以你的看法,你觉得谁最有杀害红儿的动机?”
“没有人,至少我没有听说过红儿和谁起过争执。”
“你觉得这两桩会不会是同一人所为?”
“难道不是吗?乔家统共才二十来口人,竟然出现两个凶手,未免太匪夷所思了。”何勇冷笑着说。
“何主管说的在理,正好与沈大人的看法不谋而合。听何主管的分析倒也在情在理,敢问何主管可有从事过邢狱工作?”
“家父生前是宁州府衙的捕头。”
“原来如此,难怪何主管处事如此有章法。”
“过奖。”何勇漠然的脸上扬起了一丝得意的微笑,却还是冷冷地说:“若是没有别的吩咐,何某就此告辞。”
“我倒没什么问题了,不知沈大人和叶大人意下如何?”
等丁瑶摇了摇头,沈浚航方说:“暂且到此为止。”
“告辞。”
“孙管家,劳烦你安排一下,我们要见见老夫人。”
“是,各位大人稍候片刻。”孙国权躬身退下。
“其实有件事情我想不明白。”孙国权退下后,沈浚航说道:“红儿深夜外出,难道与她同室而居的绿儿不觉得可疑吗?何况乔家刚刚发生了命案。”
“问当事人不就清楚了吗?”莫柠转了转见底的茶杯。
“老夫人请三位大人移步。”
孙国权领着三人来到老夫人屋里,老夫人斜倚在长椅上,脸色憔悴,忧思难当。老夫人颤颤巍巍地立起身,试图迎上沈浚航,后者连忙前跨出一步,搀扶著老夫人,说:“乔老夫人不必多礼,我们坐下说。”安顿老夫人坐下,沈浚航往后撤,绿儿向老夫人靠近,一直低着头。
“真是家门不幸,连续两天发生两件命案,老身难辞其咎。”乔老夫人动容地说:“还有诚儿,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呀!”乔老夫人忽然倾身向前,握住了沈浚航的左手,说:“沈大人,两件命案肯定是同一个凶手所为,诚儿无辜的呀!求求衙门放了诚儿罢。”
“老夫人,您先别这样,我们还没证据证明两件命案是同一人所为。不过您放心,我们大理寺衙门绝对不会冤枉好人。”沈浚航抽回了手,说:“老夫人,我们有几个问题要问问绿儿姑娘。”
“好。”老夫人往后倚着椅背,轻闭双眼,轻轻揉了揉两边太阳穴。
“绿儿姑娘,你知道红儿昨夜什么时辰出的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