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绿儿双眼浮肿,眼角还有明显的泪痕,情绪低落,说:“昨夜亥时,我们伺候老夫人睡下;子时初去了表小姐屋里小叙,帮着做了会儿针线活,直到子时中回屋;我和红儿在屋里聊了会儿,红儿突然装扮起来,说是要去赴约,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当时没有多想,就先睡下了,具体红儿什么时辰出的门,我也就不清楚了。”
  “赴约?你可知道是去赴谁的约?”沈浚航问道,莫柠和丁瑶也看向了绿儿。
  “不清楚。”绿儿低落地说。
  “你刚才说这不是第一次?能说说具体情况吗?”丁瑶往前倾了倾。
  绿儿偷眼瞧了老夫人,只不过老夫人镇静地点点头,绿儿才说道:“最近半年,红儿时常会趁着夜色出门,不过出去的时间都不长,最多不超过两刻钟,我也就没放在心上。”
  “那红儿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或者你有没有试着跟出去看看呢?”
  “我问过红儿,可是她什么都没说。”绿儿皱了皱眉,说:“我试过跟出去一次,但刚一走出房门就迎头遇上了巡夜的何主管,也因此被红儿发现了。当时我们吵了一架,生了隔阂,后来还是红儿大量,原谅了我。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偷偷跟去了,也没有再询问此事。”
  “红儿外出的日期有什么规律吗?”
  “我确实统计过,但找不出规律来。有时隔天就出去,有时会隔五六天才出去,间隔最长的一次是隔了半个月。当时我也暗中注意过,府上并没有人在那段时间离开这么久的。”绿儿咬了咬唇,为自己的好事之心而羞赧地低下头。
  丁瑶此时毫不掩饰自己的失落之情,沮丧地皱起了眉头;沈浚航则按了按右侧太阳穴,一时无语;最后由莫柠向老夫人开口请辞。
  第19章 第19章
  重返乔家琴室,沈浚航低声咒骂了两句,端起乔家丫鬟新换的茶水就往嘴里倒,“我去——”沈浚航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又是跺脚、又是原地打转,拨动着手掌往嘴里送去凉风。
  “烫着啦!”莫柠嗤嗤地笑着。
  “快,端些凉水过来。”孙国权一边说一边冲站在门边的丫鬟打着忙乱的手势。
  “别急,喝点凉水就好了。”丁瑶竭力憋着笑,双颊泛起了红晕,眼角渗出了泪丝,双唇紧紧地闭着却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一转眼功夫,丫鬟端着凉水壶,神色慌乱地跨进琴室。沈浚航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夺过凉水壶,忘乎所以地仰起头,往嘴里不停灌水,直到壶里再倒不出一滴水来。沈浚航跌坐进原来的位子上,吐出又疼又辣的舌头,说:“还有什么问题赶紧问,问完我要回去了。”
  “孙管家,麻烦你把府上的几位房客请来。”莫柠抿了一口茶,回想起沈浚航刚才的模样便忍俊不禁。
  “够了,适可而止啊!”沈浚航没好气地盯着莫柠。
  赵毅和曹秋阳随孙国权先来到琴室,两人都在门右侧的位子坐下,与莫柠寒暄了两句。
  “赵公子、曹先生,昨夜乔家又发生了一桩命案,二位可知道?”
  “听说受害的是红儿,究竟怎么回事呢?”曹秋阳往前挪了挪身子,只坐在了椅子边缘。
  “是红儿。”莫柠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跳跃,“二位昨晚可有察觉什么异常?”
  “真的是红儿。”曹秋阳自言自语重复了一遍,“昨天实在发生太多事情了,所以一入夜,我就觉得乏了,亥时不到就更衣就寝了,一觉睡到了天亮。”
  “那赵公子呢?”
  “我——可能听到了一些动静。”赵毅蹙了蹙额,“巫姨娘命案发生之后,我心中隐隐有些后怕,到了夜晚更是心神难定,不敢跨出房门半步。夜愈深,我心愈慌,强逼着自己更衣就寝。我在床上辗转反侧,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依稀记得当时四更的梆子声响起来了,当中还夹杂着猫叫声——”赵毅戳了戳自己的右边太阳穴,“不过我不敢肯定我是不是在做梦,感觉实在太模糊了。”
  “孙管家,府上养猫了吗?”
  “没有,未曾养过,可能是野猫或者附近人家养的。”
  “猫叫唤了多久?”
  “就叫了两三声——”赵毅直了直身子,说“许是做梦了,这季节,猫哪能只叫三两声呢?”
  接着,杨东走进琴室,行了礼,在曹秋阳对面坐下,说:“在下姗姗来迟,向各位赔罪。”
  “不打紧。”莫柠抿一口茶,“听闻杨先生正在谱曲,进展如何?”
  “不值一提,闲来打发时间罢了。”
  “昨夜呢?”
  “子时初,正在谱写的曲子遇到了瓶颈,苦思不得,便搁下了,就寝去了。”杨东叹一口气,“昨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也是乏了,竟倒头就睡,一觉到了天亮。”
  “郭公子呢?”莫柠貌似不经意地问道。
  室内的三位房客面面相觑,忖度了好一会儿,杨东问道:“他还没来?”
  “孙管家,郭公子呢?”
  “大人,要不小民再去催催?”孙国权走到堂前,拱手道。
  “有劳孙管家。”
  “大人——”杨东拱起手,说:“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要是没有的话,在下便告辞了。”
  “叶大人,你意下如何?”
  “我没有问题。”
  “有劳三位了,请吧!”莫柠摊出手掌指向门口。
  “告辞。”杨东第一个起身告辞,赵毅和曹秋阳相继离去。
  “要我说,这些房客的嫌疑是最大的,他们在两件命案发生时,都没有不在场的证明。”沈浚航咬着舌头说,声音模糊不清。
  “话虽如此,但问题是第一次行凶的时候,凶手把凶器藏在了哪里?我们找遍了整个乔家大宅,也没有找到凶器。巫洁死亡的那段时间,除了乔进诚出入过乔家,再没有别人出入,所以凶器不可能被带出乔家,为什么找不到呢?”丁瑶问道,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莫柠,“还有更奇怪的,明明可以用更简单的方式杀死红儿,为什么偏偏要选择用石头砸死她呢?这种行凶手法的风险远比用刀剑行凶要大得多。除非凶手跟‘西市屠夫’一样,石头杀人就是他的行凶特征。”
  莫柠闭上了眼睛,左手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椅子扶手,说:“凶手的意图就是要把两件案子联系起来,为什么呢?”
  “为什么?”沈浚航插话进来,说:“凶手有毛病呗!”
  丁瑶没搭理沈浚航,说:“有没有可能凶手一开始的目标就是红儿,巫洁只是个意外?按照伤口的情况来看,凶手是一心要置红儿于死地的。”
  话音刚落,郭昌明出现在琴室门外,脸色苍白、魂不守舍,孙国权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不耐烦地拉下嘴角。郭昌明病恹恹地坐在离门最近的椅子,含胸低头,咳嗽不止。
  “郭公子身上不大好?”
  “偶感风寒。”接着又是两声咳嗽。
  “郭公子可知道府上发生的事情?”
  “略有耳闻。”郭昌明声音沙哑干瘪,“可惜了,红儿是个好女孩。”
  “这么说来,郭公子和红儿姑娘平日里关系不错呀!”
  “能有什么关系?红儿生前开朗外向,府上怕是没有讨厌她至此的人?万万想不到,她竟也遭此毒手。”
  “郭公子昨夜可在府里?”
  “在下能有什么地方可去呢?”咳嗽两声,郭昌明灌下一杯茶,“昨天一入夜,我觉得身上不舒坦,亥时不到就回了屋。硬是看了两页书,强撑不过,便早早就寝了。”喉咙的干燥难受令郭昌明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小得沈浚航索性坐到了他的邻近。
  “有劳郭公子了。”莫柠伸出手指向门口,说:“不打扰你养病了。”
  “告辞。”郭昌明松了一口气,拱手离去。
  “孙管家,劳你去请表小姐过来一趟。”
  “是,大人。”孙国权躬身退下。
  须臾过后,贾亭亭翩然而至,脸色憔悴、眼眶红肿、脸颊还有明显的泪痕,她身着素藏青色衣裙,显得典雅端庄,板着身子坐将下来。
  “贾小姐,很遗憾红儿姑娘遭此横祸,请节哀。”
  “多谢宁公子好意。”
  “贾小姐,你可否如实告知,那天你和巫洁因何事起的争执?”
  “我说过,此事与案件无关,你为何要咄咄相逼呢?”手中的锦帕被揉成一团塞在掌心。
  “府上接连发生命案,你若如实相告,说不定能助我们排除疑虑,缩小怀疑范围,难道你不想早日破案吗?你不想让自己以及身边无辜的人尽快摆脱困境吗?”
  贾亭亭低下头,沉思良久,木然抬起头,说:“巫洁就是在胡说八道,她对我怀恨在心,所以才故意挑拨我和勇哥的感情。她说她看见勇哥和红儿深夜在书塾那边私会,我自然不信,故而咒骂了她两句。我担心你们会怀疑勇哥,所以才隐瞒了此事。后来我想了想,巫洁死的那天,勇哥有不在场证明,我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今日如实相告,也是为了让你们释怀,以免干扰你们的调查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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