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娘亲呢?”
  “小姐尚未起床,簪儿和髻儿在屋里伺候着。”
  “那我就不等娘亲了,在屋里用膳罢!”
  “是,少爷。少爷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我想吃你亲手做的玫瑰绿茶饼。”
  “早膳怕是来不及张罗玫瑰绿茶饼了——”
  “那就当宵夜,我今晚上吃。”
  “好的,少爷,那我先吩咐下去,少爷稍等片刻。”
  杨渐秋亲自到厨房为莫柠张罗好早膳,一位年近三十的厨娘端着早膳跟在杨渐秋身后,走向莫柠的居室。刚来到内院门前,宁府的管家拦住了杨渐秋,说:“秋姨,少爷起来了吗?沈大人又来了,正在大厅候着。”
  “我知道了。你去告诉沈大人,少爷稍后就来。”杨渐秋转向厨娘,“你将早膳端回厨房,重新准备两人份的早膳,直接端到大厅去。”
  “是,秋姨。”
  杨渐秋轻叹一声,径直来到莫柠屋外,轻敲两下房门,没等莫柠答复便推门而入,说:“少爷,沈大人来了。”
  “果真是:夜黑风高夜,杀人灭口时。”莫柠感慨道。
  第23章 第23章
  “我的莫少爷,你可算是出来了——”沈浚航见到杨渐秋,转而向其点头示意,说:“秋姨。”
  “少爷、沈大人,请用早膳。”厨娘端着杨渐秋吩咐的早膳出现在大厅门前,杨渐秋说道。
  “还是秋姨心疼我——”沈浚航感怀地说。
  “你们都下去吧!秋姨,你也留下来用点早膳,可好?”
  “不用了,少爷。我迟些和小姐一同用早膳也罢!二位慢慢聊,千万别忘记吃早膳。如果有别的需要,只管吩咐管家,或者让管家来找我。告辞。”杨渐秋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下人们也疏散了。
  用罢早膳,莫柠喝了杯清茶,说:“怎么回事?难不成又发生了命案?”
  沈浚航被呛了一下,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茶水,说:“你是瞎猜的,还是真的听到点什么?”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每次不请自来都没什么好事。”莫柠啜了一口茶,说:“说说看,这回又是怎么回事?”
  “你这么厉害,自己猜猜看啊!”沈浚航低声咕囔,见莫柠懒得搭理自己,便说:“因果报应,乔家命案的凶手昨夜自缢了。”
  “自缢?怎么回事?说清楚些。”
  “就在两刻钟前,乔家管家孙国权来衙门报案,说是看见房客郭昌明在屋里自缢。我和大志亲自去了一趟,可我们去到的时候,郭昌明的房门已经被撞开了,乔家护院还把他的尸体抬到了床上,确认死亡之后,几个护院就守在屋外,是乔二夫人让孙国权报的案。”沈浚航停下了,试了试粥发现温度刚刚好,便狼吞虎咽起来。
  “为什么说郭昌明是凶手?”
  “我们在他的房间里搜查到了三服堕胎药,一个大男人有什么理由服用这些药,这就把他和第一个死者巫洁联系起来了;之后,我们又搜到了一方绣有一对鸳鸯的锦帕,经证实,这方锦帕正是出自第二个死者红儿之手。”沈浚航摊摊手,说:“铁证如山。”
  “听上去没什么毛病,可你说的这些都是间接证据,最多能够证明郭昌明和两名死者有牵连,并不能证明他杀害了两人。”
  “既然他没杀人,那他为什么要自杀呢?这不是畏罪自杀是什么?”沈浚航食欲全无,将碗甩到桌上,响起了碰撞声。
  “我要亲自去看看现场。”
  “那我们绕道大理寺,接上叶大人同去罢!”
  “没想到呀!看来你是越来越离不开叶大人了。可惜,你家已有三房姨太太,否则,说不定你还有机会。”
  “胡言乱语。”沈浚航白了莫柠一眼。
  挤过喧闹的人墙,经过巫洁丧命的小径,莫柠一行三人来到了郭昌明的房间。这原本是间一室一厅的厢房,却被死者布置成了一间两室一厅;客厅被一分为二,一套理应配有四张小木凳的四方桌端端正正地摆在门前,莫柠注意到桌子下少了一张小木凳;进门往右走,窗台下方是一套红木书桌椅,虽不气派却实用;书架牢牢依靠在书桌椅后的墙上,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四书五经,纤尘不染,许多书卷已被翻阅得松散不堪。往左拐是卧室,里面也有一个书架,上面则零落地放着郭昌明的字画。卧室正中有一条硕大的横梁贯穿,丑陋的暗黄色麻绳绕过横梁,绳结垂下,小木凳随意地倾倒在一旁。床铺整洁,死者的黑色布鞋上沾了点泥渍,被规整地放在床边。
  沈浚航走到离床尾两步远的衣橱前,打开衣橱,说:“堕胎药是在最顶层找到的,藏在了这床被子下面——”沈浚航掀起被子的一角示意,然后拉开衣橱第三层最右边的抽屉,说:“锦帕是在这里找到了,被压在这个木盒子下面。”沈浚航拿出了木盒子又放了回去,说:“盒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应该就是用来掩人耳目的。”沈浚航将盒子塞进抽屉时惊叫了一声,迅速地缩回手,嘟囔道:“这盒子有够毛糙的,还有该死的倒刺。”沈浚航一边叫嚷着一边捧着被刺到的手指跑出房间,借着光照拔除倒刺。
  莫柠一言不发地在屋里走来踱去,时而坐在床前,时而站在小木凳上;或仰头叹息,或低首沉思。丁瑶不明所以,疑惑的目光紧紧追随着莫柠。
  忽然,莫柠鼻翼嗡动,直直地挺起腰板,说:“你有没有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味。”
  丁瑶皱起鼻头,说:“是有一点酒味。不过,自杀前喝酒壮胆并不稀奇。”
  “言之有理。”莫柠环顾卧室,若有所失,急匆匆将外室搜索一番,大声唤道:“浚航。”
  “干什么?”沈浚航跑进屋里,没好气地说。
  “你们有在房间里搜到酒瓶之类的能装酒的容器吗?”
  “没有,怎么了?”
  “死者生前喝过酒,却不是在自己房里喝的,那是在哪里喝的呢?”
  “在哪里喝酒有什么问题吗?”
  “或许有,或许没有。我就是想了解一下。有劳沈大人费心了。”莫柠俏皮地歪着脑袋说。
  “大志——”
  “大人。”
  “去问问昨夜郭昌明和谁、在哪里喝的酒。”
  “是,大人。”
  沈浚航无所事事,屋里屋外走了两趟,站在门前伸了伸懒腰,从四方桌下抽出小木凳,手撑着下巴着桌子,昏昏欲睡。
  “沈大人。”何勇和赵毅一前一后入门,齐声说道。莫柠和丁瑶闻声,先后从里屋走出,在沈浚航左右坐下。
  “是二位昨晚陪郭公子喝的酒?”
  二人四目相视,何勇向赵毅点点头,赵毅便向沈浚航拱了拱手,说:“正是。府上接连发生两桩命案,乔少爷含冤入狱——”此时赵毅睨了沈浚航一眼,“搞得人心惶惶。晚膳过后,大家都早早散去,各自回房歇息。可我实在静不下心来,便想邀上几位房客小酌几杯,奈何只有昌明兄响应。我们二人各自怀抱两壶美酒,在桥上正好遇到何主管,遂搭了句话,便也邀上了。我们三人一同到佣人房前的湖心亭中饮酒,交杯换盏,算是打发了时间。直到三更声起,何主管与我酒至微醺,独独这昌明兄醉得不省人事,连站都站不稳。后来,何主管助我将昌明兄送回了屋里,在我房前闲侃了两句才各自散去。”
  “我看书桌边的窗户开着,是二位开的吗?”莫柠问道。
  赵毅顺着莫柠指的方向瞧了一眼,说:“是草民开的,当时屋里闷热得紧,草民才去开了那扇窗通通风,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随口问问。”莫柠一言蔽之,“昨晚你们喝酒的时候,郭昌明状况如何?言语中有没有透露出自杀的念头?”
  赵毅瞥了何勇一眼,见其无动于衷,说:“实不相瞒,我倒丝毫没有察觉昌明兄有何不妥,若是有所察觉的话,或许还能阻止他做傻事。”
  “何主管呢?也没有察觉吗?”
  “要说起来,昨晚我的心事可能显得比昌明兄还重。府上发生命案,草民难辞其咎,枉费了老爷和老夫人对我的重用。”
  “何兄无须自责,人心隔肚皮,谁能想到昌明兄竟是这般人品呢?”赵毅出言宽慰,何勇却不太领情,冷脸以对。
  “敢问沈大人,既然真凶已经自我了断,那乔公子什么时候能回府呢?”何勇总是板着脸,面无表情。
  “查实之后,自会放人。”
  “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可查的呢?”何勇愤而质问。
  “什么证据?何主管指的是从郭昌明衣橱里搜出来的女人物件吗?”
  “正是。”
  “这些物件只能证明郭昌明和两名女死者之间互为苟且,并不能指证郭昌明犯下这两桩罪行。郭昌明死前也没有留下遗书供词,我们大理寺可不会做‘把罪名推给死者’的糊涂事。所以,案子还是要查下去。”
  “那乔公子呢?就这样蒙冤受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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