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认为真凶是谁?”
  “还用说吗?难道不正是郭昌明吗?”
  “既然你们一开始就认定真凶另有其人,为何不如实相告?情愿眼睁睁地看着乔少爷含冤入狱呢?”全场鸦雀无声,莫柠注意到何勇偷偷睨了乔二夫人一眼,说:“难道在你们眼里,乔家的声名竟比乔少爷的性命还紧要吗?”
  “此事与二娘无关,是我自己决定的。我本就是无辜的,况且你们也没有证据,与其自乱阵脚,导致家丑外扬,倒不如忍气吞声,反正你们定不了我的罪,难道不是吗?”乔进诚眼皮耷下,说:“可是没想到,郭昌明丧心病狂,竟然杀了红儿。”
  “所以那天二夫人才告诉我郭昌明和巫姨娘的关系,因为你们认定郭昌明杀了她们。”
  “难道不是吗?你不会真的认为我杀了巫洁,然后别人杀了红儿吧?太荒谬了。”
  “荒谬吗?真相可比这有趣多了。让我们言归正传。回到第一桩命案,如果不是凶器不翼而飞,那么这件案子真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正是因为凶器在第二起案件中出现,所以凶手不言自明,正是郭昌明。第一次见到郭昌明,我就注意到他的右手有擦伤的痕迹,可是因为没有凶器,我没有将两件事情联系起来。而凶器出现之后,我们可以看到,凶器是一块粗糙不规则带有尖锐棱角的石头,那么凶手盛怒之下行凶,在双手没有防护措施的情况下,凶手很容易被凶器划伤,这也正是郭昌明行凶的最大证明。第二桩命案一发生,我观察到郭昌明的掌心没有出现新的伤口,旧的伤口已经结痂,没有绽裂的迹象,所以郭昌明犯下第二件凶案的可能性不大。这里要分析一下。其一,如果第二次行凶没有防护,郭昌明的手心一定会有新的、更严重的伤口;其二,即便是郭昌明吸取教训,做了防护措施,那么以第二次凶案凶手所用的力道来看,旧伤口肯定会绽裂,伤上加伤;其三,就是可能郭昌明用左手杀害红儿,这无疑是最容易推翻的假设,因为导致红儿死亡的伤口在后脑右方,说明凶手只能是站在红儿身后用右手击打红儿致死。以上推论推翻之后,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凶手另有其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手段很多,为什么偏偏凶手要选择用石头砸死红儿这般残酷冷血还麻烦的手法呢?”莫柠稍事休息,趁喝茶的间隙环顾众人。
  “难不成——”丁瑶眉头轻轻皱起,说:“凶手刻意将两件命案联系起来,混肴视听,嫁祸给郭昌明。所以,凶手设计了三个人的死亡?”
  “凶手运气很好,确实有点小聪明,但不至于这么神乎其技。正如我刚才所说的,巫洁的死是意外,要不是她倒在池里,也不会被淹死。郭昌明盛怒之下起了杀心,却没有杀人的胆量,最多只是伤害了巫洁,他甚至随手将凶器扔在一边,因为他不认为巫洁会死。正是这个意外,还有郭昌明的掉以轻心,让真凶看到了一个大好时机,一桩真凶自认为完美的罪案浮出水面。有个难题从开始就困扰着我,那就是巫洁死后凶器究竟在哪里?乔家上下挖地三尺都没能找到,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凶器被人带到乔家外面去了,谁有机会做到呢?”
  “乔进诚呀!他是唯一一个在案发时间附近出入乔家的人。”沈浚航说。
  “不,不是他,因为他在案发前就离开乔家了。只有一个人能够名正言顺地出入乔家而不受到任何人的怀疑。”莫柠注意到丁瑶紧绷的五官松了下来,目光迥然,便说:“丁特使,你也想到了。”
  “没错,只能是到大理寺报案的那个人了。何主管,就是你。”
  作者有话说:
  第一个案子~
  乔府阴霾就要结束啦~
  明天迎来破案篇~
  大家破解行凶手法了吗~
  第25章 第25章
  “胡说,你们就这么胡乱冤枉好人吗?一开始就错抓了乔少爷,现在又想栽赃嫁祸给我,你们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请何主管摊开双手给我们看看。”
  何勇冷冷一笑,用鼻孔“哼”了一声,摊开双手,用胜利者的姿态向在场的人展示了自己长满老茧、完好无损的手掌,说:“怎么样?莫公子、叶大人,我的双手完好无损,你们还要诬陷我是凶手吗?”
  “没事就对了,有事才更麻烦。我相信正在你屋里掘地三尺的衙役很快就会把证据交上来。”
  何勇怒目圆瞪,直往外冲,却被大志按倒在地。何勇狼狈地趴在地上,恶毒的咒骂如珠玑般蹦出来,言语之粗鄙,使得女眷们按住耳朵尝试隔绝这些话语以免入耳。恶骂不止的何勇见到张潮呈上的证据——带血的木工手套和外衣——颓然地倒在地上,如一坨烂泥般消融。
  何勇歇斯底里地狂笑划破室内的沉默,喃喃道:“天亡我也,只要今天能够蒙混过关,你们根本找不到证据定罪,是我运气不好,我认了。”
  “为什么?”贾亭亭冲上前揪住何勇的衣领质问道。
  “莫公子这么厉害,不妨说说看。”
  “因为巫洁跟表小姐说的话是真的,你和红儿暗通款曲。你为了乔老爷承诺于你的店铺而起了杀心。可叹红儿痴心错付,临死前都还做着与你相守相依的美梦。”
  “都是她自找的,若不是她总逼着我娶她,我也不至于做到这一步。那晚,我喝得微醺,硬撑着去巡夜。我第一个发现了尸体,一下子酒也醒了,当时夜深人静,我还有些不知所措。直到看到那颗带血的石头,我心生一计,把石头藏了起来。当天晚上,我彻夜未眠,就等着别人发现尸体。青儿发现尸体后,我是在她之后第一个到达案发现场的,保护现场、知会老爷、亲自报案,既是为了自证清白,也是为了把凶器藏到乔家之外。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打铁就要趁热。乔进诚蒙冤入狱,大理寺自以为抓住真凶,而撤离乔家。大好时机,简直就是诱使我杀人灭口。当晚夜深,我邀了红儿到书塾碰面,我提前躲在书塾,等红儿一到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她,一击毙命,为防万一,我还多敲了一下。我以为官府会将两件命案并案调查,没成想你从中作梗,非要拖乔进诚下水。要是这样查下去,我和红儿的关系迟早会浮出水面,我可不能就此前功尽弃。我想起了郭昌明和巫洁的私情,决定利用这个秘密,制造出郭昌明不堪重负,上吊自杀的假象。人算不如天算,孙国权率先发现尸体还去报了官,可我还是有机会的,只要官府当场认定郭昌明自杀,暂时撤离乔家,我就有足够的时间毁灭证据。都是你——”何勇冲着莫柠龇牙咧嘴,双目冲红。
  “你利用常人先入为主的观念制造假象,试图联系两个命案,想法很高明,可是这一切做得太刻意了。即便如此,能将你定罪的机会还是微乎其微的,为什么你还要杀害郭昌明?”
  “为什么?难道不是你刻意设的局吗?故意让大理寺验尸官亲自来到乔家,说出有两个凶手的推测。你们有这样的想法,对我而言是很危险的,我怎么可能置身事外?郭昌明运气不好,让我目睹了他和巫洁的奸情。不管他是不是凶手,他无疑是我最好的替死鬼。何况他还亲自送上门来,我岂能辜负大好时机?灌醉他之后,我和赵毅一同送他回房,也是为了确认他没有装醉。之后,我和赵毅一起离开,还故意和他闲聊几句,免得他第二天意识模糊,忘记了我和他是一同离开郭昌明房间的。赵毅一回房,我很快又溜进了郭昌明房间,直接就从门口进去。当时他醉得不省人事,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把他挂上横梁真可谓是轻而易举。我把现场布置成上吊自杀的假象,完全合情合理,却没想到败在一个死前挣不挣扎的低级错误上面。功亏一篑。不过我不后悔。”
  “你明明有机会处理掉这两样证据,为什么留着?烧了它们不是一了百了吗?”
  “虚荣心,拿着对自己不力的证据在大理寺自命不凡的衙差面前逍遥自在,对我而言可是大有意义。”何勇仰天大笑,声音格外刺耳。
  “大理寺跟你有什么纠缠?”
  “我家祖上三代都是捕快,我也继承了我爸的衣钵,当了一名捕快。宁州是个小地方,我爹不甘心一辈子就这么窝在宁州。适逢大理寺招贤纳能,我爹就带着我来到长安,想在大理寺谋个职务,却被人扫地出门、颜面尽失。回到宁州,我爹铩羽而归的消息传遍了宁州,害得我们两人受尽冷眼,连头都抬不起来。自此过后,我爹意气消沉,经常借酒消愁,苟延残喘了八年,我爹喝酒喝死了。临死之前,他抓着我的手,嘴里念念有词。没人能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有我心里明白,他还一直记着大理寺烙在他身上的耻辱。我爹死后,我也就失去了留在宁州的勇气,我身无分文,一个人摸爬滚打、历尽磨难到了洛阳。在洛阳,乔老爷看中了我的身手,我也无法拒绝他开出的高薪厚禄,就这样,我跟着乔老爷重新回到了这个曾令我和我爹万劫不复的长安城。正是因为身处长安,我更加斗志昂扬,我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一步一步爬到今天这个地位。不久的将来,我就能摇身一变,从受恩的人变成施恩的人,红儿就不应该咄咄逼人,为什么她就不能体谅我呢?为什么她要拉我下水?我不能坐以待毙,只有先发制人才能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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