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冷三千轻轻咬着嘴唇,又笑了,她望向沈俊航,将脑袋歪倒另一边,说道:“没有呢!就算是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那也是别人偷偷放进去的,大人可要明察秋毫啊!”
  “你是觉得有人想要诬陷你吗?”沈俊航问道。
  “很难说呢!琴室是公开的场所,虽然平时都是我在使用,但是那里夜不闭户,所有人都能随意出入。要是有人在里面偷偷藏点什么东西,我也很难察觉到。”
  “冷小姐,”丁瑶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为什么会来到若水山庄?你住在这里有多长时间了?”
  冷三千沉吟着,脸上没有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紧蹙额头,似乎丁瑶问了两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到下个月中旬,我就在若水山庄住满三个年头了。”冷三千缓缓地、轻飘飘地说道,“三年前的初夏,”她的眼神飘渺,似乎已经回到了三年前的场景中,说道,“我还只是在华南道一带卖艺的琴姬。每日浮游在江面的游船画舫上,居无定所,笑骂由人。那个夜晚和平时一样,又和平时不一样。一样的是,我依旧收钱卖艺;不一样的是,我有幸遇到了丁员外。”她的嘴角终于挤出来一点笑意,继续说道,“丁员外和别的船客不一样,他是真心欣赏我的琴艺,是一位能真正听懂我琴声的知音。他没有看不起我的出身,也不嫌弃我曾经落入风尘。他邀请我到若水山庄当门客,在我拒绝后,仍旧锲而不舍。最后,他又提出要我给子萱当琴师,我感念于他的盛情难却,便答应了他。此后,我便住进了若水山庄,一晃,三年的时光就过去了。”
  “除了让你当门客和琴师,丁若水还有没有向你提过别的要求?”沈俊航委婉地问道。
  冷三千仰起脸,看了沈俊航一眼,脸上带着鄙夷之色,冷冷地说道:“沈大人觉得丁员外还会对我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呢?”她看着沈俊航,看得他脸颊发烫,然后语气温和地说道,“没有。丁员外从来没有对我提出过别的要求。他,”冷三千停顿片刻,“他待我就像兄长一般亲切。”
  “你也到了适婚的年纪,”沈俊航窘迫地绞着双手,又搓又揉,犹豫不决地问道,“他有没有提过要帮你张罗一门好婚事?”
  冷三千沉默了很久,三人也耐心地等着。她猛然抬起头,邪魅一笑,对莫柠说道:“要是能遇到像莫公子这样的如意郎君,我倒是愿意答应这门亲事。可惜了,我之前没有遇到过。沈大人,”她转过身来,凝视着沈俊航的眼睛,一字字说道,“丁员外从来没有干涉过我的婚事。”
  这句话就像是一句象征自由的宣言。
  作者有话说:
  撩~
  还是被撩~
  这是一个问题~
  第39章 第14章
  “我们在她身上讨不到任何好处,”沈俊航嘀咕道,“她对我们有很强的戒心。”
  “可是她好像很喜欢我们的莫公子啊!”丁瑶调侃道。他们现在正在讨论刚才和冷三千的那场“较量”。
  莫柠只有苦笑,冷三千对她的兴趣显然不仅仅是出于仰慕,更多的是出于一种恶作剧般的调戏意图,这个多才又多情的女人正在利用莫柠。
  “那我可要留留神,争取做一名在世柳下惠。”莫柠忍俊不禁道。
  此时,丁子萱在书室的门外停住脚步。她站在门外,低头看着门槛,满脸都是困惑不解的表情,纠结的模样好像是在考虑要先将哪只腿迈进屋里。莫柠和沈俊航纷纷看向丁瑶,希望她能过去帮帮丁子萱,以女性的身份给另一位女性勇气。
  丁瑶微笑着走过去,走到丁子萱身边,轻声问道:“丁小姐,进来吧!不用担心,别看沈大人嘴巴长这么大,他不会吃人的。”
  丁子萱“噗嗤”一笑,紧张的情绪一扫而空,僵硬的躯干放松下来,跟着丁瑶走进书室。和其他人一样,沈俊航让她坐在正对面,脸上带着微笑,态度比先前和善了许多。
  “子萱小姐,”沈俊航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们只是想问你几个简单的问题,你不必紧张,只须如实回答即可。”
  丁子萱叹了一口气,她抬眼望着沈俊航,一双明眸看着比羔羊还无辜,懵懂地说道:“我能帮上什么忙?”
  “对于死者卢宏波,你对他有多少了解?”
  “完全不了解,”丁子萱断然撇清与卢宏波的关系,说道,“我确实曾经听父亲提到过这个人,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得我都快忘记有这么个人了。但是,在此之前,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他。父亲竟邀请他参加‘五十大寿’的寿宴,也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丁员外这次邀请的四个客人,你都熟悉吗?”
  “单伯伯、万叔叔和彭叔叔是素日家里常来往的,他们都和父亲有着生意上的往来。”丁子萱说道,“特别是单叔叔,和父亲的关系最为密切。父亲素喜文人墨宝,也乐与鸿儒大师坐而论道,因而,特别器重于单伯伯,还买下了不少单伯伯的画作。”
  “你的父亲是不是想给你说一门亲事?”
  丁子萱涨红了脸,脸颊又红又亮,就像一颗成熟得恰到好处的红油桃。
  “父亲确实有这样的打算。”
  “你也同意吗?”
  “自古以来,女子的婚姻之事,不都是要听从父母之门,媒妁之言吗?”丁子萱用反问代替回到。
  “自古如此并不代表就是对的。”丁瑶暗暗鼓励着,继而问道,“子萱小姐可有心仪之人?”
  丁子萱看了看沈俊航,又看了看莫柠,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丁瑶身上,说道:“我和帆哥自幼一起长大,打小便情投意合。此番,帆哥得中举人,只待他早日高中进士,便回来迎娶我。奈何天意弄人。父亲虑我年已十八,人未出阁,竟忧心起来。近几月,忧虑更甚。不知为何,父亲好似特别担忧我日后无人照料,故而,急切地想要将我许配出去。可是,我的心里只有帆哥一人。”她的眼角滑下了泪珠,晶莹剔透,仿似一颗颗水晶连成的珠串。
  “你跟丁员外提过你和孔帆的情意吗?”沈俊航问道,“丁员外意下如何?”
  丁子萱蹙起两弯墨眉,双唇紧紧地闭着,又张开,又紧闭,再次张开,才娓娓道来:“在我向父亲提起此事之前,父亲一直待帆哥爱如己出。然而,就在我向父亲如实说明我对帆哥的情意后,父亲勃然大怒,一度气得要将帆哥驱赶出若水山庄。”她的眼泪决堤了,哗啦啦地止不住往下流淌。
  “哦,竟有此事?”沈俊航不解风情地追问道:“丁员外可有明说反对的缘由?”
  “咳咳!”莫柠重重地咳了两声,引来沈俊航的注意。接着,她冲着沈俊航摇摇头,后者才幡然会意,愧疚地挠挠头,不再言语。
  看似柔弱的丁子萱却有着一股子倔强的脾性,她很快从低落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冷静地说道:“父亲只是大怒,没有说明原因。”
  “这是哪天发生的事情?”莫柠问道。
  “前天,也就是父亲寿宴前一天上午的巳正时分。”
  连时辰都记得一清二楚,可见丁子萱有多么在乎此事。
  “可是,孔举人还留在山庄里。你们是不是达成了什么协议?”
  “我答应父亲会郑重考虑一下他给我选定的这几位女婿候选人。”丁子萱手里拿着丝巾,揉在手心,又展开在膝盖上,再次揉进手心,再次展开,越是急躁,动作就越是频繁。
  “丁员外对待卢宏波的态度是怎样的?”丁瑶将注意力重新转回到卢宏波的身上,“子萱小姐,据你的观察,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杀害卢宏波?谁的杀人动机最强烈?”
  “怎么会?你怀疑凶手就在我们之中吗?”丁子萱好像真的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性,她的眼睛都直了,吃惊地看着沈俊航,说道,“我不理解。我们都是第一次见到卢先生,为什么要杀害他呢?”
  “他是一个爱打听别人秘密的人,并且常常以此为要挟,勒索钱财度日。”沈俊航说道,“他有没有跟你打听过什么?”
  “他问我知不知道董勤怡是谁,”丁子萱心情沉重地说道,“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又是董勤怡。”沈俊航小声咕哝道。
  “卢宏波跟你说的话,你有没有告诉过别人?”莫柠问道,她的注意力一直很集中。
  “丛婶当时就在我的身旁,听得一清二楚。后来,我又告诉了父亲和帆哥。”
  “他们都是什么反应?”莫柠强调道,“丁员外和孔举人是什么反应?”
  “帆哥不是很在意,只是叮嘱我离卢先生远一点。”丁子萱等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父亲倒是有点激动,不过他在我面前克制住了,没有发怒。他最后也叮嘱我离卢先生远一点,还说会处理好这件事情,让我不要放在心上。”
  “子萱小姐,”莫柠望着丁子萱的眼睛,神色凝重地说道:“麻烦你待会儿叫丁员外过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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