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打听什么消息?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还请各位官爷另请高明。”男主人不由分说地下达了逐客令,并且态度坚决,
“各位大人,稍安勿躁。这位虬髯大汉是我的哥哥,名叫楚龙。小女子楚凤,替他向各位先赔个不是。”楚凤不等楚龙提出反对,先说道,“哥,我已经答应三位官爷配合调查了,你是要让我失信于人吗?”
“凤儿,这些当官的没有一个好人,你别被他们的花言巧语蒙骗了,难道你忘了你的腿——”
楚凤打断了楚龙,说道:“哥,他们只是想知道焚蓟草的买卖消息,跟一桩人命案子有关。哥,人命关天,而且三位官爷看着也不像坏人,我们能帮则帮吧!”
“焚蓟草是极其稀罕的草药,一年都见不到一两的量,我们能帮上什么忙?”楚龙放下了戒备,来到楚凤身后,推着她的轮椅,走到另一张看起来像餐桌的桌子前。
“哥,你看看这个瓶子,是不是有点眼熟?”
楚龙从楚凤手里接过小瓷瓶,在灯光下看了好一会儿,脸色一沉,说道:“这不是半个月前,那个神秘人从我们这里买走的小瓷瓶吗?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你可以打开看看。”沈俊航也有些江湖豪气,爽朗地对楚龙说道,算是释放出一种信任对方的友善信号。
楚龙打开瓶塞,倒出了里面的粉末,脸色骤变,粗着嗓子说道:“焚蓟草。里面还有小半瓶的量,这得值多少钱啊?”他的反应比她妹妹更像一个奇货商人,多少有点势利的心思。他塞紧瓶盖,依依不舍地将瓷瓶还给沈俊航。
“这个小瓷瓶有什么来历?”沈俊航说道,“它的做工精细,手可盈握,肯定不是出自寻常的人家。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
“几位都坐下说话吧!”楚凤说道,“哥,你去倒几杯茶水过来。”
“我去吧!”小滑头钻到楚凤跟前,说道,“楚姐姐、楚哥哥,你们陪三位大人慢慢聊,我去给你们泡茶。”
“那你去吧!反正你也对家里的情况熟得很了。”楚凤宠溺地说道。
丁瑶望着小滑头蹦蹦哒哒的活泼背影,眼前闪过一瞬的画面,令她凝重了神色。
“楚姑娘、楚老板,你们和小滑头很熟吗?”丁瑶问道。
“这孩子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自幼聪明活泼,口齿伶俐,很讨周围人的喜欢。这孩子心地善良得紧,知道我行动不便,常常在兄长外出时,来家里照顾我。来往得多了,自然就熟络了起来。小姐怎么也关心起小滑头来了?”楚凤转念一想,又道,“还没有请教各位官爷的尊姓大名。”沈俊航为三人作了介绍,楚凤微微一笑,接着道,“丁小姐可是对小滑头的身世感兴趣?我能不能问问原因?”
“这孩子聪明机灵,流落街头实在可惜。要是能进入学堂,接受良好教育,日后大有成才的机会。他的父母怎么就舍得让这孩子流浪呢?”
“丁小姐还不知道吗?小滑头是个孤儿。他尚在襁褓的时候,就被人扔在了城东的破庙里,还是老乞丐救了他的性命。这乞丐爷俩能求个三餐温饱就不错了,还谈什么进学堂读书呢?”楚凤摇头苦笑道。
“也许我们可以帮到他。”丁瑶热心地说道。
莫柠抓住丁瑶的手腕,轻轻拍了两下,低声说道:“我已经跟小滑头说过了,他不同意,你也别着急再跟他提了,免得他多虑。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自尊心都很强,说多了反而容易逆反,你就让他先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吧!楚姑娘,跟我们说说瓷瓶的来历吧!”莫柠硬生生岔开了话题,引来丁瑶怨怼的目光。
楚凤微笑着向莫柠点点头,表现出对莫柠的欣赏,然后说道:“这个小瓷瓶是故西境国的皇家用具。相传,故西境国国君酷爱这些精美小巧的把玩之物,尤以小瓷瓶为心头至爱。故西境国亡国后,这些小物件大多数都被将领们销毁了,只有很小一部分流落到了民间。这个小瓷瓶是三年前我从一个来自海西县的商人手里买来的。多年来,一直无人问津,就放在货架上积灰。直到半个月前,才有个神秘人用半两焚蓟草换走了它。”她补充道,“就是和瓶子里一模一样的焚蓟草。”
“你们能描述出那个神秘人的模样吗?”沈俊航问道。
“不能,”楚龙毫不犹豫地说道,“当时是我亲自招待的那个神秘人。他穿了一身黑色的装束,带着黑色披风和黑色面具,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别说模样了,就连性别都很难判断出来。不过,从他走路的姿势来看,我认为神秘人更有可能是个男子。”
“他给你们的焚蓟草还留着吗?”
“第二天就全部卖出去了。”
“卖给谁了?”
“一个金发碧眼的波斯商人,”楚龙说道,“他是我们店里的常客,经常往返中原和波斯两地倒卖商品。如今,他已然离京超过七天了。”
“他有没有告诉你,他要往哪里去?”
“临行前一天跟我提过,他要先去西境碰碰运气,他还想收购更多焚蓟草。”
“波斯人为什么要收购这么多焚蓟草?”
“他就是觉得这玩意比较稀奇,想收回去波斯跟别人炫耀一番。”楚龙说道,“这些波斯人有时候和我们中原人的观念很不一样。”
“能不能帮我们画出他的画像?”
“也不是不能。可是他已经离京多日,无论最近发生了人命案子,也应该和他没有关系吧!”
“楚老板请放心,我们只是想追查他手里那些焚蓟草的去向而已。”沈俊航安抚道。
楚龙点点头,便答应隔天去大理寺配合画出波斯商人的画像。
第48章 第23章
单昂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他慢慢地推开仙娘苗破败的木门,跨步迈了进去,又转身关上木门。观音佛身前,有个蓝衣人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了,此人面向观音佛身,背向单昂,双手负在身后。
“把门拴上,”蓝衣人说道,“我不想有人突然闯进来,打扰我们。”
“为什么要找这么偏僻的地方交易,我差点就迷路了。”单昂埋怨道。
“我昨天托人拿给你的那半幅作品,你带过来了吗?”
“带过来了。”单昂从衣袖里抽出一卷画轴,在神台前的桌子上展开画轴,露出的是草书名家张芝的名作《孤松吟》的半幅书法,这幅作品被人小心翼翼地从正中间裁断,单昂出示的是上半卷,下半卷应该就是在面前的蓝衣人手里。“你的那半卷《孤松吟》呢?”蓝衣人缓缓地转过身来,单昂脸色大变,却没有意识到危险降临,说道,“怎么会是你?你手里怎么会有《孤松吟》?你到底是谁?”
“这些都不重要,”蓝衣人晃了晃手里的《孤松吟》卷轴,说道,“你有没有把我要的东西带过来?”
“带来了,都在这里,一千五百两旧银票,一分不少。”单昂从胸前取出一叠厚厚的银票,“你要不要先数一数?”
“放在桌子上。”蓝衣人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我能不能先看一看你手里的另外半卷《孤松吟》?”
“先把银票放在桌子上。”蓝衣人一字一顿地说道,语气更加强硬。
“好。”单昂放下银票,立刻问道,“我可以看另外半卷《孤松吟》了吗?”
“可以,当然可以。”蓝衣人用很慢很慢的速度,一点点地展开《孤松吟》。
“能不能放在桌子上?我想仔细看看。”单昂狂热地说道。
“你可以蹲下来看。”
杀意已经浮上了蓝衣人的脸庞,单昂却一心只想欣赏他手里的《孤松吟》,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异样。单昂顺从地蹲在蓝衣人跟前,手里捧着《孤松吟》,全神贯注地欣赏起来,根本不错过画轴中的一丝一毫、一笔一划。
“是真的。这确实就是张芝的真迹。”单昂热泪盈眶,感慨道,“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找到了张芝的真迹,终于啊!”
“没错。见到了张芝的真迹,了了你的心愿,你也该瞑目了。”
话音一落,蓝衣人就用画轴死死箍住单昂的脖子。单昂拼命挣扎反抗,试图抓挠蓝衣人的身体,可是两人的力量过于悬殊,单昂很快就停止了呼吸。单昂的身躯就像一摊肉泥往下蹭,落在了蓝衣人的脚边。蓝衣人仰着头,眼角流下了泪水,轻声嘀咕道:“爹娘,孩儿为你们报仇了。孩儿这就让他下到地狱里,去给你们磕头认错。”
蓝衣人将《孤松吟》的书卷拼在一起,覆盖在单昂的身上,他没有注意到,《孤松吟》的上下半卷其实并不相符。他从桌子下面拖出来一桶无色无味的油质液体,淋在了《孤松吟》上,淋遍了单昂的全身。他站在仙娘苗的木门外面,擦亮了火折子,不偏不倚地扔到了《孤松吟》上。大火“哗”一声烧遍了单昂的整具尸身,火光迅速蔓延,沿着庙里的帷布,烧着了柱子、烧着了梁子、烧着了屋顶,烧着了整座仙娘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