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沈云渺揽着她脖颈，无奈道：“最近怎么这么粘人啊？”
“哼，女朋友粘人那一定是因为你安全感没给够。”程嘉念冷哼一声，心里却悄悄掩埋下那点不安。
沈云渺更是不知道自己哪做错了：“还要什么安全感，要不我现在就公开？”
她当然是认真的，沈云渺对演员这份工作根本没有实感，干什么都无所谓。
程嘉念忿忿在她雪白的胳膊处咬下一口，留下个不疼但红红的印子：“不要，我问你，渺渺，我们高中的时候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嘛？”
沈云渺被问得一愣，旋即道：“记不太清楚了，不过我记得你那时候总是登台弹琴，每次我都会拍很多照。”
“不过后来姐姐不让我拍，我就不拍了。”
她是顺口说出来的。
但是两个人俱是一愣，程嘉念蹙眉：“你还有姐姐？”
沈云渺脑袋也蓦地疼了一下，有什么东西正在努力往外爬着，却怎么也冒不出土层。
渐渐地，似乎是记忆自行补全了。
她脑海内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轻轻点头：“是福利院认识的姐姐，不过已经不怎么来往了。”
程嘉念听到这里也只好作罢。
又问：“那下次有空我们去拜访她？”
沈云渺赶紧摆手：“不用不用，好像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我都快记不清她长什么样了。”
程嘉念蹭蹭她脸颊，笑道：“以后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你没法偿还的恩情我来还。”
沈云渺笑道：“什么意思？你要买下福利院吗？”
程嘉念耸耸肩：“公益机构，我只能赞助。”
沈云渺拂过她有些乱的发丝，小声道：“你已经赞助过了。”
——在认识我之前，你已经是我的救世主了。
沈云渺在心里想。
简深这时候也拿回来合同了，毕恭毕敬递过来合同：“程总，请您过目。”
程嘉念懒洋洋的：“没事，签上就得了。”
她顺手写下那龙飞凤舞的名字。
简深顺势问：“程总，再过一段时间，是不是要开个发布会？”
“发布会？”
一般电影开机发布会不会弄得太隆重，但是简深这项目可是拿了水星娱乐今年的大头，折腾折腾也算正常。
程嘉念随口道：“行，到时候有事再说。”
简深说：“那到时候我选几个时间，您看哪个时间有空我就选哪个？”
“嗯。”
沈云渺又接着去拍了，这部电影中宁寒玉的身份很是微妙，她既是邪恶的受害者，又是邪恶的围观者，还是邪恶的创造者。
所以基本上她的戏份贯穿了电影全部。
今天拍的都是宁寒玉成年后的故事，还算简单，不需要什么大感情。
程嘉念一边处理自己的工作一边等待着沈云渺拍戏，中午左莹来送饭，告诉她乔静姝把所有事都顶下来了。
程嘉念不想让沈云渺知道这些烦心事，烦躁道：“她有病吗？李胜然是许诺给她什么了。”
左莹对自己这位昔年同事还算了解，无奈道：“您也知道李胜然的性格，既然现在进不了监狱，肯定会疯狂报复……”
“随便他吧。”程嘉念摆摆手，“安保团队也不是吃素的，但是一定嘱咐他们，一定一定要保护好渺渺，渺渺绝对不能出事。”
左莹当然知道沈云渺对自己老板的重要性，连连说好，临走，犹豫道：“有件事，老板，老程总那边似乎……”
“怎么，又要插手我的事吗？”程嘉念当然知道自己和沈云渺的事不可能瞒程宿太久，她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随便她，过两天我回一趟老宅。”
左莹说好就要走，程嘉念想了想又叫住她：“等等……一定不要告诉渺渺这些事，让她安心拍戏就行。”
左莹退到休息室门口，正好沈云渺也拍完戏过来了，她惊讶道：“左总，你怎么来了？”
左莹哪敢让她喊这一声左总，赶紧道：“沈小姐，我来找程总，没事，您下次喊我左莹就行。”
沈云渺眨眨眼，敏锐地感觉到空气有些焦灼，但是对上程嘉念的目光后，程嘉念又是一脸轻松温柔，站起来往她这边走：“终于拍完了，就一下没在外边片场等你你就拍完了。”
她自然地把脸贴过来，左莹还在，沈云渺不好意思说啥。
只好道：“下次别在外边等我了，在休息室就行。”
她知道程嘉念肯定不愿意自己在家里或者在公司里。
左莹早就识趣地走了，程嘉念搂着沈云渺，又亲又蹭的，声音低低的，“想少和你分开一段时间。”
“我也不想和你分开。”沈云渺说。
程嘉念把头埋在她怀里，深嗅着那清冽的初雪气息：“总是害怕一眨眼你就不在我身边了。”
“不会的。”沈云渺企图用自己的体温安抚她，“我会一直在的。”
正午的阳光吹过窗户，带来温暖。
又过了几天，终于到程嘉念的戏份了。
上来就是对手戏，沈云渺拿着剧本无奈：“上来就是你推我。”
程嘉念更不高兴：“为什么这种落实的场景要实拍。”
这段是宁寒玉被大小姐推入学校人造湖的剧情，这段剧情里，宁寒玉已经被自己的亲姐姐打着人打了一顿。
大小姐觉得很有意思，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不懂得反抗，于是第一次交锋。
她站在湖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宁寒玉，声音带着几分不解：“你还能站起来吗？”
宁寒玉双眼无神，蜷缩在湖水前，一动不动。
大小姐叹了口气，蹲下来，眼神平静，并不悲悯，却也没有施暴的快感和肆虐。她声音淡淡：“我允许你把我推下去。”
“不过你记得，推了这一次，以后每次都要推，不止是我，还有后边那些人。”
宁寒玉眼神终于聚焦，缓缓地看向她后边那些人，那些人眼中只有快感和不解，不同于眼前这个人的平静，他们以暴力为获得快感的手段。
她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人，在教她一种叫做丛林法则的生存方法。
但是她不敢。
于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这个人，只是指尖轻轻一点，就把她推入了那无尽的深渊，冰冷的湖水里，她想的不是反击，而是去死……
程嘉念很奇怪，“这位大小姐没有名字吗？”
简深解释道：“哦，这是个伏笔，没有名字的大小姐，其实也代表着宁寒玉自己的心魔，她没能战胜代表邪恶的心魔，坠入了深渊。”
“啧，”程嘉念最烦这种类似于阅读理解的东西，“不会是你懒得起名字吧？”
简深急了，声音幽怨：“怎么会，我这是学的一种编剧手法……”
“这也是为什么这部电影镜头里没有我正脸的原因？”程嘉念别的都不想计较，但是竟然连个和沈云渺同框的镜头都没有，实在让人不满。
简深无奈：“这也是一种留白嘛，大小姐，代表的是很多人对上位者的渴望，对黑暗的向往，以暴制暴的内心需求。”
程嘉念：“……”
沈云渺听到这也觉得有点离谱了，但是可能这就是一种伟大的拍摄手法吧。
只好拽开程嘉念去对戏。
程嘉念在拍戏方面还是非常有天赋的，放下剧本就能演，action一起，她周身气质立刻转换。
从刚刚撒娇似的粘人味道，变成了一个冷漠而高傲的上位者。
她本就是上位者，不再收敛之后，那种不可一世的傲色就完全暴露出来。
沈云渺也立刻进入状态，瞬间，她不再是温柔的女演员，而是一个胆小、怯懦、深陷于黑暗而痛苦不已的中学生。
周遭人群熙熙攘攘，那些施暴者们盯着她，如同看着一个消遣的物件，没有任何愧疚之情。
她身上已经受了很多伤，连脸颊都留下一大块青红色痕迹。
黑色双眸暗淡无神，仿佛再也难以失焦。
她痛苦地站在人造湖前边，既是逃离，也是威胁。
他们再往前一步，她就跳下去。
生命已经如此渺小，没有人会在意她是活着还是死了。
但死了，终究比活着能少受一点苦。
已经是秋日，寒风瑟瑟，湖边的树掉得光秃秃，湖中央枯荷片片，连天空都是灰色的。
身形单薄的少女，外套已经被拽下来，只穿着一件脏兮兮五颜六色的白色校服短袖。
她盯着脚尖前那一小块地看，看着那整洁锃亮的皮鞋一点点靠近，那脚底都干净得不染尘埃，好像和她不在一块土地之上。
宁寒玉眼中只剩下灰暗无限了。
而这一抹突然闯入的黑色，比灰色更让人害怕，那是象征着上位的施暴颜色。
“你要下去吗？”
这个人问。
她瑟缩着肩膀不肯回答这个问题，按照之前的经验，每次回答都只会惹来更狠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