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沈云渺压下心头那种说不清的异样感，安慰自己今天一切都很好，没有什么不好的。
吃完饭就出发了。
新开发区果然是新开发区，在距离市区几十里地的郊区山野里，这座山看上去可没有“开发”的痕迹，树林葱郁，连上山的路上都布满泥泞。
沈云渺心中怪异，但是看程嘉念眉眼弯弯开车地样子，又压下了那种怪异的感觉。
或许真的是她想多了吧……
沈云渺趴在车窗边，看着外边飞快的景色变换，心中有些莫名的感觉。
这世界，突然很寂静。
车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别墅。
这是栋山间别墅，风景优美，周围是竹林幽幽，纯白的小楼矗立在山中央，云雾缭绕，显出几分隐世味道。
程嘉念把车开进大门里，依旧是智能门，自动打开。
沈云渺往回扭头看去，深黑色的大门，森森合上，好像把这里和外边的世界隔绝了一样。
沈云渺从来没有这么抗拒过一个地方。
她总觉得这里阴森森的，明明是白天，但是纯白的城堡一样的洋楼，却气氛压抑。
程嘉念停下车，先下了车，帮沈云渺拽开门，笑眯眯道：“渺渺，下车吧。”
沈云渺勉强笑了笑，往下走，却踩到了光滑黏腻的青石板上。
她蹙眉：“阿念，这里……让我感觉有点不太舒服，我们回家吧？”
程嘉念却蹲下来，给她系好鞋带，摸了摸那双整洁干净的小白鞋，灰眸里蕴藏着无限柔情：“渺渺，我们以后就在这里，不好吗？”
沈云渺脑子内有根弦“嗡”地一下断了，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试探性的，她问：“阿念，你的意思是？”
程嘉念抬起脸，以一个仰视的角度看着沈云渺，那张脸自上而下显出几分苍白：“我们一起在这里生活不好吗？渺渺，你不是爱我吗，我们不能一起在这里吗？”
沈云渺捧起她的脸，阳光穿过雾霭，朦胧打下，那双黑眸沾染上早晨的雾气，含着无限忧愁：“阿念，我爱你，但是我们不能这样。”
“这样是不对的，我们还要上学不是吗？”
程嘉念却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良久，方道：“没事的，我会处理好一切的，只要我们在一起，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会发生的。”
沈云渺终于发现了自己爱人那无可救药的恐怖独占欲和病入骨髓的深爱。
她颤抖着，指尖抚上那双灰色眸子，心中酸涩：“阿念……”
面前的人，虔诚地单腿跪在地上，仰头望过来。
无能为力。
她们都无能为力。
一个忙着对抗世界，另一个只是痛苦地战胜自己的恐惧。
沈云渺用本能爱这个人。
因此不管怎么样，她都只能无能为力地纵容着一切的发生。
她们搬进了这间山间别墅，有花有树，空气清新，什么都不用操心。
沈云渺对外的联系方式没有被切断，但也差不多了，全方位地在控制之下。
什么都发布出去。
没事，沈云渺安慰自己，反正她本来也不在乎，她一天到晚也就是在床上躺着睡觉。
书是不被限制的，影视作品，真人秀，各种各样的作品她都可以随意浏览。
程嘉念似乎真的只是要在这里生活，没有什么特别疯狂的行为。
沈云渺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舒服。
渐渐地，她觉得自己的意识和灵魂都在抽离，身体状态非常不好。
她每天都强忍着那种意思被撕裂的痛苦，让自己看上去状态没那么糟糕。
不止是她，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程嘉念的精神也饱受痛苦折磨着。
两个人怎么就走到这地步，她想不明白，她只是尽力用自己的爱化解着程嘉念那不知来源的恐惧。
程嘉念其实也说到做到，沈云渺在哪儿，她就在哪儿，对于出去没有一点兴趣。
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
沈云渺不知道该怎么调节程嘉念的心理，只能尽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两个人还是像从前那样。
但是细微处的变化，还是让人感到窒息。
程嘉念的心理状况更糟糕，她总是在吃过早饭后，躲在花房里，也不是做什么，只是怔怔地发呆。
拿起手机，看着积压的工作。
只是浏览过去，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唯一快乐的时候，只有打开小号，微信上，每天和云渺分享的，还是积极向上的。
她说：【渺渺，你最近是不是不太开心呀，发生什么事了吗？】
【给你看看今天早上的日出，很漂亮吧？】
【相册202503010608.jpg】
对面隔了一段时间，才迟缓回复：
【没什么事，很漂亮，谢谢！】
程嘉念勾起唇角，唇边的笑意讥讽，不知道是在嘲弄谁。
蓦地，放肆笑起来，笑声似是脆弱的鸟类，临死前的尖鸣。
她一字一句打上字问：
【渺渺，这么长时间一直忘了问你，为什么要退出娱乐圈啊，是网上说的那样因为恋爱吗？】
她审判一样，自虐地等待着答案，但是很快，沈云渺就回复了：
【怎么会，只是因为我觉得我的生活里出现了比演戏更重要的事，而且这件事和演戏有冲突，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喜欢和关系哇ww】
程嘉念终于抑制不住那悲恸的情绪，捂着嘴，牙尖几乎要嵌入唇内，泪一滴一滴滑落。
她们之间该怎么办，她知道她做错了，她是疯了。
但是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留住这个人，她只能自私地扣下她，企图能够私藏她。
怎么可以这样呢？
急促的门铃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程嘉念蹙眉，打开监控。
天边下起了雾蒙蒙的雨丝，智能门性能极好，雨幕之下，灰门之外，站着一群人。
是几个警察，和季寒枫。
这很正常。
程嘉念勾起唇角，想，自己这还真是弄巧成拙，看，加速了失去的过程。
噼里啪啦的敲门声响起，门铃此起彼伏叫着，他们似乎打算破门而入。
但这是最新的系统，高墙之上还有一层自启动的开关，短时间内根本破不开。
程嘉念拿着遥控，很轻很轻地摁下去。
“滴”一声，智能门开了。
几个警察朝她大步走过来。
“程嘉念小姐，您好，这是我的警察证，这里接到举报，您涉嫌一起非法拘禁的案件，请接受调查。”
程嘉念迟缓地“哦”一声。
季寒枫在后边快急死了：“程嘉念，渺渺在哪儿？你不会杀了她吧？！！”
“我在这里。”
一道温柔声音传来，不远处，穿着白衬衫黑裙子的年轻女孩儿安静地望过来。
她一步步走近，声音一字更比一字掷地有声，她说：
“不好意思啊，警察同志，恐怕是浪费警力了，我现在很安全，没有什么事。”
“如果您不信的话，可以去查查这座别墅的所有人，怎么会有人在自己的家里被限制人身安全呢？”
程嘉念怔怔地看着她，正对上那安抚的笑意浅浅。
第41章
我为你而来。
最后自然没什么事，沈云渺这个“受害者”都主动说没事了，何况这房子看了看名字，的确还真是沈云渺的。
季寒枫憋着一口气，逮到一个机会不解地问沈云渺：“云渺，你这是做什么，明明……”
沈云渺却表情严肃：“季寒枫，抱歉，我必须很郑重地和你说一次，我爱程嘉念，程嘉念也爱我，所以不管她做什么，我会包容她，何况她没有对我做什么不好的事。”
季寒枫不可置信地望过来。
她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几分：“请你不要再帮我了，我知道这些话很伤人，但是寒枫，就算她做了伤害我的事也没关系，我甘之如饴。”
季寒枫：“……随便你吧。”他眼眶红了点，想起中学时期的事，心道那些糟糕的事还少吗？
但他终是没有开口。
落寞地跟着警察坐着警车离开了。
智能门重新关上，一切喧嚣皆定。
这个世界重归安静，淅淅沥沥的雨丝刮到脸上，像绒毛轻扫，又似硬刀划过。
倏地，雨停了。
沈云渺茫然地抬头，却发现头顶多了一把伞，透明的伞外，能看到雨滴被隔离在外。
程嘉念比她高一些，此刻垂眸，灰色眼睛中是沈云渺从未见过的哀伤。
她开口，语气颤抖：“渺渺，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她做错的所有事都视而不见，对她那自私自利的恶全面包容，对她的冷漠表示理解，就好像，好像不管她做了什么都无所谓一样……
她哽咽着，低头，埋入沈云渺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