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两人在书房中斗智斗勇,流芸在此时敲响了房门:“殿下,墨青来了。”
墨青是蛛丝的一员,负责打探和传递消息。
只是这个时候能有什么消息?
白逸思从柳淳熙背上跳下来,嘴巴都要翘天上去了:“墨青又是谁?怎么这个时候还有事找你?”
柳淳熙心中则有种不好的预感,说道:“进来吧。”
流芸与墨青一同进入,墨青单脚跪地道:“殿下,一群流民在海亭城发起了起义,如今海亭城已被攻陷,国中其余地区的流民正往那处汇集。”
柳淳熙面色一凛,还觉得十分不可思议:“海亭城可是南燕大城,怎么会如此轻易被攻陷?你确定消息准确?”
墨青面色没有变化,点头道:“属下正是从海亭城旁边的渠平县赶来。”
一时间柳淳熙的耳中仿若炸响一声惊雷,那消息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入心间。
铅云沉沉,朔风凛冽,大雪如席,纷纷扬扬洒落宫城。
年假期间一般来说不会上朝,但当发生了紧急事件时,放假的一众大臣都会放下所有事赶来皇宫。
柳裕安龙颜冷峻,静坐在皇位之上,他的双眸深邃似渊,幽寒之光凛冽而出。薄唇紧抿,嘴角不见丝毫弧度,还带着些许怒意,看来遇上了极为严重的事。
第77章
“海亭城如今已被一群流民攻陷, 那群流民还自发组成了起义军,”柳裕安深眸一转,冷哼一声:“哼, 还打着推翻大燕皇室的旗号!”
天子盛怒,众大臣身子一颤, 俯身高喊:“陛下息怒!”
柳裕安脸上的怒意更盛:“流民竟然攻陷城池, 地方官员何在?守军何用?此等乱事, 竟至朕耳中, 实乃耻辱!”言罢,袍袖猛挥,怒意甚重。
众大臣低垂头颅, 不敢言语, 心思各异。
那群流民将海亭城攻陷,可见他们这次的领头人不是凡俗之人,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良久,丞相郑林晚硬着头皮出列, 拱手道:“流民之乱, 或因去岁大旱,颗粒无收,民生艰难, 遂生乱象。地方确有失察之责,然流民众多,亦难以周全。”
柳裕安怒目而视:“朕施仁政,轻徭薄赋,何至于民反?定是地方官员贪腐, 致使民不聊生!”
郑林晚的嘴唇动了动,但终归还是没有将心中话语说出口。
现今的确轻徭薄赋, 但去年突然在全国收集炼制长生丹药的药材,而其中一味药材就只生长在海亭城一带,原本该是这片区域增长经济的时候,但是那里土地兼并严重,一些农民本就因此丢失了土地成为流民。
如今药材获利增多,那些地主富豪贪欲速增,土地兼并更为严重,致使流民的规模比往年更大。
那些地主富豪又不是傻子,想要获利更多,那就得讨好地方官员,以金钱开路,买通官员,行土地兼并之事。他们巧立名目,低价强购农民的土地。
但即便知道了原因,想要解决也是难事。
那里官官勾结,乱的不成样子,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没有人想要自讨苦吃。
柳裕安怒视着下面安静一片的人:“怎么?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如今南燕各处的流民都在往那群叛民所在之处汇集,拖得越久,他们的队伍就更大,就更难处理。
众人都知其中道理,可…朝中无人啊。
萧家前不久才离开京城,那两位自然能带兵平反,但皇上到现在都没提到那两人,说明皇上并不想让他们出面。
这时程五德将军站了出来:“陛下,臣愿领精兵前往镇压,以雷霆之势击垮叛军。”
“臣虽步入暮年,但一群乌合之众还是不在话下。”
柳裕安闻言没有吭声,程五德将军都是快七十岁的人了,也是前朝旧臣,立下赫赫战功,不同于萧家,柳裕安一直很尊敬这位老将,因为他当年能登上这个皇位,这位将军可出了不少力。
前不久朝中还传出程五德将军打算辞官回乡,安享晚年的谣言,但只有柳裕安知晓,这不是谣言,程五德的确在他面前提出了这个想法。
人老了,总想着安稳,柳裕安也没想再留他,打算过完年便允了程五德。
没想到突发流民起义,但…柳裕安还真不想让这人去。
程五德早已不是曾经那个身强体壮的人了,年轻的时候在战场杀敌无数,现在旧伤时不时复发,柳裕安真怕他出什么事。
柳裕安没有说话,大臣便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程五德依然站在那里,直直地盯着柳裕安,柳裕安面上尽是无奈之意。
这时柳淳熙站了出来:“父皇,女儿以为唯有出兵才能平乱,然叛军既已成势,需增调周边驻军,协同作战,且粮草军备务必充足,方可保胜。”
程五德在一旁抬眼看了看这位岚越殿下,眼中诧异,这位岚越殿下竟与他想到了一处。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同意这个法子,柳初榕便是其中之一。
柳初榕:“陛下,臣弟认为此法不妥。”
程五德立马竖起了双眉,双目怒视着柳初榕,皇上都还没开口,他便问道:“哼,不知北轩王殿下有何见解啊?”
柳初榕正色道:“流民起义,一因天灾频发,二因土地兼并,三因官员贪腐,可他们目光短浅,没有找出根源,只知一味的仇视皇室,这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臣弟以为不该出兵,而应该派遣能臣安抚流民,许以减免赋税,分发土地,令其归农。再者,严查地方贪腐,将兼并土地之权贵依法惩处,以平民愤。”
“地方贪腐若是那么好查,还用等到现在让那帮蛀虫将之啃噬成这个样子?一群酒囊饭袋!”程五德单膝跪地:“陛下,臣认为当出兵平叛,而后再说清查官员贪腐的事。”
柳初榕也不退步:“贸然出兵只会让形势变得更加混乱。”
“叛乱不平,如何能清查贪污,若是能够安抚,又何至于今天这局面!”程五德激动不已,他身旁的大臣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想让他注意朝仪,可惜他现在可听不进去这些。
他的手臂一动,挥开了抓住他衣袖的手,对着柳初榕冷哼一声。
朝堂之上此时已乱成了一锅粥,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争得面红耳赤,声浪如潮,几欲将这巍峨殿堂掀翻。
柳裕安看着底下乱成一片,面沉如水,心中本就没平息的怒火燃得更加旺盛,快要将他焚烧殆尽。
他一掌拍在龙椅上,喊道:“够了,都给朕停下!”
一众大臣瞬间息声,像只鹌鹑一样低着头。
“朕请你们来是商量平乱的法子的,不是来听你们争吵的!”
柳裕安怒视着下面,下面唯有柳淳熙、程五德和柳初榕三人还抬着头,他又想到如今的局面,一时疲惫,深深叹了口气。
柳淳熙向前一步道:“父皇,女儿认为程将军和皇叔的方法并不是只能取其一。”
“女儿以为仅靠武力镇压,恐非长久之计。应当一面出兵,一面遣能臣安抚流民,然后严查地方贪腐,以平民愤,同时可令各地官府招募流民中有勇力者入伍,既扩充兵源,又可分化瓦解起义军。”
“大部分流民起义恐怕皆是因冬日寒冷,他们吃不饱穿不暖,性命不保,所以如果能再开仓赈济附近受灾百姓,为流民修建一些可挡风雪的棚子,张贴告示,宣扬朝廷德政,昭告天下父皇爱民之心,或可使民心归附。”
话落,大臣们皆低头深思起来,几瞬过后都点起了头,看向柳淳熙的眼中满是赞许之意。
“这个法子不错。”
“对啊,这个方法可以。”
……
柳裕安的脸色也好了许多,他看着柳淳熙道:“既如此,你们认为谁能担此任?”
程五德又想往前一步,一旁看起来同样年纪的大臣立马伸手拦了一下,就着这空挡,柳初榕说道:“臣弟以为萧世子可以一试。”
柳裕安神色难辨:“哦?”
“萧世子虽说没像满副将一样已在战场崭露头角,但俗话说虎父无犬子,定远候与征安大将军的孩子一定不会差,如今朝中情形如此,陛下可派萧世子前往。”
话一说完,程五德就不乐意了,柳初榕这话摆明了是在说朝中已无可胜任的武将,这不就是在暗讽他不行吗?
若不是他身旁的好友拉着他,他定要上前理论理论。
柳淳熙则是眉心一跳,萧家早已惹了父皇忌惮,没派萧景玉前去对萧家来说最好的,不然她若是败了,那么她父皇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处置萧家,若是胜了,萧家则会更惹她父皇忌惮。
无论是这两种情况的哪一种对萧家都无好处。
柳裕安一时间没有说话,他的眉梢微微颤动,心内五味杂陈。他自是相信那两人的孩子不会差,秋猎上便证明了这点,可往昔种种纠葛如影随形,令他不能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