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苏景同立时在宫人中寻睃,他才看了几个人,周文帝竟然赶来了。
“闹什么闹,为什么吵?”周文帝的声音从殿外穿过来。
皇后俯身行礼,“陛下容禀,臣妾来后殿换衣裳,后殿门打开,却见丽妃和一男子在床上……”皇后说不下去。
“你说什么?!”周文帝快步冲进后殿,床上果真躺着一个男人,丽妃一把抱住周文帝的腿,呜呜咽咽哭泣,“陛下,陛下,臣妾冤枉——”
周文帝踢开丽妃的手,丽妃不撒手,又缠了上来,周文帝便拖着丽妃前行,一路冲到床前,粗暴地扯开帘子,顾朔倒在床上,人事不省。
丽妃哭诉:“臣妾好好的在后殿换衣服,殿下突然闯进来,臣妾哪里是殿下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殿下制服,”丽妃哭得满脸泪痕:“陛下,臣妾冤枉啊——”
周文帝怒不可遏:“孽障——”
苏景同轻轻闭上眼,但凡是了解顾朔的人,都知道他人品端方,周文帝生性狐疑谨慎小心,却连怀疑都不曾有,又一次装傻充楞,这一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丽妃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和他模样相近,顾朔今晚喝的酒中被下了药,即便他不醉酒,也会因为药物昏沉。宫人是提前收买好的,等顾朔一醉就送来后殿,然后立刻消失在宫闱。
丽妃在后殿等着,衣衫半解。
皇后在后殿附近,及时站出来“抓到”苟合通奸的人。
按照常理本该在宴席上待到酒宴结束再来秘密处理的周文帝,大张旗鼓赶来后殿。
这是一场针对顾朔的局。
第34章 回忆-嬖人
苏景同返回泰安正殿去找顾朔喝酒用的酒壶酒杯,那当中应该还能检查中残余的药来。
除了苏季徵,群臣和宗亲们都在宴席上,这些人精们都知道后殿女眷出了事,谁也不敢在此刻出门,生怕撞上皇家丑事。
顾朔的桌子上只剩菜肴,酒杯和酒壶已然不见了。
苏景同闭上眼,晚了,一切都晚了。
现在做什么都没用了,想要证据未必没有,只是一切都是垂死挣扎。所有人集体装聋作哑,铁了心要冤枉顾朔。
周文帝要彻底向皇后母子表立场了。
兵变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关头,大皇子和皇后需要一个明确的定心丸——他们大可以拿着这一万二千的禁卫军向苏季徵投诚,只要一块封地远远离开此处,苏季徵想必很乐意,有他俩背书,史书上会更名正言顺。
要禁卫军为周文帝冲锋陷阵,他们怎么会轻易同意——周文帝曾经写过遗诏,皇位传给顾朔。虽然这封遗诏被烧毁了,但这件事漏了风声,大皇子和皇后都已经知晓了。
等他们冲锋陷阵完,周文帝反手把顾朔送上皇位?
周文帝如果不能在兵变前给他们一个满意答复,那大皇子和皇后就要考虑立场了。
今天这场局,就是周文帝用来陈情的。
苏景同又返回后殿,苏季徵已经来了,正在一旁看戏。
顾朔是不是冤枉的,当然是,在场的人谁都知道。但顾朔若是死了,对苏季徵而言解决了心腹大患。
顾朔比他爹、比他兄弟都更擅长治理,他又回新州的这两三年,不光新州更加富裕安定,连带周围几个州都是受到影响,跟着一起变好,现下唯顾朔之命是从。这种危险的敌人,还是早早弄死为上。
何况他和苏景同不清不楚的。
周文帝一锤定音:“孽障罔顾人伦,不遵礼法,着削其郡王位,废玉蝶,封地收归中央,流放岭南。即刻——”
流放岭南……
这是所有流放地中最糟糕的地方,遍地虫蛇瘴气,去岭南流放的多数半年内就莫名其妙死了。
苏景同咳嗽一声。
周文帝和苏季徵都看向苏景同。
“事情还没查清楚,贸然下定论,”苏景同道:“这样不好吧。”苏景同问苏季徵:“爹,你说呢?”
苏季徵心道:查什么,直接弄死才好。
苏景同瞪过来。
苏季徵改口:“查个清楚为好。”苏季徵嘴上说说,心里早想好怎么弄死顾朔了,去岭南路途遥远,路上遇到山匪再正常不过,便是撑到岭南,岭南多瘴气毒虫,水土不服病死也在情理之中。
周文帝道:“也好,免得叫人以为朕冤枉了这逆子。左右,还不把这孽障关起来,严查!”
几个宫人上前将顾朔抬上轿辇,往他平日住的地方送。苏景同目送着他被带走。
苏季徵盯着苏景同的神情,心里更坚定了要弄死顾朔的念头,接话:“陛下,正殿还有朝臣宗亲等着。”
周文帝转身,“回吧。”
周文帝、皇后、苏季徵、丽妃,都神色如常离开后殿,大戏已经落幕,为顾朔写好的结局已经按部就班上演,这一刻心怀鬼胎的四人鬼使神差地站在同一个阵营,演了场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戏。
苏景同长长吐出一口气,他还是太弱小,手中没有权力,被人搓圆捏扁毫无反抗之力。
夜里,苏季徵带着一身酒气回府,苏景同在正厅等他。
苏季徵瞥他,知道他要说什么,懒得听,晃晃悠悠要回东院。
“爹。”苏景同道。
苏季徵停下脚步,“你要是想跟本王说顾朔的事,免开尊口。”
“周文帝要废顾朔的玉蝶,他已经不再是皇族的人,不会再影响你。”苏景同直视苏季徵:“既然他是平民,爹你帮我把他要回来吧。”
苏季徵皱眉:“要回哪里,摄政王府?”
“是。”
“本王要他做什么?”
流放大罪,若要替换,要么为奴为婢,要么充入教坊司为嬖人。苏景同深吸一口气:“我想要个嬖人,他长得好看,给我当嬖人吧。”
苏季徵笑了笑,“顾朔给你当嬖人?”他冷下脸来,“还是给你当祖宗?”
“你如果想认个爹的话,我没意见。”苏景同耸肩。
苏季徵气道,“顾朔到底哪里好,要你几年执迷不悟?天底下好看的男子多的是,你要多少没有,就偏偏要跟他纠缠在一起?”
苏景同立刻道:“哪里都好。”
“好到让你成了全京城的笑话?”苏季徵冷笑:“你不要脸,自甘下贱去倒贴他,本王还要脸呢!”
“他已经不是郡王、不是皇子了。”苏景同说:“他只是个普通人,不会对你的大业有影响。我要个普通人当嬖人,有这么困难吗?还是说,”苏景同眯眼:“爹你办不到?”
苏季徵盯着苏景同的脸看了一会儿,笑了笑,“激将法太幼稚,你还有的练。”
“你们打算怎么对他,”苏景同问:“在去岭南的路上杀了他,还是去了岭南水土不服病死?”
“都行。”苏季徵漠然道,“他亲爹周文帝动手,想怎么动手就怎么动手,与本王何干。”
“我要留他一命。”苏景同说。
苏季徵懒得废话,“本王不管你,本王会交代摄政王府的人,不许听你安排,你若有本事,就自己去救吧。”
苏季徵抬脚往东院去。
“他死了,我就跟他一起死。”苏景同的声音从苏季徵身后传来。
苏季徵抬起的脚放下,回过半张脸来,“你说什么?”
苏景同一字一句地重复:“我说,他要是死了,我跟他一起死。”
苏季徵颔首,“好。”
“好得很。”
“好得很。”
苏季徵笑起来,“原来本王有个情种儿子。”
苏季徵大步转回,一巴掌抽苏景同脸上,苏景同没站稳,被抽得头晕眼花,重心不稳,倒在桌子边,被桌角撞到。
苏景同眼冒金星,脸颊瞬间肿起,红色的指痕印在脸上。
只一巴掌,苏景同唇角便漫起血。
苏季徵抄起马鞭劈头盖脸抽他,“本王教了你十几年,什么时候教过你一哭二闹三上吊,你闹给谁看?为了男人要死要活的,像什么样子?本王忍了你两三年,指望着你能长大懂点事,分清轻重,你是越来越不像话!男人耽于情爱,为了小情小节置大业于不顾,你书读到哪里去了?交朋友找左正卿,找爱人找顾朔,你真是会挑人,你对本王是有多少不满?嗯?”
管家扑进来抱住苏季徵的腿:“王爷,王爷,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啊!”
苏季徵一脚踹开管家,“你别管。”
苏景同用袖子挡住脸,苏季徵一鞭子抽裂他的衣袖,“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谁准你自尽?为个男人自尽,你敢说本王都不敢听。你不是要自尽吗,不用你自尽,本王今天就打死你这孽障,死了干净。”
苏季徵扬起鞭子,管家抱着苏季徵的腿将他硬生生推开些,“王爷息怒,世子还小,有什么话慢慢教。”
“他还小?!”苏季徵满眼戾气,“你问问他今年多大了。本王跟他一般大的时候,已经六元及第朝廷入职了,你看看他在干什么,读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习武肩不能提手不能扛,整日除了晃来晃去地玩,没干过几件正经事。现在还学起一哭二闹三上吊了,你是哪来的野人,本王教了你十几年,就把你教成个撒泼打滚儿一不顺心就闹的蠢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