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程季支透过玻璃观察起陈家凯,他难掩诧异。
坐在椅子上的人,瘦骨嶙峋,厚重破旧的深色大衣将他包住,穿在他身上,犹如千斤重。
这个视角,只显出他的侧脸,但依旧能看出深陷的眼窝和干瘪的脸,跟证件照上的完全是两个人。
“怎么变成这样了。”
一旁的姜月叹气,“在出租房里找到他时就这样了,被带回来的时候发了疯的挣扎,被注射镇定剂才冷静下来,d组提取了血液,说是被注射了奥克药剂。”
程季支不禁疑惑,“可陈家凯不是奥若克。”
“没错。”姜月,“一般来说,奥克药剂只会对奥若克产生伤害,成瘾或是爆发潜藏的动物野性都是最为常见的特征。”
“陈家凯体内确实有奥克药剂,剂量很多,像是短时间被人强行注射进去的。他虽然不是奥若克,但一下被灌入太多药剂,不可避免地会损害身体,导致神志不清,要不然,他不可能短时间瘦那么多。”
“我们翻了他的出租房,里面放着几十支奥克药剂,上面提取的指纹只有陈家凯,生活痕迹不重,应该也就住了一个多月。你现在问他,他可能没办法正常回答。”
“要不要先把人送进医院。”卓然东道。
“我看他现在并不是不清醒的样子。”程季支顿了顿道,“翟洺,我们进去吧。”
“好。”
出了门,延知朝他走过来,“我能进去吗,我和他见过几次,或许对你们有帮助。”
程季支面露担忧,“你可以吗。”
延知明白他说的意思,毫不犹豫地点头,“可以。”
“好,你跟着。”
三人一同进入审讯室,对面的陈家凯听见动静,缓慢的抬头,他将视线定在延知身上,跟着他的一举一动,像是在审视和探究。
延知看着那双凹陷的脸颊,不由心头一颤。变化太大了,像是脱了壳的贝类,没了保护,剩下肉体,等待着腐烂。
“陈家凯。”程季支问,“宋远德,你认识吗。”
陈家凯弓着背,左顾右盼,好似完全没听见。
翟洺敲打桌面,“陈家凯,什么时候注射的奥克药剂,药剂是从哪儿得来的。”
“……”陈家凯发出一声短促的音节,他握紧拳头,蓦然慌张。
“不知道,不知道。”他低声念着,脑海中的画面零散破碎——他被按在地上,被戳破血肉,蔓延的恐惧次次击垮他的神经。
“别杀我,别杀我!不是我干的,不是我!”陈家凯瞪着眼大声乱叫。
“陈家凯。”翟洺起身,跨到他身边,将他压住。
陈家凯大口喘着气,呼吸乱成一团,下一秒他捂住胸口,眼泪从凸起的眼球里涌出来,逐渐演变成痛哭,“别杀我,我错了,错了。”
程季支皱眉拉开他的领子,对方的身子有些青紫,从这看,不像是遭受了严重的虐待,但陈家凯的情绪这样稳定,难道仅仅是因为被注射大量奥克药剂的原因吗。
很快,陈家凯再次安静,他侧躺着,呆滞的注视着前方。
室内沉寂片刻,翟洺见人稳定,松了手。
见状,延知上前,“陈家凯。”
听见声音,陈家凯扭过头。
“你还知道我是谁吗。”延知问。
“你是……”陈家凯裹紧大衣,诡异的痴痴一笑,”对了,你是那个猫属性奥若克。”他陷入思考,“你叫,你叫延知。”
“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吗。”
陈家凯立即回,“我叫陈家凯。”
延知:“宋远德呢,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宋远德。”陈家凯嘴角弯起,“我杀了他。”
第55章 带我走
话落,众人都愣住了,唯独程季支面无表情,语气平缓着接着问,“你怎么杀的他。”
“我给他吃了一颗白色的药。”陈家凯浅笑着用手指比划,“小小的一颗,放进他的酒水里。”
“他说的应该是头孢类的药。”延知说,“非奥若克,过度饮酒后如果吃了头孢类的药物,有双硫仑反应,严重的话会引发心肌梗塞,导致猝死。”
“不过,宋远德是奥若克,非奥若克的药物对他没有太大影响,或许是长期喝酒,身体亏损太严重了。”
翟洺:“要是宋远德服用了类似的药,d组他们怎么没检测出来。”
“能不能检测出来,也要取决于剂量和代谢等情况。”
程季支顿了片刻道,“翟洺,你去把他所说的情况告诉d组。”
“好。”翟洺立刻出了屋子。
陈家凯还在说着宋远德的惨状,他是如何哀声求救,如何拼命爬起寻找生路,如何在死前留下咒骂,可依旧在生活了十几年,给别人带来漫长痛苦的房子里,结束了恶臭的一生。
陈家凯的思绪太乱,叙述的片段过于分散,但程季支东拼西凑,大致明白了——宋远德和陈家凯是在赌/场认识的,宋远德借了他钱,两人的交际自此变深。
可他想不通陈家凯为什么要杀宋远德,难道是为了那张欠条上的钱,单单是那些钱就可以要一条人命吗。
程季支:“宋青,你认识吗。”
“宋青……”陈家凯将这个字反复念着,“那个熊属性奥若克。”
“是不是宋远德将宋青交给了你。”
陈家凯点头。
“你把宋青带到了什么地方。”
“很大的房子里。”陈家凯仰着头,沉吟道,“有很多奥若克。”
“然后呢。”程季支急声道,“他们是不是都被注射了奥克药剂,谁给他们注射的,除了你还有谁参与。”
“谁,还有谁……”也不知道那句话刺激到了陈家凯,他双手抱住脑袋,头不间断的碰向桌面。
程季支一把将他拽起,可发了狂的人完全不受控制。
“别杀我,别杀我。”他从位置上起来,对着延知的方向冲撞。
程季支迅速抬脚踹过去,陈家凯连带着座椅滚出去几米远。
在审讯观察室的姜月急忙赶来,推开门,按着陈家凯将镇定剂扎进去,过后,对方渐渐没了知觉。
“先把人送医院。”姜月将针管丢进垃圾桶。
“是。”她的组员将人架起来走出审讯室。
姜月缓了缓道,“陈家凯说的这些,真实性能有多少。”
“就算有百分百的真实性,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是不能当做实质性的证据的。”
“在出租房的时候,我就怀疑过有人对他进行过虐待,强度如此高的注射频率,明摆着是想折磨他。”姜月说,“要是他的同伙,大可以直接灭口,何必要这样大费周章,一定是特别恨他的人,或者那人有什么特殊癖好。”
程季支问:“出租房只有他一个人的生活痕迹吗?”
“是的。”姜月靠在桌子上,“我和我们组员翻了个遍,家具用品全只有陈家凯的指纹。”
“有人给他注射奥克药剂的时候不一定在他的出租房里,但大概率是在沁阳区。陈家凯的事情还是需要姜姐你继续跟下去。”
姜月嗯了声,“这事我会跟到底,关于陈家凯的生活轨迹我去亲自排查。”
“这段时间太忙了,好久没见程晴了,过几天一起吃个饭吧。”姜月笑笑,“新婚礼物也会补上。”
她说,“还有,医院的事情我来安排吧。”
“好。”
他们一起出了管理局,分开后,坐上车,延知恍然想起宋盟盟中午给他发的消息,“我们也去趟医院吧。”
“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吗。”程季支慌张道,“你是不是那里疼啊。”
延知没给人好脸色,耳尖却泛红,“不疼,是宋盟盟的药还没有领。”
“那就好。”程季支松了口气,他转了下方向盘,将路线改成了医院。
驶进医院后,程季支去对面的超市买东西,延知则一路小跑着去了取药区。这里拿药还需要核对身份,机器前排队的人不少,尽管操作流程简单,还是耽误了一些时间。
轮到他时,输入信息的页面完成一半,手腕就被人猛地攥住,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是段毅成惯用的香水。延知看了眼对方,为了不耽误别人的时间,只得离开原地,跟着人走到角落。
“你怎么在这。”段毅成握着他的手,久久不愿意松开。
延知只好自己挣脱,退开一些距离,“我来取药。”他看着对方憔悴的脸,主动问,“你呢。”
“我生病了。”段毅成异常的平静,看着延知的眼神甚至有讨好的意味。
“我和我妈吵架,闹绝食,所以就生病了。”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延知,我之前不顾及你的感受是我不对,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觉得我们该好好谈谈。”
延知:“你想谈什么。”
“我问我妈了,她说你和程季支结婚是她安排你的,你不愿意的对不对,我知道我妈的命令,在这个家谁都不敢反抗,但我不想再屈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