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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他已然成了暄王殿下的伴读,在这深宫内院之中,再也没有了任何转圜的余地,不知何处才是尽头……
  往昔的美好回忆,如今都成了心头最尖锐的刺,每一次触碰,都痛入骨髓,却又无法割舍。
  后来,师兄终于得以报仇雪恨。
  这日,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偏殿的地上,薛子峰独自静坐案前,手中执着画笔,细细地描绘着什么。
  他神情专注间,殿门忽被猛地推开,穆熠大步闯入,脚步声打破了殿内的宁静。
  虽说薛子峰这些时日已渐渐习惯了穆熠的这般行径,可在这毫无防备之下,他还是下意识地一惊,手中握着的笔不慎滑落,“啪嗒” 一声摔在地面。
  薛子峰刚欲俯身去捡,却见穆熠已然行至身旁,抬脚重重地踩在了那笔之上。
  薛子峰眼眶一热,倔强地将手收回,不再理会穆熠,只把头微微别向一侧,试图掩饰眸中雾气。
  “在画什么?”
  穆熠微微俯身,目光落在案上的画卷上,嗓音带着探究与质问。
  薛子峰神色淡漠,语气中透着疏离与敷衍,“没什么,闲来无事罢了。”
  “不说实话我就将它烧了。” 穆熠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声音也冷了几分。
  “凭什么!”薛子峰一听这话,心中怒火瞬间被点燃,他猛地抬起头,直视着穆熠的眼睛。
  “就凭本王是君,你是臣。”
  穆熠冷笑一声,吐出的话让人听了心生寒意,“你这些日子脾气倒是见长了不少,怎的,李氏颠覆了,心情好了?”
  薛子峰神色一暗,沉默了片刻,终是哑声回道,“祖母明年寿辰的礼物。”
  穆熠拿起画卷看了看,神色微微缓和,嗓音也恢复了往常的平淡,“这白玉兰画得不错,早乖些不就好了,非要本王动怒作甚。”
  薛子峰对他的话不予理会,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穆熠见他这般模样,微微叹了口气,弯腰将地上的笔捡起,轻轻搁于案上,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轻声问道,“本王今年生辰可有礼物?”
  话语中带着一丝期待,又藏着几分自嘲。
  薛子峰眼神微动,他顿了顿,没有回答穆熠的问题,而是换了个话题,“太子殿下可会死?”
  “他也是李氏之人,死了不正合你意?”
  薛子峰眉心微蹙,他心中清楚师兄对太子的那份情愫,他不想让师兄日后陷入无尽的梦魇之中,犹豫了许久,他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求穆熠替太子求情。
  穆熠听见此言几乎要气笑了,他看着薛子峰,眼神中满是疑惑与愤怒,仿若怎么也捉摸不透这人心里到底是作何想法。
  在这宫廷之中,人人都在为了权力与利益不择手段,而薛子峰却在为一个与自己并无直接利害关系的人求情,这实在让他难以理解。
  但薛子峰一个字也不说。
  穆熠心中虽气,可也知道这般僵持下去也无济于事,只得恶狠狠地道,“行啊,求人得有求人的态度,你拿什么来交换?”
  薛子峰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他咬了咬牙,缓缓解下了自己的衣带。
  穆熠此刻神色阴沉至极,薛子峰看着他,心中有些害怕了,双脚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然而,穆熠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一把攥回薛子峰。
  “敢跑?你当本王这般好糊弄,是你用完便能丢的物件么?”
  ……
  第96章 穆熠x薛子峰(下)
  太子殿下到底还是未能逃脱宿命,身死于巍峨宫墙之内,执刀之人是他的师兄。
  此后,师兄成为了大澧唯一的异性王——煜王。
  他荣耀加身,却也被命运推着远赴边关,远离了这繁华却又充满暗流的皇城。
  薛子峰立在城墙之上,望着师兄离去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
  他深知,师兄并不开心。
  这宫廷之中的恩恩怨怨,将每一个人都困于其中,不得解脱。
  命运自然也未打算放过他。
  薛家敏锐地察觉到了暄王势力在这宫廷之中如日中天,为了家族利益,要求薛子峰去迎合穆煜,甚至直言卖身求荣亦无不可……
  薛子峰望着年幼的弟弟,心中满是绝望,那是母亲拿命换来的孩子,他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退。
  就这般,在穆熠喜怒无常的性情下,薛子峰又苦苦挣扎了两年。
  这两年的时光,仿若一场漫长而又残酷的噩梦,他每一日都在煎熬中度过。
  顺桓二十年四月初七,崔羌回来了。
  一时之间风光无限,他的师兄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薛子峰因此陷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他被软禁在了明暄殿内,彻底失去自由。
  明暄殿的门窗紧闭,阳光被隔绝在外,殿内一片阴暗,他被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不见天日。
  穆熠连师兄的弱冠礼也不准他去,他明白,如今穆熠忌惮师兄的权利,整日里都处于疑心重重的状态,稍有不慎便会触怒他。
  但那被禁锢已久的心,还是驱使着薛子峰迈出了这危险的一步。
  他偷了穆熠不准他拿的腰牌,私自出了宫。
  暄王殿下来时,入目便是人去殿空的景象。
  他伫立在这冷冷清清的宫殿之中,唯有烛火相伴,一股无名火噌地直直窜上心头。
  但见穆熠那张俊逸面庞瞬间变得阴沉如墨染,仿若暴风雨来临前的沉沉暗夜。他双唇紧抿,眼中怒火灼灼,紧接着,又狠狠握拳,指节泛白,“砰”的一声,重重砸在身侧的桌案之上,桌上杯盏皆震得哐当作响。
  果不其然,自己越是不愿他与崔羌相见,他便愈发急切地去与那厮相会,竟全然不将自己放在眼中!
  此般行径,怎能不令他怒从心起。
  “好、好得很。”穆熠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声音透着彻骨的寒意。
  旋即,他猛地转身,几步如疾风般跨至殿外守卫身前,如鹰般锐利的目光直直逼视过去,“说,人何时走的?”
  守卫被他这汹汹之势吓得双腿发软,立即跪地颤声道,“殿下,属下实不知晓,薛公子……薛公子分明未踏出过殿门……”
  夜风乍起,吹得殿外的灯笼左右摇晃,昏黄的火光在风中摇曳不定,将暄王殿下的影子扭曲拉长。
  穆熠心中的怒火更甚,他怒极反笑,笑声中满是森寒,“他以为,崔羌回来,他便能挣脱本王的掌控,离本王而去了?”
  夜幕如墨,沉甸甸地压在宫殿之上。
  月色被层层乌云遮蔽,偶有几缕微光挣扎着透下,在宫殿的青砖地面上洒下斑驳暗影,仿佛张牙舞爪的鬼魅。
  薛子峰步伐急促地穿梭在宫廷的小径上,心中紧张不安。
  他掐着时间,算着回宫的时辰,将东西交给师兄后便匆匆而返。
  偏殿外无人看守,正当他疑惑着推开殿门后,却见穆熠已面色阴沉地坐在他的书案前等着他了。
  这一刻,薛子峰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而上,心也瞬间沉入了谷底。
  “去了何处?”
  穆熠的声音仿若从地狱传来一般,在这寂静的宫殿之中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我……我只是出去透透气,并未做什么。”
  薛子峰的声音有些抖,他试图解释,可那慌乱的眼神却出卖了他。
  穆熠自然不信他的话,双目瞬间通红,仿若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猛地向前靠近,双手死死掐着薛子峰的脖颈。
  薛子峰只觉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的景象也渐渐模糊起来,在他以为自己即将窒息之际,穆熠才终于将手放开。
  薛子峰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心中的惊慌瞬间将他淹没,他是真的怕了,身体不受控制地跪爬着,向着殿门的方向挪去。
  可穆熠却怎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他。
  穆熠好以整暇地看他,等他堪堪爬出几步开外才握着他的脚踝,无情地将他扯了回来,那力道之大,让薛子峰根本无法反抗。
  紧接着,他被重重扔在榻上,随后强硬的吻落了下来……
  朝堂之上,流言蜚语肆意纷飞。
  众人皆在揣测着各方势力的角逐,怎料崔羌竟主动请缨要久居边关。
  此消息一出,满朝皆惊。
  穆熠听闻此语,心中亦是久久不能平静。
  直至此刻,他方才知晓,崔羌并非贪恋皇权之人。兵权仍旧在崔羌之手,他心知肚明,顺桓帝此番作为,不过是为了制衡自己的势力罢了。
  他终于被封为太子,也彻底被这宫廷权谋所束缚,再也走不出这四四方方的天了。
  可他的心中却又有着一丝别样的庆幸。
  他如今已是太子,是这大澧国的储君,从今往后,没人能抢走他的人了,即便是崔羌,也不行。
  时光就这样缓缓流逝,昔日之人皆在这宫廷的权力漩涡中换了又换,而薛子峰,也在这漫长而又煎熬的日子里,逐渐适应了暄王殿下那喜怒无常的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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