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刘琸气恼,牵着另一头驴子跟上去。
他仗着武人身强力壮,倒没有落后。
只是走了大半人,渐渐出山,人迹多了,刘琸便有点受不了。
阮韶骑驴他走路,人人看他眼神都像看着跟班小厮。
刘琸堂堂中山王,何曾受过中等屈辱?
可他都已经放了话不骑驴,现在骑上去,不就是等着被阮韶嘲弄。
阮韶早就看出刘琸为难,暗自好笑,就是不开口给他个台阶下。
非但如此,下山的坡道平缓,阮韶一抽驴臀,驴子撒开蹄子就往下冲。
刘琸看阮韶一阵狼烟而去,气得七窍生烟。他左右看看无人,终于把牙一咬,硬着头皮跨上驴背,追赶而去。
阮韶也没跑远,就在坡下拐角等着。看着刘琸骑驴而来,他把腰一插,毫无风度地哈哈大笑起来。
刘琸面皮涨得紫红,直想掐死阮韶,“笑什么?没见过人骑驴?”
“我确实没见过大庸的中山王骑驴。”阮韶抹着眼角泪水,道,“人家可是非汗血宝马不骑的。而今倒是把个驴子骑得这么欢。驴上英姿真让人过目难忘。”
刘琸皮笑肉不笑地哼了哼,“那你最好记住一辈子。”
两人闹够,赶在天黑前到了山下的小镇上。
越国刚结束多年战乱,百废待兴,不过这样偏远的小镇并未遭受战火肆掠,百姓安居乐业,生活祥和。
两人投宿客栈。刘琸看着阮韶用越国方言同掌柜交谈,又去路边老妪那里买零嘴小吃,忙得不亦乐乎。
此时的阮韶一派轻松愉悦,毫无拘束,笑容纯净得就像山间小溪。这和他在大庸帝都那时刻都保持着的警惕戒备、魅惑堕落的样子,简直有着云泥之别。
刘琸微微走神,他不知道哪个才是真实的阮韶。
阮韶当夜便用特殊的方法联系了一下阮臻的人。
大概这里太过偏僻,他们没有在这里布置人手,信号发出后,没有回音。
刘琸吃着盐水花生,问:“你怎么就那么相信自己对阮臻的影响力?你是对他付出巨大,居功甚伟,可人总是会变的。他当年对你山盟海誓,分开七年,也许他早已有了新欢。那个徐子攸,对他的付出可不比你少。”
阮韶冷冷瞥他一眼,夺了他膝上的零食盘子。
刘琸拍拍手,起身回自己的房间。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微弱的声音。
“我必须这么相信。不然,我根本支撑不过这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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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次日买了些吃穿之物,又添了些银子,将两匹驴换成了两匹拉柴的马。
刘琸挑的马虽然看着不起眼,却都是好脚力好脾气的良驹。两人一路策马朝下一个城镇而去,路上快了许多。
出了山,沿途就偶尔可见战后复兴起来的村落,皆粉墙乌瓦,鸡犬相鸣。
田间碧浪滚滚,稻谷已开始灌浆,离丰收之日已不太远。
两人在田边略微停留,望着这一片安居乐业的景致,各人心里都有一番思量。
刘琸忽然说:“阮臻的确有所作为。”
阮韶看了他一眼,说:“想想,若是两国战争再持续下去,这样的好光景又能维持多久?大庸连着两年大旱,京都米珠薪桂,寻常小民都生活见窘,更何况受灾百姓。庸越两国自古为邻,时代交好,你父皇却偏偏野心勃勃,乘越国内乱之时南下侵占。你在边关从军三年,也该知道两国边境数县的百姓几百年来一直通婚,血脉早已融为一体。而今为了上位者的自私,却要那么多亲人分开……”
刘琸失笑,“我说一句,你说那么多。我打过仗,见过无数人死在眼前,其中又有许多和我熟识交好的同伴。相信我,我最是痛恨战争。”
阮韶催马加速,讥笑道:“两国若能谈和,也不枉您中山王屈尊降贵骑了一回驴。”
刘琸暗骂一声,策马追去。
两人顾着赶路,没有在县城投宿,入夜便歇在野外河边。
篝火边,刘琸看着阮韶把洗过的衣服摊在石头上。
他还濡湿的头发披在背上,浸湿了衣服。那薄薄的布衣贴在他削瘦的背脊上,勾勒出身体的轮廓。
时隔三年多,刘琸还记得这把乌丝有多柔软顺滑,也记得这粗陋布衣下是身躯是多白皙柔腻。
明明不知道被多少男人拥有过,可这人总有法子保持着一股出水白莲一般的清高孤傲。真是让人鄙夷不齿,却又不可自拔地为之痴狂。
阮韶对刘琸灼人的目光没有知觉,只是说:“你可想好见了阮臻后,如何和他谈了?若谈不好,你可两边都讨不到好。”
刘琸满不在乎道:“若目的一致,三言两语就能谈妥。若不一致,那也不过是一言不合就翻脸。”
阮韶扭头朝他笑,“你这人做事,一贯这么爽快。”
火光将他面色映得红润皎洁,宛如暖玉,双眸璀璨明亮,有火苗在里面跳动。
刘琸看着一痴,慢慢说:“你呢?找到阮臻后,你打算做什么?”
阮韶低下了头,说:“我所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更多的本事也没有了。届时他怎么安排,我都服从。”
刘琸问:“那你自己想要什么?”
阮韶觉得好笑,“你竟然也会问我想要什么。我还以为你只知道我不想要什么。”
刘琸笑容苦涩,“别总对我有那么多敌意。说起来也奇怪,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也只有这几天,你我才敞开心扉交谈。我总想,或许真是造化弄人。我若不是刘琸,你也若不是阮韶,我们应该会和现在不同。”
阮韶无言地凝视他片刻,起身走到他身前,面色如水,道:“你要知道,到时候我们分别,最好就再也不要见面了。”
“我知道。”刘琸道。
“你也该知道,你擅自见阮臻,必然要被建安猜忌,给你们兄弟关系雪上加霜。”
“我知道。”
“而你放我走这事总是瞒不住的,你回去必然要受责问。”
“那是自然。”
阮韶嘴唇抖了抖,“那你也该知道,我哄你送我去见阮臻,不过是骗你。建安要抓我为质,我也想抓你为质,送给阮臻。”
刘琸一笑,“我连这都不知道,我就白带那么多年的兵了。”
阮韶怔了怔,问:“那你为何……”
“我说了,若没有我,你绝对没法活着出那座山。”刘琸耸肩,“八岁起相识至今,我总不能见你去死。”
阮韶苦笑,“你这是什么怀柔计?”
“我只说我的想法,没要你相信。”
阮韶冷哼道:“现在赎罪,未免太晚了。”
刘琸垂眼浅笑,没有分辨。
阮韶静静注视他片刻,忽然说:“想做吗?”
刘琸惊愕地抬头看他,以为自己理解错了。
第9章
阮韶站了起来,抬起手解开腰带,将衣襟拉开。
刘琸愣住,看着阮韶慢慢地宽衣解带。
衣裤从身上滑落,阮韶轻轻把脚从中抽了出来,赤着站在刘琸面前,只见骨肉匀停,修长柔韧。他白净的身躯一半沐浴着灼热的火光,一般沉浸在幽冷夜色里,乌发披散在肩上,更将肌肤衬托得如玉雪一般。
他是如此坦然、轻松,如初生婴儿般站立在这天幕之下,俊秀的面孔十分平静,也没有羞涩拘束,更没有魅惑淫。意。
刘琸像是被蛊惑住了,朝他伸出了手。阮韶握着他的手,坐在他腿上。
刘琸注视着阮韶的双眼。
“我不明白……我以为,你不喜欢……”
阮韶抬起手,描绘着刘琸的眉眼轮廓,吐气如兰,“如今的我,都是你塑造出来的。你看看我,这都是你的杰作。好好记住我,因为至此一别,真的不要再见了。”
刘琸苦涩一笑,点头道:“好。”
……
啪的一声,篝火里爆出一蓬火花,刘琸双目也熊熊燃烧起来。
夏夜郊外寂静中透露着热闹,草丛里夜虫欢快的鸣叫,河水哗哗轻响地流淌着,偶尔也夜鸟扑扇着翅膀掠过树梢。
微薄的月色洒落在河滩上,将一切都笼罩在朦胧暧昧的幽明之中。
火堆熊熊燃烧,不远处草地上,两具身体相拥翻滚,是这整个祥和宁静夜色中激烈的一抹色彩。
……
缠绵的吻与吻之间,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却怎么都说不得的情愫在蔓延。
当年质子出逃事发后,刘琸将阮韶带走,安置在别院里。
等阮韶伤一好,他就将人按在了床上。
阮韶内心自然抵触,面上却冷冷地逆来顺受,死人似的任由刘琸发泄。
刘琸起了争强好胜之心,使尽了法子逗弄阮韶,次次都要逼得他脱了冷漠的面具,哀哀求他才罢休。
阮韶既然破了功,便也破罐子破摔,变成了一副没心没肺地模样。
刘琸却更加不满,只好在那事上变着花样玩弄,阮韶竟也欣然接受,还十分得趣,把刘琸气了个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