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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倒是小孩子不解人事,对祖父母说:“那个高个的公子不是好人,总是欺负那个小哥哥。”
  婆子一听不对,训斥道:“你胡说什么?”
  孩子道:“我昨天隔着门板听到他在打那个小哥哥,小哥哥被他打得直哭,一直在求饶。后来晚间出来吃饭,眼睛肿着,路都走不动的样子。”
  婆子尴尬地咳了一声,“客人的事,和我们无关。以后不准没事去前头,明白了吗?”
  孩子委屈地跑走了。
  ……
  仿佛死过一回,两人慢慢苏醒过来。
  刘琸想阮韶拥入怀里,盖着薄单,一起斜靠在床头,望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江水。
  良久,阮韶幽幽道:“你若当年,就像现在这样。就好了……”
  悔恨痛苦紧揪着刘琸的心,他苦涩地笑,“因为,我嫉妒。从一见面,你眼里就只有阮臻,一直都是。”
  阮韶听了,只是微微扬起脸,在刘琸的下巴上轻轻吻了一下。
  用晚膳时,日头西斜,江上凉风习习。
  阮韶便让船家把桌子摆在船头。小孩子帮忙送菜,却乘大人不注意,溜到了阮韶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递过来一块油纸包着的花生糖。
  阮韶惊讶,就听孩子数:“小哥哥,你吃吧,吃了就不疼了。”
  “哪里疼?”阮韶不解。
  孩子认真道:“我以前被爹爹打屁股,娘就给我吃糖,吃了屁股就不疼了。小哥哥也被那恶人打了屁股。我把我的糖给你吃。”
  阮韶俊秀的面容被夕阳染得通红一片,接过了糖,半晌才支吾道:“其实,不疼的……”
  孩子好奇,“你都被他打得直哭,我都听到了,为什么还说不疼?”
  阮韶脸更红了,极艰难地说:“等你长大了就知道,有些时候,不是因为疼才哭的。”
  孩子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
  阮韶怕他多嘴乱说,又给了他几枚铜板,叮嘱一番,才把他打发走了。
  早在旁边偷听了很久的刘琸走了过来,揽过阮韶,嘻嘻笑道:“你怎么不和他说明白,说你是因为太舒服了,才哭的?”
  “还是个孩子呢。”阮韶笑嗔道,“看来我们以后还得小心点,别又让孩子听了去。”
  “他再过几年就什么都明白了,怕什么?”刘琸嬉笑,“要不,你别光叫不要,多叫几声还要、快来……”
  阮韶捂住了他的嘴,在他脚上狠踩一记,“快吃饭,不然扔你进江里喂鱼!”
  第12章
  两人就这样在船上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好似人间除了对方以外的任何事,都与自己无关。
  每日醒来,必然先是在床榻上厮磨一番。用了早饭,便坐在窗边,品着酒看两岸风景。
  两人竟然都喜欢看坊间流传的奇侠列传,还时常为书里情节争辩。
  酒喝完了,便对弈杀上几局,有时还会去帮船家一起下网捕鱼。
  用了午饭,回房午睡。下午日头猛烈,也懒得出门,便在床上打发时光。两人都年少力壮,正是血气方刚……
  入夜后,船停泊在港口码头。
  阮韶便带着刘琸去县城里转转,尝尝当地小吃,买点精巧的玩物。
  刘琸的王妃静山至今无出,倒是侧室给他生了两个女儿。阮韶叮嘱他可以买点小玩意儿回去哄孩子。
  想到家中妻妾,再看着走在前方的清逸背影,刘琸的心没由来一沉,只得苦笑。
  不过想到阮臻也有后妃子嗣,数量还不少,心理又平衡了点。
  船顺风顺水,快乐的时间也随着这滔滔江水奔流而去,似乎只是一晌贪欢醒来,日子竟然已经过去了六天。
  午饭的时候,船家说:“照这速度,后日就可以抵京了。两位客官沿途还想去哪里玩耍,老夫随时可以停船。”
  阮韶便说:“从这里去清江,应该很近。”
  “是不远。”船夫道,“来回半日足矣。客官是想去清江看荷花?那可正是时候,此时清江的荷花开得正好,外地不少人都去那里游江。不过因为船只众多,水路拥堵。二位若想去,另在码头租一艘轻便小船的好。”
  阮韶扭头看向刘琸,问:“我们去看荷花好不好?”
  刘琸巴不得时间能拖延下去,立刻点头。
  两人在码头租了一艘今年新下水的乌篷小船,阮韶给足了银子,不要船夫跟着,自己跳上船尾,撑起了竹竿,熟练地把船撑出了码头。
  刘琸大吃一惊。阮韶得意笑道:“你可没想到吧?我打小就在荷花荡里长大,撑船采莲,这些事对我来说易如反掌。”
  刘琸惊喜笑道:“阿韶,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我不知道?”
  阮韶撑着船,没多久就进入了支流清江。
  沿途的船只果真多了起来,都小而轻便。
  再往前一段,两岸回水湾处,渐渐出现片片荷花。
  “这还不算什么。”阮韶告诉刘琸,“等到了我们要去的地方,那才是真正的十里荷乡。”
  越往前走,船只越多,行船速度也渐渐慢下来。
  刘琸在旁边看着阮韶撑了那么久的船,脸晒得泛红,额头上都是汗,心疼得不行,便自告奋勇来替他。
  他虽然是第一次撑船,可学得极快,虽然刚开始的时候也将小船撑得东倒西歪,可摸索了一阵,找到了窍门,竟然越来越顺手。
  阮韶并不打算往拥堵的水路而去,而是指挥着刘琸将船撑入了一条小渠之中。
  “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改道没有。若没改道……”
  船在小渠里越行越远,把喧嚣的水路抛在身后。
  这样行了小半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一大片浓密蓬勃的荷花出现在眼前。
  只见接天连日地一片碧浪,中间点缀着朵朵娇艳粉嫩的荷花,随风轻轻摆动,荷香四溢。
  阮韶跑到船头,左右张望,开心地张开双臂,深深呼吸。
  “这里怎么人那么少?”刘琸问。
  “我们绕到了荷乡的另一边。”阮韶得意道,“外地人不知道这条路。”
  阮韶接过了撑竿,竟然在这片浓密得分不开的荷花中找到了一条宽松的小道。
  小船钻了进去,一下就被半人多高的荷叶掩盖,一股混着花香的清凉水气透过衣服浸入肌肤。
  船在荷花荡中左转右拐,又行了两柱香的时间,才钻了出来。
  刘琸发现他们还身置荷花荡中,只是停在一片被荷花包围住的水域边。
  “这里可好?”阮韶收起了竹竿,抹着脸上的汗。
  刘琸拉过他帮他擦汗,“这里你以前来过?”
  “小时候对这片荷花荡熟得不能再熟,连有几朵荷花都数得清。”阮韶红扑扑的脸上带着欢愉的笑,伸手一指,“从这里往西一里路的白家村,便是我娘的故乡。现在我还有几个亲戚住在那头。”
  刘琸困惑了很久,终于问:“你好歹是官员的儿子,怎么在乡野长大?”
  “说来话长。”阮韶耸了耸肩,伸手开始宽衣解带。
  刘琸一怔,眼看着他很快就把单薄的夏衫脱了下来,赤着胸膛,又开始解裤带。
  刘琸见这里四下无人,荷叶遮盖,还真是个好地方,于是也开始解衣带。
  “你做什么?”阮韶忽然惊讶地问。
  刘琸好笑,“你说我要做什么?”
  阮韶已经脱到只剩一条亵。裤,瞪着眼问:“你也想和我一起下塘摸鱼?”
  “什么?”刘琸愣住。
  阮韶从船舱里取出渔网,“给今日的晚饭添点小菜呀。咱们这荷花下有一种红尾小鱼叫胭脂,肉质极嫩,却不容易捉到。我今天就露一手,给王爷尝尝鲜。”
  说罢,不等刘琸回应,就噗通一声跳进了水里。
  刘琸只见阮韶在水中朝自己挥了一下手,就一个猛子扎进去,游进荷花深处去了。
  刘琸看着脚边的衣服,又看着水面的波澜,哑然失笑。
  这个欢脱自在、机灵开朗的阮韶,不是那个身负重任、苦大仇深的假质子,也不是那个魅惑众生、妖冶善变的梨园班主。
  他只是个单纯而快乐的渔家少年,还没有被家族牺牲,也没有被环境逼迫改变。
  此刻的阮韶,是他经历了那么多坎坷后,还一直深藏着从未改变的真实自我。
  这样一个可怜可爱的孩子,让刘琸情不自禁地越陷越深。
  刘琸在船上升火烧水,水快烧开之时,阮韶终于回来。他喜笑颜开地将渔网丢在甲板上,网兜里四、五条灰背红尾的正在奋力弹跳。
  刘琸抚掌叫好,将阮韶拉上了船。
  阮韶浑身都湿透,水珠顺着白皙的肌理往下流。刘琸胸腔发热,抱住阮韶吻着,良久不肯放手。
  阮韶笑嘻嘻地推开他,“急什么,先吃饱再说。”
  他用那把鱼肠小剑给鱼刮鳞剖腹,煮了一大锅鲜美无比的鱼汤。
  刘琸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只因为是心上人亲手做的,只觉得自己从来没吃过如此好吃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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