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可惜现实是，霍驰过得很不好。
如果霍凌岳给过他哪怕一点父爱，他也不会因为自己的死打击成这样。
祝沅眼眶发热，有流泪的冲动，但他固执觉得是烟灰熏得眼睛酸疼。
“燕姐，我当初是不是不应该放弃？”
早知道这样，他那时应该一拳打在霍凌岳不可一世的脸上，然后应该不顾一切打把孩子抢回来。哪怕他们爷俩从此提心吊胆四处躲藏流浪要饭，也好过现在。
他又想起那天在教室里看到的霍驰，总错觉那孩子内里已经腐烂掉了，明明十七八岁正式如花似玉的年纪，但他却像下一秒就会死去。
从墓园回来，祝沅坐在出租车上对着窗外发呆，忽然电话响了。是霍凌英。
“我明晚有个慈善活动必须出席，他们要求带伴侣。”他的语气沉静平稳，直接开门见山：“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参加。”
祝沅对什么慈善晚宴没兴趣，他被霍驰的事烦得头疼，刚要拒绝，霍凌英却像是会读心术先一步堵死了他的路。
“葛秘书身体抱恙请假回家休养，我的其他助理还有另外的工作安排。”
霍凌英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如果我还是单身，随便挑一个外形合适的人都可以应付过去。”
“但我们要结婚的消息早就公开，所以我现在对外是有身份的人，不能绕开你跟别人单独出席这种宴会。不然外面那些媒体又要乱写，说我们两家不合。”
祝沅一听问题这么严重，立刻改口：“好的。”
隔着电话在祝沅看不到的地方，霍凌英不出意料的得到令自己满意的回答，眼底泛起一丝浅浅的笑意，又问：“你现在做什么？”
话音才落，车里的导航就大声的提醒下个路口有限速标志，提醒司机注意减速慢行。
祝沅敷衍回他：“就随便出来转转，你忙吧。”说完就挂了电话。
另一头霍凌英听着手机被骤然挂断的声音，看似云淡风轻，右手却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桌面。如果葛秘书在场就会知道，这是他家老板心情不妙的表现。
过了一会儿，霍凌英再次打开手机，面无表情的输入刚才自己听到的导航播音的地址，放大路线图逐一排查，最后目光定格在最近的墓园上。
墓地……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逐渐平静，仿佛刚才一瞬间的阴翳只是错觉。
————
经过市区快速路的时候，原本睡意朦胧的祝愿忽然一下子清醒，一时忘了自己还在车里，差点撞到头。他急切的对司机说：
“师傅！麻烦转道去朝园小区，谢谢！”
二十分钟后。
到了目的地，祝沅谢过师傅打开车门一路小跑进小区大门，闭眼都能摸到自家单元楼。
他直觉霍驰肯定在这里。
又一次站在自家破旧的楼下，祝沅入目的还是熟悉的一切，包括隔壁邻居那辆骑着嗡嗡作响的电动车也停放在原地。但他没看到霍驰的身影。
他又想会不会霍驰上楼去了，反正他也知道自己藏钥匙的那几个地点，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撞上詹锦卓。
正想着楼上刚好下来一个人，祝沅抬头一看，居然是他的老邻居。
祝假装第一次来，上前笑眯眯的问：“大爷您好，请问您有没有在这附近看到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男生？”
“他大概这么高。”祝沅说着比划起来，“185大高个，黑头发，很瘦，长得挺帅……”
邻居大爷是个热情的话痨，听完话后一拍大腿：“你说的是那个奇怪的小伙子啊？他这两个月天天来！”
“就是奇了怪了，我们问他好几次找谁，他都不开口，我老伴儿还以为他是聋哑人呢！”
邻居说着又问：“你是他家里人吗？快带回去吧！他每天就在楼下傻站着也不走，夜里就睡在楼道里，看着怪可怜的。”
他话说到一半，祝沅身后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
“你来干嘛！？”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祝沅回头，霍驰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
他比上次看起来更狼狈，鞋子脏得看不出颜色，眼神疲惫，头发乱糟糟。手里拿着瓶矿泉水，还有一袋小面包。
祝沅认出来，那是小时候他每天牵着霍驰放学回家路过小区门口超市买的，红豆奶油夹心。价格很便宜，一块钱一包，曾经是霍驰的最爱。
他的喉咙一紧，心里难受极了。
第21章
等到热情盘问的邻居大爷骑车离开，霍驰还在原地杵着，质问道：“谁让你来这里的？”
“是我小叔吗？”
祝沅想回答说不是，可是又没法解释自己怎么会知道他在朝园小区，只好避而不答：“你离家出走那么久，该回去了。”
霍驰冷笑，不屑的回道：“告诉霍凌英，我不会再回去了，叫他当我死了！”
祝沅真想一巴掌抽死他，满嘴死不死的，不吉利。
他压低嗓音，意图用真情打动对方：“其实，你离家出走这阵子，你小叔很担心你。”
这话一出，霍驰立刻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总算是给了祝沅一个正眼，嗤笑道：“你说这话自己信吗？”
祝沅：“……”
好吧。
他确实是胡说八道。
实际上，霍凌英这几个月从来没提过要找霍驰回家的话，要不是祝沅在一旁时不时暗搓搓有意无意的试探追问，他连提上一嘴都不肯，完全就是不关心霍驰死活的态度。
“但……他也没说不让你回去。”祝干巴巴的解释，绞尽脑汁想要说服霍驰：“不管怎么样，他毕竟是你亲叔叔，怎么也不会看着你在外流浪。”
闻言，霍驰恶狠狠瞪过来，恼羞成怒：“你放屁！”
“我在我爸这里好好待着，谁在流浪！？”
祝沅看着他手里抓着的小面包，眼睛眨了眨：“那你干嘛整天站在楼下？”
“你爸都死那么久了。”
祝沅只是正常叙述事实，却不想激怒了霍驰。
他跟个疯子似的冲上来一拳将毫无防备的祝沅打倒在地，额头青筋暴起，狰狞的掐着他的脖子：“你找死！”
霍驰人高马大，祝沅这副小身板哪里是他的对手，被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脸上掐得青紫呼吸困难，求生本能让他只能不停伸手拍打霍驰的两臂，拼尽全力想让他松开。
两人缠斗时，一个很不应景的陶瓷胖娃娃忽然从霍驰的口袋里滚落出来掉在冰冷的地砖上，“啪嗒”一声碎成好几片。
祝沅只觉得自己的脖子猛地一松，再转头就看到霍驰连滚带爬扑上去，顾不上陶瓷碎片锋利尖锐，着急忙慌的想要把碎裂的部分拼凑回去，两手被扎得鲜血淋漓。
祝沅好容易逃出生天，趴在地上咳了好几声，心有余悸。他没想到霍驰现在精神这么不稳定，又或者因为他本来就憎恶方嘉，这回新仇旧恨一起算上，害他差点死这。
待到呼吸平复，祝沅发觉霍还在那胡乱摆弄碎片，两只手鲜血淋漓，染得地上到处都是。他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缓缓走到霍驰身后，满肚子的怨气渐渐消散开。
“别弄了。”他轻声说。
不知是不是他声音太小，亦或霍驰根本不想理会，他的动作没有半点停顿，背对着祝沅继续把沾着血的瓷片往一起凑，想把瓷娃娃拼回原本的形状，背影透着几分无助脆弱
祝沅叹了口气，蹲下来直视着霍驰的眼睛，轻轻按住霍驰受伤的手再次重复：“别弄了。”
“碎就碎了，我下次再给你买。”
霍驰此刻终于停下自虐一般的行为，他抬眼盯着祝沅，眼白里布满红血丝，干裂的嘴唇因为刚才的动作跟着开裂流下几滴血，他狠狠把瓷片扎进掌心，像是已经感受不到疼痛，歇斯底里的吼道：“你懂什么！？”
祝沅懒得跟他讲道理，从口袋里摸出半包纸巾，低头一把扯过霍驰惨不忍睹的手仔细擦拭，平心静气的说：“这东西虽然是国外带回来，但是也不值什么钱，坏就坏了吧……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再给你买个一样的。”
霍驰本能的想推开面前的人让他滚开。他和方嘉向来不对付，后来因为下药的事使得他们的关系更加恶劣，他打心里厌恶排斥对方，能克制不揍他已经算是克制了，偏偏这家伙一而再再而三的凑过来。
但这一刻，在看到方嘉低头为他耐心的处理伤口，那些恶言恶语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娃娃是你买的。”他还是绷着脸不肯给好脸色，语气却软和下来：“霍凌英跟我说过。”
祝沅发现霍驰掌心有很多细小的碎片拔不出来，只好简单用纸巾包扎一下，拉着他起来：“我带你去医院处理一下，如果不把碎片弄出来，以后会不停发炎化脓。”
他没有回答刚才的问题，引起了霍驰的不悦：“不用！”
他凶巴巴的抽回自己的手，硬气的说：“我不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