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封怀摇了摇头,说:“跑得太快。”
  阳光洒在卫菘蓝身上,可他觉得有点冷,往封怀面前靠了靠,问:“那他还会来吗?”
  封怀:“会。”
  卫菘蓝身体一颤,喉咙有些发紧,喃喃道:“原来世界上真的有鬼。”
  他脸色发白,问:“他很厉害吗?”
  封怀说不好,摇了摇头。
  卫菘蓝又靠近了些,蹭到了封怀身侧,将半张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轻声说:“其实我死掉也没关系的,死掉也不会有人记得我,所以……”
  他望着封怀那双安静淡然的眼睛,轻而认真地说:“如果很危险,你就离开吧。”
  封怀:“我说过解决后再走。”
  封怀神色冷淡,转身下床,没打算再理他。
  忽然,他身体一滞,男孩儿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
  卫菘蓝扔掉枕头,轻轻搂着道长的腰,说:“道长这么厉害,一定可以抓到他。”
  封怀:“我不厉害。”
  卫菘蓝不信,趴在他肩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他,说:“你都可以算出来我住在哪里。”
  封怀把他从自己身上摘掉,说:“以后发视频记得取消定位,也不要发太过具体的地址照片。”
  卫菘蓝张开嘴:“……啊?”
  封怀站在床边,俯身看他,狭长的眼微微眯起,缓缓道:“他昨晚看到我了,很生气。”
  卫菘蓝被他的话吓到了:“那……”
  封怀慢慢挑起男孩儿的下巴,盯着他清澈的眼睛,声音有点危险,低而缓的警告:“尽快把他找出来,在这期间,别闹我。”
  卫菘蓝的心跳缓缓加快,“扑通扑通”,陌生的紧张感让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呆呆看着他,耳朵慢慢红了。
  他配合地仰起头,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知道了。”
  封怀放开了他。
  今天天气好,干燥清爽,很舒服。
  屋子里难得开窗通风,卫菘蓝把窗户拉开,仰头看上面那张符咒,目光随着那符咒上的一笔一划看过,觉得很有意思。
  他伸出手想要碰一碰,要碰上时又缩了回来。
  卫菘蓝转身,进了客厅,说:“我也想要一张。”
  封怀正在和师兄讨论阴桃花的事,手上打着字,没抬头:“等一下我给你一道符护身。”
  卫菘蓝眼睛亮了起来,跑了过去,在他身旁蹲下了。
  封怀手背撑着下巴,从手机上移开视线,在他脸上扫了眼。
  卫菘蓝双手搭在他的右膝上,凑得更近了,眼巴巴看着他,眼里的渴望都快化成实质了。
  封怀慢条斯理道:“需要先知道缠着你的那东西是谁。”
  卫菘蓝点头:“嗯。”
  封怀:“你先去问,问不到我们去医院看看,如果不是他再想办法。”
  卫菘蓝立刻说:“我这就去。”
  话说完了,他却没走,还扒着封怀的长腿。
  封怀往后靠了靠,垂眸看他,道:“去啊。”
  卫菘蓝抓着他的腿,充满期待地提醒他:“我的符。”
  封怀:“……”
  还真迫不及待。
  封怀站起身:“我给你画。”
  卫菘蓝亦步亦趋地跟着他:“那可以多画几张吗?”
  封怀冷淡道:“不可以。”
  卫菘蓝不满:“小气。”
  封怀脚步微顿,刚侧了个身,卫菘蓝就敏锐地像兔子一样跑了。
  第335章 阴桃花
  还有几天天气就大降了,从秋天瞬间入冬,到时候不穿棉衣根本没法出门。
  不过这几天温度很稳,很舒适。
  封怀说自己身上阴气太重,需要晒太阳,所以家里所有窗帘都拉开了,屋子里亮堂堂的。
  卫菘蓝坐在床上晒着太阳,千万分纠结,手机解锁又关,关了又开,来回折腾了十几分钟,可还是没能按下那个号码。
  他不想给舅妈打电话。
  他轻咬着唇,转头看向卧室的门。
  卧室的门被他关上了,客厅里没什么声音,封怀大概还在画符,不会进来。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按下了拨号?
  嘟……嘟……嘟……
  几声忙音过后,电话里传来舅妈的声音:“呦,菘蓝,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她总是这样,和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带了几分尖刻的讥讽,尤其是家里出事以后。
  卫菘蓝轻咳了声,叫道:“舅妈,我想跟你打听点事。”
  舅妈:“什么事儿?”
  卫菘蓝:“那天我去医院看表哥,不是有个人车祸死了嘛,我想问问你知道那是谁吗?”
  舅妈没答他的话,反而离话筒远了些,有含含糊糊的交谈声穿出来,似乎正在和身边的人说什么。
  过了会儿,舅妈有些狐疑地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卫菘蓝含糊过去:“就随便问问。”
  舅妈:“是老县长的小孙子,他们家的独苗儿。”
  卫菘蓝握紧了手机,追问道:“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叫什么还真不知道,”舅妈想了想,说:“反正是姓李。”
  李……李榭?
  卫菘蓝呼吸一滞,指尖渐渐被凉意侵蚀,灿烂的阳光洒在身上,也没能让他感觉暖一点。
  卫菘蓝再开口时,带着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的颤音:“他……”
  他喉咙干涩,艰难地问:“他葬在哪了?”
  舅妈不耐烦了:“这我怎么知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卫菘蓝:“我……”
  舅妈话音一转,变了副客客气气的语气,说:“菘蓝上回谢谢你来看你哥啊。”
  卫菘蓝脑子有些乱,说:“……没事。”
  舅妈:“唉,一眨眼你爸妈都走了那么多年了。”
  卫菘蓝低下了头,轻轻“嗯”了声。
  舅妈说起了往事:“我还记得你出生的时候,特别可爱,我拿了一张十块、一张一百两张钱让你挑,你拿了一百的,我们都说你长大会特别聪明。”
  卫菘蓝:“……嗯。”
  舅妈语气有些轻蔑:“可你看看你,都这么大了,也没考上大学,天天在家里窝着,像什么样子。你看看你哥……”
  她在滔滔不绝讲她的儿子,卫菘蓝那个从小学一路早恋到大学,欺软怕硬,三天两头被人欺负却总是眼高于顶的表哥。他每次见了卫菘蓝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用眼尾看他,仿佛这样能凸显他的优越感似的。现在在一家保险公司上班,每个月一千多的工资,生生让他妈吹出了上万的架势。
  卫菘蓝绕着自己睡衣的兔耳朵玩,随口应声:“嗯。”
  等她说完,又说回了钱:“你爸妈还有爷爷奶奶走的时候,我给了二百块钱,这里里外外花的那么多钱本来就不用你还,你自己好好过就行。”
  这来来回回意思就是嫌弃上回他去给少了。卫菘蓝给了二百。
  舅妈:“唉,你姥姥也是偏心,当初给你妈陪嫁了一套房子,我们家什么也没有。”
  姥姥当初给了舅舅一套更大的,当他年纪小不知道吗?
  舅妈:“你现在也不学好,天天在家上网、打游戏,你爸妈留给你的钱早晚让你敗没了。按理说你妈没了,那些钱也有你舅舅一份,我们也不要这些,但你还太小,这些东西还是我们帮你管吧。”
  卫菘蓝:“……”
  卫菘蓝慢条斯理地说:“不用。”
  舅妈语调儿瞬间拔高,尖声道:“你这孩子,怎么听不懂人语呢?”
  旁边传来表哥趾高气昂的声音:“妈,你别管他,等他家败光了可别来咱们家要钱!”
  卫菘蓝把电话挂了。
  他揉了揉脸,重重突出口气,缓了一会儿,站起身,准备出去和封怀说结果。
  可刚一转身,他动作就停了。
  封怀正站在门口,不知在那儿多久,也不知道他听了多久。
  他有轻微听力障碍,所以手机通话声会调到最大,在这间屋子里轻而易举能听清。
  他有点尴尬,有点手足无措。
  他揪了揪自己的衣角,尝试解释:“我不是听不懂她的话……”
  封怀:“……”
  被封怀听到了舅妈的指责,卫菘蓝觉得有点难堪,他向封怀走了两步,说:“我没有败家。”
  封怀微微皱眉。
  卫菘蓝:“她问我要那个房子,是因为那个房子要拆迁了,会得到一大笔钱。”
  封怀:“……”
  第一眼看他的面相就知道他是富贵命,这套房子也要拆了,加在一起应该是一个很可观的数字。
  卫菘蓝踩着猫爪拖鞋,慢慢走到封怀面前,在封怀的注视下,张开双手,环住了封怀的腰。
  他把脸贴在封怀的锁骨处,闭上了眼睛,小声说:“你不要看不起我。”
  封怀终于开了口:“没人看不起你。”
  卫菘蓝不吭声了,刚刚跑进屋里的精气神都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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