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卫菘蓝穿着浴袍,走到封怀身后,随后俯身,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埋进了他的颈侧。
封怀动作顿了顿,敛眸道:“别闹我。”
微潮的脸颊贴着他温暖的体温,有力的脉搏在他耳边跳动,卫菘蓝轻闭着眼睛,小声说:“别这么小气。”
封怀无言片刻,放下了筷子。
卫菘蓝轻声叫他:“老公。”
封怀没应声。
卫菘音更低了些:“我昨晚看到他了。”
封怀垂眸望着桌上的光影,漫不经心道:“谁?”
卫菘蓝:“李榭。”
卫菘蓝回忆起昨晚那一幕,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将唇贴在封怀的脖颈上,说话声闷闷的:“他让我陪他。”
“你还在可怜他?”封怀的语气略带嘲讽。
卫菘蓝没答,微微离开些,在他的脖子上亲了一下。
封怀身体一僵,眸色微暗,语气不耐烦道:“你一直都是这么轻挑吗?”
卫菘蓝愣了一下,无辜地抬头看他。
封怀也没用他答,把人从身上拎开,冷淡道:“我会尽快找到他。”
卫菘蓝坐在了床上,皱眉看了他好一会儿,开口道:“你一直都是这么喜怒无常吗?”
他口气微凉,话音带了点锋芒,分明是赌气了。
封怀皱起了眉,侧过身看他。
卫菘蓝偏头不看他。
空气沉默了下来。
阳光下细小的尘埃静静浮动,良久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封怀站起了身,走进了洗手间,不多时响起了水流声。
卫菘蓝望着浴室的方向,紧紧抿起了唇。
修身养性。
修身养性。
还从来没有人说过他喜怒无常。
水流顺着发丝凌乱地溅落地面,蒸汽腾腾。
疲惫在热水下发酵,满身骨骼仿佛都在抗议,昨晚受了伤,肋骨也在疼。
他撑着墙,闭着眼睛缓了许久。
浴室门推开,外边的空气扑面而来,有些凉。
他擦着头发,低头看向浴室门口可怜巴巴缩着的那个身影。
卫菘蓝仰头看他,大眼睛里带了点惊惶。
四目相对,一时都没开口。
直到卫菘蓝抬手双手,做了个拥抱的手势。
封怀面色依然冷淡,俯身,托起他的胳膊,他力气大,这样抱婴儿的姿势也能把卫菘蓝举起来,就这样走了几步,把人放到了床上。
卫菘蓝眼眶发热,环住了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小腹上,闭上了眼睛。
屋子里安安静静,封怀低头看着男孩儿。
他能听出昨晚电话里卫菘蓝说的话是认真的,他不想让自己过来了。可见到他时,他那双眼睛里又盛了惊喜。他完全依赖信任着自己。
他抬起手,掐住了卫菘蓝脸上软软的肉,就这样不轻不重地强迫他抬起头来,俯身在他面前低声道:“卫菘蓝,你刚刚说谁喜怒无常?”
卫菘蓝态度软了,但原则在,嘴还硬,怂怂地小声说:“你。”
封怀屈起狭长的眼睛,语气有些沉了,威胁道:“你再说一次。”
卫菘蓝那双大眼睛滴溜溜望着他,很认真地谴责:“你就是对我喜怒无常,猪都能看出来,你看不出来。”
封怀:“……”
封怀忍住笑意,开口道:“你是猪?”
卫菘蓝不吃亏,立刻回嘴:“你是。”
封怀:“你是。”
卫菘蓝:“你是。”
封怀:“你是。”
卫菘蓝:“你是。”
封怀:“……”
他掐着卫菘蓝脸颊的力道重了一点,不冷不热地说:“你再说就自己去抓鬼。”
卫菘蓝立刻说:“我是。”
封怀:“……”
卫菘蓝抬手抚上他的手背,真诚地讨价还价:“我一猪做事一猪当,你掐都掐了,这件事过去了。”
封怀到底没忍住,低笑出声。
卫菘蓝呆住了,他没见过封怀这样明显的笑,和他平时的模样差别太大。
唇角愉悦地上挑,眼尾下钩,淡色的眼眸清亮,仿佛有光晕闪耀,白皙的脸颊有两弯对称的笑窝,好看得炫目。
从冷峻变的阳光,只需要一个笑。
卫菘蓝心脏跳得慌乱,痴迷地望着封怀,轻声说:“我没有轻挑。”
封怀的目光明亮且锐利,仿佛能把他看穿。
他红着脸低下了头,小声说:“我虚岁19,刚刚成年没几天呢。”
封怀:“……”
封怀放开了他的脸,垂眸看着他的发旋儿,听到他说:“也还没有机会早恋。”
封怀:“……”
发丝的水珠滴落,落在卫菘蓝微敞的脖领间露出的肩上。
他咬着唇抬头,却见封怀已经转身向另一张床走过去。
卫菘蓝下意识叫道:“老公。”
封怀上了床,慵懒地躺在枕头上,说:“睡觉。”
屋子里卫菘蓝看着他发了会儿呆,片刻后,跑到洗手间拿了吹风机,从封怀身侧爬上了他的床。
标间的单人床,两个男生在上面其实有点挤,封怀往里边让了让,并没睁开眼睛。
卫菘蓝把吹风机插头固定好,打开,在自己半干的发上试了试,随后撩起封怀湿漉漉的长发。
快中午了,屋子里阳光充足,吹风机运作的噪音持续了很久,消失后恢复了安静。
卫菘蓝把吹风机放在一旁,掀开封怀的被子,钻了进去,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他闭上了眼睛。
封怀困倦的声音道:“回你自己的床上。”
他声音很懒,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卫菘蓝在他颈侧撒娇似的拱了拱,亲了亲他的发丝,没有了动静。
男孩儿年轻的身体在身旁就像一个天然火炉,其实很舒服。
卫菘蓝不吭声,封怀也没再开口。
两个人都是疲惫到了极点,一觉睡下去,再醒时天都黑了。
屋子里的氛围灯开着,并不算暗,卫菘蓝醒过来,迷迷糊糊揉揉眼睛,觉得自己睡得骨头都酥了。
封怀还在睡,卫菘蓝怕吵醒他,没动,就这样近距离地看他,发现他的眼睑有轻微的阴影。
他这两天应该都没休息。
卫菘蓝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住一样,疼了一下,他思考了好久,判定这种情绪可能叫“心疼”。
他重新闭上了眼睛,打算等封怀醒过来再起床。
过了半个多小时,封怀醒了,已经晚上八点多。
封怀难得睡了个好觉,觉得浑身轻松,卫菘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老公。”
封怀轻微打了个哈欠:“嗯。”
他察觉不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刚醒?”
卫菘蓝没答他,撑着手臂起身,凑到他面前,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重重一下,发出一声亲吻的清脆声响。
封怀:“……”
卫菘蓝快乐地又躺倒在他身侧,伸了个懒腰,说:“老公,我们去吃饭吧。”
封怀用手背蹭了一下自己的唇,坐起身,拿木簪簪发,懒懒地说:“谁是你老公?别乱叫。”
卫菘蓝不以为然地“哦”了声,正要再叫一声,封怀已经簪好发了。他低头看着卫菘蓝清澈的眼睛,语气颇为认真:“我是道士,不沾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不用去刻意解释,卫菘蓝懂。
卫菘蓝轻抿起唇,不吭声了。
道士不能恋爱吗?
封怀不像是会撒谎的人,大概是真的。
商场就在旁边,夜里人多,热闹,排队等吃饭又花了很长时间,等吃完,已经将近十点。
路过奶茶店门口,卫菘蓝停了步,说:“道长,我想喝奶茶。”
封怀点头,说:“你在这里等我吧,我很快回来。”
封怀要去李榭生前的家里,自己一个人。
卫菘蓝跟上他,说:“我不喝了,和你一起去。”
封怀:“……”
封怀:“你去买吧,我在这里等你。”
卫菘蓝:“你喝什么口味?”
封怀:“我不喝。”
卫菘蓝就买了自己的,等奶茶的空隙,他一直往门口看,封怀穿着长款黑色毛呢大衣和短靴,显得他更加挺拔俊逸,像一道风景线,来往的人都会禁不住看他两眼,但他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微低着头,静静站在门口等他。
这么好的人,他的好运可能都积攒在一起,只为了认识他。
可也只能是认识他。
卫菘蓝看着看着,有些出神了,直至店员叫他:“奶茶好了。”
天太冷了,刚出门就被北风打透,卫菘蓝缩了缩脖子,抱着那杯热奶茶,跟在封怀身边。
脸很快变得冰凉,天气冷得像是结了冰碴儿,卫菘蓝觉得,今年的初雪就要来了。
可即便是这样冷的天气,外头依然有人在摆摊卖东西,有卖糖葫芦的、有卖气球的,还有个六七十岁的老大爷,摊位上摆了一堆陈旧的小玩具,里边屹立着的奥特曼都已经褪色了,不知卖了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