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鹿笛嘴瘪了瘪,又哭了,他甩开厉寒的手,坐在地上低头呜呜咽咽地哭。
他刚刚用那番话结束了他长达九年的暗恋,那个在他生命力占有绝对分量的、强行剥离就像抽筋拔骨一样疼痛的爱恋,他告别了自己的青春,浑身都疼。
厉寒走了。
他余光里看到。
有人问他:“同学,你没事吧?”
鹿笛摇头,没应声。
过了一会儿,眼前重新走过来一个人,一双修长笔直的腿,脚下踩着一双价值不菲的白球鞋。
鹿笛慢慢抬头,看见了厉寒那张似笑非笑的俊脸。
他伸手抓住鹿笛的手臂,硬将他从地上薅了起来,手臂被攥得疼,同时,一阵轻微的雨后森林的气味传进鼻间,静谧、清雅,是厉寒信息素的味道。
“讲道理是吧?”厉寒扯着他的手,往小池塘外边走,鹿笛踉踉跄跄,像是一个破麻袋一样被他拖着,走到没人的地方,厉寒一把向他拖到面前,俯身看向他的眼睛:“来,讲吧。”
alpha强大的威压将他笼罩时,他短路的脑袋忽然通畅,终于知道怕了,他红着眼睛,吓得往后躲,厉寒那双手却像是铁索一样,他半点都动不了。
鹿笛沉默了一下,满脸泪痕,悲悲切切望着他。
有那么一会儿两个人都没开口,就这么相互对视着,呼吸很轻。他们两个并不熟,没到那个能吵架或是往深里说话的程度,所以闹成这样,其实很尴尬。
鹿笛知道,人家厉寒根本不想理他,就是刚刚被他给闹毛了。
厉寒好整以暇地看他表演:“又想唱哪出?继续。”
鹿笛:“……”
他早就看明白自己的属性了,所以示弱或是说谎根本没用。
鹿笛收回了那副可怜样儿,转开头,闷声闷气道:“不唱了,动手吧。”
厉寒沉默了片刻,鹿笛心里忐忑,准备偷偷看他时,听到他“呵”了声,手臂被放开,厉寒嘴毒地嘲讽道:“就你这样的,下不去手。”
鹿笛:“……”
第405章 本该灿烂
他和厉寒不熟,好在他们并不熟,院系也不一样,不会常见面。
鹿笛回去昏昏沉沉睡了一觉,第二天醒过来,几个室友兴致勃勃拉他一起看学校论坛。
“这不是厉寒吗?”
“啧啧,没看出来他还是始乱终弃的那种人。”
“听在场的人说,那个小omega哀怨的,声声泣血,哭着喊着说暗恋他年。”
“可惜了,看不清脸。”
鹿笛脑袋嗡嗡的,心惊胆战地看着那几张照片,小池塘旁边没什么灯,光线暗,拍出来的都是糊的,能看出厉寒还是因为他这人在学校里太引人注目,凭个背影都能认出来。
翻到底,他的照片都是模糊的,室友都没认出来,他稍微松了口气。
倒是现在冷静下来,他才反思昨晚厉寒跟自己一起回来,是倒了大霉,遭了无妄之灾。
他犹豫了许久,想跟厉寒道个歉,但是他没有厉寒的联系方式,转念想起昨晚厉寒说过的话,他又开始憋屈。
什么叫他这样的下不去手?他知道自己很一般,很不起眼,但是这话从别人口里说出来,还是难免让人生气。
想来想去,他决定以后还是离这位公子哥远一点,对他对自己都好。
从那夜后,鹿笛的情绪一直不高。
失恋是一场奔赴刀山火海的刑罚,能扛过来也是脱了一层皮的。
他这不算失恋,暗恋又算哪门子恋呢?
可也足够他疼了,那是他九年的青春。
不到一个月,他瘦了十来斤,本来健康的身体瘦得像是皮包骨,尖下巴都瘦出来了。
室友邓小添怜惜地摸着他的脸,啧啧叹息:“这是为谁伤心呢?真是看不过去。”
鹿笛闷着头学习,谁也不理。
林峥从床上探下个脑袋,怂恿道:“要不你给我们讲讲,你跟那个如花似玉的大帅哥有过什么惊天动地的过往。”
鹿笛:“……”
他和齐书宇能有什么过往呢?他们什么都没有,所有的事都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没有任何其他人知道,一个人兵荒马乱,一个人的惊惶不安。
安禾对齐书宇是一见钟情,是那种见了一面就非他不可的钟情。
鹿笛和安禾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从来没见过他那么疯狂迷恋一个人,也没见过有什么人会真的拒绝他。
安禾追了齐书宇一个多月,果然就成功了。
那之后三个人常在一起,他们也曾问过鹿笛有没有喜欢的人,鹿笛的回答都是否定的,坚定且决绝。
他把自己所有的好感全部掩埋,在两个人之间兢兢业业做着最好的“好朋友”角色。
那时鹿笛和安禾是同桌,齐书宇和他们不同班,每天的奶茶情书都是他帮着接送,每次的闹别扭与争吵都是他两边劝,整天两个人呼来喝去,比起朋友,他更像是一个小保姆吧,有时候自己发呆,他会这样想。
其实学校的很多人都把他称为两个人的小跟班,没正眼看过他,那两个人谈恋爱常常腻在一起,他大部分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的,他没有别的朋友。
他偶尔会看到两个人在一起接吻,那样激烈和渴求对方,他总会立刻转身逃开。
没有人知道,不会有人知道,在安禾和齐书宇认识之前,他就已经喜欢齐书宇了。
高考成绩下来后,只有他一个人考上了这所他们三个人目标中的大学,齐书宇调剂到隔壁大学,在大学城里,两个学校只隔了一条马路,但学校不算太好,而安禾,他高考失败,甚至没考上及格线,是补录的一个院校。
安禾哭了很长时间,深夜打电话,想要鹿笛陪他复读,鹿笛妈妈那晚和他一起睡的,在一边听着,用眼神逼迫他直接拒绝。
挂断电话后就气愤地把安禾骂了一顿,说他是坏心眼。
鹿笛偷偷给安禾发了一条消息:“对不起。”
这所大学是他梦寐以求的学校,他不想放弃。
这世上的很多事是不能放在友谊范围内参考决定的,也不该把两者混为一谈。
他那时觉得,齐书宇可能会选择陪安禾复读的,但事实是齐书宇没有。
后来,三个人都上了大学,但是安禾和齐书宇开始频繁吵架,分分合合,没个安生。
他大一那一年,经常半夜接到电话,上课也要盯着手机,像中学时一样两边劝,承受两边的锋芒与怒气。
再后来,忽然有一天,安禾发了条动态,他有了新的男朋友。
那时候他还吓了一跳,犹豫了一下,问他:“你和书宇怎么办?”
安禾回复了他一个视频,是他和一个alpha接吻的视频,看起来热情又深情。
他呆住了,最后也没能说出什么话。
他想问问齐书宇的,可最后,他也没发出那条消息。
过了半个多月,齐书宇主动给他发了消息,他说:“我们两个分手了,你知道吗?”
那天他刚从实验室里出来,连续熬了一个星期,终于把实验结果赶出来了,累得昏昏沉沉,头昏脑涨。
然而在听到齐书宇声音的那一刻,脑袋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一阵嗡鸣,接着,是难受的酸涩。
他靠着实验室的墙,闭着眼睛,捏着疲惫的眉心,慢慢蹲下,声音沙哑道:“你别难过。”
他尝试像以前那样安慰对方,但齐书宇的语气很平静,没听出难过或是着急。
他说:“小鹿,过来陪陪我。”
出实验楼时,天已经黑了。
他握着手机,匆忙向校外赶。
他在一个小酒馆的角落找到了齐书宇,那时他脚下已经多了许多空瓶子,趴在桌上,慢慢喝着酒。
鹿笛走过去,拉开椅子在他面前坐下。
齐书宇抬起头,对他笑了笑,带着醉意说:“小鹿,我们好久没见面了。”
是好久没见面。
明明他们两个的学校那么近,好像没有安禾,他们两个就没有什么必要联系了。
鹿笛给自己点了一份炒饭,往嘴里塞,他一整天没吃饭,快饿虚脱了。
齐书宇也没在喝酒,给他倒了温水,静静看着他,问:“最近很忙吗?”
鹿笛点头,没敢看他,含含糊糊道:“嗯,很饿。”
齐书宇说:“以后你忙的话,我给你送饭。”
鹿笛愣了愣,垂着眸子没应声。
以前,他经常给安禾送饭的。
和齐书宇在一起,他总是想到安禾,也绕不过安禾。
他放下筷子,喝了口水,小心翼翼向他提起:“书宇,你和安禾……”
话只到这里,齐书宇打断了他:“我们做个约定吧。”
鹿笛怔怔看着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表情,他很平静地说:“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不提别人了。”
“别人”这个词很有意思,在他们三个多年的友情里,自己一直是属于那个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