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严端墨面无表情:“狂犬病。”
  这句话稍微有点损,还是当着人家面说的,地下被绑得严严实实的两个人愤怒地低吼,发出声音如同野兽嘶吼,令人心惊胆战。
  严端墨半蹲下来,捏起一人的下巴,微微眯起眼,慢条斯理道:“你们有多少人?”
  那人眼睛赤红,暴躁到了极点,龇着满是涎水的牙向严端墨愤怒地威胁,手上的指甲渐渐伸长,他盯着严端墨的脖子,目光阴毒。
  那眼神让女人怕得直往后退,可严端墨面色都没改一下。
  他把口罩拉好,从背上扯下背包,拉开拉链,然后从里边取出了一样东西。
  女人看过去,是把钳子。
  严端墨起身,一脚踩在那人胸口,让他动也动不了,屈膝俯身,握着钳子,随意敲了敲他的一颗森森白牙。
  那人表情空白了一下,剩下那个在旁边,也稍微老实了点,警惕地看着严端墨。
  “你们有多少人?”严端墨语气很冷漠,在这种场合里,带了几分阴森。
  那人仍没吭声。
  严端墨握着钳子,夹住了那颗五六公分的尖牙,手腕一翻。
  带血的尖牙甩在地上,那人痛苦地仰首想要嘶叫,被严端墨掐住了脖子。
  那人疼得抽搐,也没力气叫了,憎恨地看着严端墨,阖动嘴唇,终于开口说话。
  严端墨放松了点掐他的力道,辨认出他说的话:“我要杀了你。”
  严端墨面无表情,将他的另一颗牙也拔了。
  这次的痛苦让那个人几乎说不出话来了,看起来也老实了很多。
  严端墨问了第三个问题:“你的同伴都在哪里?”
  还是没答。
  严端墨皱了皱眉,看看那金属光泽一片森冷的钳子,往他手上看了一眼。
  似乎是预料到他要做什么,那人满嘴是血,拼命摇头。
  接着,严端墨拔了他的指甲,一个一个拔,直至最后一片尖锐的甲片落在地上,那只手已经血肉模糊。
  “你们杀了多少人?”严端墨最后问。
  “你……你别问了,他早就说不了话了。”身边一个细小的声音说。
  那个人已经疼晕过去了。
  严端墨站起身来,淡淡地“哦”了声,转眸看向另一个人,平静地说:“现在你可以回答了吗?”
  脸上还带着雀斑的男生:“……”
  “我没办法送你,”严端墨站起身,说:“他们已经知道有人来了,下边一定有人。”
  看过刚刚那血腥的一幕,女人对他有点惧怕,可她更清楚,这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她摇摇头,说:“我不耽误你的事情,我就在这里躲着。”
  严端墨淡淡道:“换个地方等我。”
  女人眼底一红,忙不迭地点头。
  严端墨从背包里摸出一道符,递给她,拉了拉帽檐道:“遇到危险,把这个拍出去。”
  女人愣了一下,借着窗外微弱的天光,低头看手里的东西,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就听地上其中一个怪物带着惊惧地说:“你是天师?”
  严端墨没应声。
  “不,不会,”那细小的声音颤声说:“天师没有你的戾气这样重的。”
  严端墨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径直向外走去。
  女人看着前边步履稳健的年轻人,她咬咬牙,握紧手里的东西,加快脚步跟了出去。
  电梯打开,25楼到了。
  如那女人描述的一样,一上来严端墨就闻到了一股子异香。
  从浓烈的香气里,他嗅到了尸臭味。
  再重的香也压不住,阻止不了他们的腐烂。
  走廊里很平静,如那个女人描述的一样灯光黯淡,有几户人家门外摆了些杂物或者鞋架,看起来很居家,可仔细看的话,能看出已经落了灰,像是很久没人动过。
  他在楼下时在保安室看过住户信息表,住进来的人家也只有三十几户。
  低楼层的几家他都去了,确实是有人住过的样子,却并没有见到人影,桌上的食物也已经是至少半月以前的了。
  整栋大楼都没有“4”这个数字,那么“2514”这个门牌号到底是哪一家呢?
  真有趣,严端墨嘲讽地想,到底是谁这么期待“要死”呢?
  脚步踩在地板上,无声无息。
  严端墨握着匕首,缓步向前。
  这栋大楼的布局很乱,每家每户之间都很挤,开发商发动最大想象力把能利用的边边角角都围了出来,做成一套昂贵的“房子”。
  走廊并不是一眼就能看到边际的,且每个楼层都不太一样,25楼和那些楼层又都不一样,成回字的走廊很容易让人迷失方向。
  严端墨脚步忽地停住,安静站在走廊正中。
  手中匕首慢慢收紧,他微微侧身,向身后看去。
  经过的路空空荡荡,晦暗的灯光反射在墙壁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幽红。
  走廊尽处吹来一阵风,触过他帽檐下的额发,阴冷。
  严端墨收回视线,转身,继续向前。
  灯光闪烁了一下。
  又走过几步,严端墨再次停下,转身,向后看去。
  像是接触不良一样,走廊的灯不规律地闪烁着,幽幽冷风从走廊尽处吹过来,穿过回形走廊,形成一种尖锐声响。
  身后仍然没有人影,走廊里只有他一个人,可严端墨总是觉得有人在后边盯着他。
  血腥的、贪婪的、腐朽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
  他皱眉又看了一次,这次仍然没有发现,挪了挪步子,转过身。
  眼前一片漆黑,转身的瞬间,灯灭了。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严端墨下意识闭了闭眼,再次睁开,脚下的“安全出口”提示幽绿的灯光替代了照明。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严端墨却一动没动,他屏住了呼吸,背上起了一层冷汗,过快的心跳让他有些发慌,可面上丝毫不显。
  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过头。
  那张腐烂得血肉模糊的脸贴在他的脑后,时间定格,他的鼻尖几乎与那个“东西”触碰。
  几乎只有千分之一秒的反应时间,严端墨手上的匕首向前一挡,在那东西的爪子抓来的瞬间匕首归鞘,同时,金钱剑隔了多年,终于再次出世。
  走廊里影影绰绰站得满是人影,他丝毫没有察觉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幽绿的光线里,那些人一步一步向他逼近,严端墨额头渗出了冷汗。
  “这次你自己去。”老头儿坐在阳台晒着太阳,手里拿着酒盅,鼻子喝得红彤彤的。
  严端墨兴奋得一蹦三尺高,那年他十六,终于获得了一次自己独立去除邪祟的机会,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
  他胆子很大,为人也十分谨慎,出门前跑来跑去给自己收拾东西,能用得上的不能用上的都带了。
  包括老头儿的那个宝贝疙瘩金钱剑。
  老头儿笑着问他:“怕不怕?”
  严端墨摇头,少年的脸上一派沉稳:“我从小不知道什么叫怕。”
  那次只是一个小小地缚灵,根本用不上剑也用不上他带的那些个宝贝,轻轻松松解决,拿了一笔丰厚报酬。
  自那以后,老头儿开始让他独立出去历练,他的经验也越来越丰富,无论遇上什么样的邪祟,也确实如他所说,没怕过。
  可老头儿走了,这么久没来看他,没有魂魄,也没有托梦,他消失得干干净净。
  从那时候起,他才慢慢明白,他不是不知道怕,是因为老头儿在,他知道自己有依靠的人,无论遇上什么样的危险,老头儿都会站在他身后,像一座大山。
  而山塌了,他忽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开始怕,怕妖鬼邪祟,怕这些个,本该下地狱的怪物。
  金钱剑催动,清光劈开黑雾,严端墨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戾气,控制不住的戾气。
  他在对付那个已经完成变成僵尸的死人,却像是在斩着自己的梦魇,眼前一瞬是僵尸的模样,一瞬,又变成了那些他曾斩杀过的恶鬼。
  身后传来纷乱沉重的脚步声,怪物的嘶吼声先一步到达。
  严端墨甩开那具无声息的僵尸,紧紧握着剑,转身,慢慢向上拉了拉口罩,全身的黑衣,仿佛来自幽冥。
  打败恐惧的方法,就只有直面恐惧。
  他严端墨,生来就不该有畏惧的事,否则,老头儿也不会收他做徒弟!
  金钱剑随意念而动,他三岁就会念咒,七岁拜老头儿为师,老头儿的一身本领,他没有一样敢偷懒放松。
  他怕什么?他有什么好怕的?
  肩上被重重抓了一道,严端墨脚步顿了顿,看着前面数不尽的人影,眸色愈发的冷锐。
  他今天独自来,就是为了让自己脱离那种废物的状态。
  那不是他严端墨该有的样子。
  手臂上的伤又疼又痒,剧烈得难以忍受,血顺着指尖流下,染红了符咒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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