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那该是咸丰年间的事,中国正受到侵略。
  我点点头,继续问:“我那么小,怎么救得了?”
  赤岩轻闭着眼睛,说:“那时你在山里驯养鹿与马,山火来时,我们都被困在火海里,来不及脱逃,也不知从哪里脱逃,你放跑了鹿和马,跑进山里,见到刺猬就抱起来,见到蛇也捡起来,直至拿不下了再往出跑,往返数次,遍体鳞伤,一片火海里,我们都看到了你,就跟着你跑出来了。”
  我“哦”了声。
  我绕着他的头发,轻声问:“那我和你呢?”
  赤岩:“我受伤了,你把我带回家养伤。”
  这感觉很奇妙。
  卧室里安静舒适,慵懒的灯光下,我听着那些故事,就好像在听着我曾经历过,却不小心忘掉的往事。
  我问:“那我是怎么死的?”
  赤岩眼睫颤了颤,睁开眼忘着我,他的目光很认真,像是怕我从眼前消失那样。
  赤岩说:“那时天下正乱,你因故随着父兄回到了乌苏里江,可不久那里就发生了战乱。”
  他望着我,好像在看着那段泛旧悲伤的历史,他轻轻说:“我再见你,你已经躺在了血泊里,你对我说,你心属我,希望我下一世来寻你。”
  我沉默了良久,轻声问:“那你的尾巴是怎么回事?”
  赤岩眼睛扫过一旁的果盘,随意道:“知道你遇险时,我正在历劫,我放弃历劫想去救你,断了半尾,这是应得的。”
  关于他自己的那部分他语气很平静,这个故事也只是寥寥数语,我却久久没缓过神来。
  唇碰触到了一阵清凉,我垂下眼眸,轻轻笑了起来,我张口含住那颗能让人酸到发抖的都柿,俯身压住赤岩的唇,将果子渡给了他。
  果皮脆弱,酸味在我和他的口中溢散,我却不想和他分开。
  赤岩搂住我的腰,轻轻舔着我的唇角,他凝视着我的眼睛,温润说:“我心属于你,小礼。”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大家熟悉的应该都知道,其实我对自己现在的水平挺不满意的,所以一直挺悲观
  没啥说的,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写出达到自己标准的文。
  第451章 乐园
  三哥死了,原本家里准备的六口棺材,只有他的用上了。
  我天天守在棺材前,不闭眼睛,不让他们下葬。
  我固执地对爸妈说,三哥没死,他就是睡了。
  家里人都疼我,他们只心疼地看着我,也都没坚持。
  我认为三哥没死是有理由的,三哥只是脸比平常白了一点,安安静静,像睡着一样,一个月了,他一点都没有变化。
  没有腐烂的迹象。
  晚上,爸妈都走了,我从棺材边爬了起来,小心翼翼爬进了棺材里,躺在三哥怀里,怔怔看着他。
  三哥身上很冷,我就抱着他,想让他暖起来。
  这些日子,我一直和他睡在一起。
  只是这次半夜时,我做了个梦。
  梦里三哥揉着我的脑袋,对我温柔地笑,像以前一样,那个好看得像天上神仙下凡一样的人对我说:“类类,我得走了。”
  我死死抓住他的手,不安到了极点,号啕大哭:“三哥,你别走。”
  三哥就这样看着我,英俊的眉目里隐隐带着忧伤,可我只顾着求他,我说:“我最爱三哥了,你别离开我。”
  三哥沉默很久,然后,把我抱进了怀里,轻声哄道:“好,我不走了。”
  第二天醒过来,爸妈和大哥二哥都在。
  地下避难所里只有我们一家子,外面那些强盗还没离开。
  妈妈给我带了吃的,我手脚虚软地爬起来,去接。
  然后爸爸趁机把我拉了出来。
  他想劝我让三哥下葬,我深深低下了头,把耳朵关上,装聋。
  刚吃了一口压缩饼干,我忽然听到大哥“啊”了声。
  下意识转身看,我听到了一声牙碜的“咯咯”声,一道影子如同关节缺油的机器一样,僵硬地缓缓坐了起来。
  面容阴鸷,眼神空洞,看向我们,冷得渗人。
  三哥活了。
  我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顾不上爸妈阻拦,扑了上去。
  我抱着三哥的脖子,大声哭:“三哥,你回来了。”
  隔了好几秒,那只冰凉的手,轻轻在我发上揉了揉,三哥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说:“类类不舍得我,我就不走了。”
  我迫不及待去看他的脸,好像比躺着时更加白,白得不像人。
  但我知道,他是三哥,他最疼我。
  我禁不住喜悦,捧着他的脸,在他冰冷的脸上小心翼翼亲了亲,喃喃说:“我好想你。”
  三哥看向我的身后,我随他们看过去,爸妈脸色一片惨白。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了,好像只是睡了一觉,全都乱套了。
  一天凌晨,正睡着的我被三哥从床上抱起来,跑出了房门。
  我困得迷迷糊糊,趴在三哥肩上,还是半梦半醒。
  那个噩梦里,我看到了邻居阿姨出了很多血,倒在门口的大马路上,一辆车没有减速,直接从她身上碾了过去,将她压成了两段。
  我看到有个经常来我家喝茶的邻居冲着我们跑过来,边跑边拼命招手。
  爸爸把车停下,三哥抱着我进了车里,我搂着三哥的脖子,茫然地问:“三哥,我们去哪?”
  车飞速冲了出去,砰砰几声,好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我要看过去时,三哥掐了掐我的脸,低声说:“我们去郊游,类类睡醒就到了。”
  我“哦”了声,吸了吸鼻子,小声说:“冷。”
  那时候是冬天,外边下了雪,凌晨的雪花慢慢飘落,把地面覆盖薄薄一层白色毯子。
  我仍然记得那天早上异常的低温,城市失去了秩序,很多人在逃跑,呼救。
  我第一次见到那些怪物们,他们像是我涂鸦画本上胡乱描出的怪兽,像是各种生物胡乱拼凑,蜘蛛腿长在了人身上,一只狗长了两个头。
  三哥遮住我的眼睛,在我耳边低声问:“怕不怕?”
  我的眼睛瞪得很大,车窗外疾驰过的炼狱景换成了三哥温热的掌心,我摇摇头,说:“没什么好怕的。”
  那年,我七岁。
  爸爸给我递了一包压缩饼干,现在的水很难找,我分到了一点,没有喝,捧着往洞穴深处走。
  爸妈和大哥二哥面色各异,对视一眼,大哥叫住了我:“类类,你已经十七岁了,也该懂事了。”
  我脚步顿了顿,转身看他们,不解地问:“你要说什么?”
  大哥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个人,不是你三哥。”
  我直直看着他,没说话。
  长时间的干渴让我的嘴唇有些开裂,丝丝缕缕的疼,开口时,我尝到了一点血腥味。
  这些日子我一直和三哥待在一起,我当然知道他是不是三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我看着爸妈和两个哥哥,歪着头,困惑地说:“你们怎么了?三哥就在里面,不信你跟我一起去看。”
  老旧的古董矿灯悬在头顶,昏暗阴沉,让人心里也压抑,我看到大哥脸色变了,死死盯着我,满面戒备。
  我茫然地转头看,三哥就站在几步外的阴影里,无声无息,不知站了多久。
  我也没兴趣听大哥的唠叨,跑到三哥面前,捧起那点珍贵的水,小心凑到三哥唇边。
  三哥的目光漫不经心扫了眼我身后的几人,低下头,浅浅抿了抿,只沾了沾嘴唇,就对我说:“够了,类类喝。”
  我已经习惯他这样做,从小到大他一直是这样的,所有好东西都留给我,我固执地要他一起,他也只是这样象征性地碰一点,让我安心。
  可三哥的病刚刚好,他刚醒,需要补充能量。
  我牵起三哥的手,被他手上的温度冷得哆嗦了一下,三哥察觉到了,想要把手抽回去,被我牢牢攥住,一步一步走到了最里面。
  里面只有一个可怜的小灯,是爸爸为了我接的。
  我把水和压缩饼干放下,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脖子上暖。
  三哥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睛沉默地看着我,片刻后,搂着我的腰,轻而易举地把我放在了那副棺材上。
  他好久没这样抱我了,我很高兴,弯着眼睛看他,说:“三哥,你饿不饿?”
  三哥没说话,他拿起一边的压缩饼干,那双骨节分明苍白的手掰下一块,喂到了我的嘴边。
  我张口吃了,然后,他把剩下的水都喂给了我。
  三哥比以前沉默很多,他不太和爸妈他们说话,可对我还是老样子。
  我把手上的饼干渣子舔干净,抬头看他,却发现他靠着棺材,正看向洞口的方向,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三哥向来聪明过人,做什么我都不问,我困了,在地下太久,我已经模糊了时间概念,生物钟早已经乱了,我拉拉三哥,问:“三哥,你困不困?”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