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章

  裴赢淡淡扫了一眼,转身进院子,继续干他的活儿。
  毛驴拉磨,一圈接着一圈地转,有时他转过来的时候余光能看见院门口。
  那小哑巴扒在门上,两条胳膊插进空隙里,嘴里含着一朵花,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看得很热闹,也不知道生气也不知道愁。
  裴赢任他看着,深色的皮肤上被太阳晒出了汗,顺着结结实实的肌肉往下淌。
  磨豆腐是个费力的活儿,要提前泡发黄豆,边磨边往里加水,石墨碾出的豆渣能吃,豆浆能喝,过滤烧出的豆腐也鲜嫩。
  他许久没做过豆腐,这回去大哥家,大哥给了一袋子黄豆,他准备自己做出来豆腐。
  他认真干着自己的活儿,在某个不经意抬头的时刻,他忽然看见小哑巴不扒他的大门了。
  他站在门外,看着他的脸色也没了笑模样,轻咬着淡粉的唇,闷闷和他对视一眼,耷拉下头,转身走了。
  裴赢动作停了,皱眉看过去。
  这么长时间,他不知道小哑巴想了什么,好像忽然就明白了自己冷着他,蔫头耷脑走了。
  驴还在继续拉着墨,哼哧哼哧地任劳任怨,脑袋顶到他后背了,他挪动步子,往后退了退,面无表情地继续做他的事。
  最近几天小哑巴不去他家了,也不去西瓜地,见不到人。
  地里的西瓜长得好,他挑了几个回来,邻居又聚堆说话的时候拿出来给他们吃,虽说他话少性子闷,可他在这里住,邻居也得好好相处,这样好行事。
  西瓜这个时候很金贵,很少有人能吃着,他愿意分,大伙儿都高兴,有孩子的听了消息也带了出来,夏夜里,一群人凑在道口吃瓜。
  小哑巴的爸妈也来了,带了他的几个弟妹,没见小哑巴,女娃娃坐在爸妈身边,有个啃着西瓜皮,说:“我去叫大哥过来!”
  被她娘斜了一眼,又暗暗拽了下她的裤腿,女娃娃就蹲下了,又伸手去拿西瓜,吃得飞快,一群娃娃像在赛着吃似的。
  裴赢皱眉,往小哑巴家的方向看了眼,路上只有月亮清清冷冷的。
  有人跟裴赢说话,他闷头搭两句,并不热情,但多数人已经习惯他这性子,也不在意。
  夜里清新的甜味儿飘散,西瓜被切成了大大的三角,一群人吃得热火朝天。
  裴赢坐在一边吃着烟,有些呛的烟味儿顺着风飘散,风吹得白杨的叶子哗啦啦响,他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看那几个大西瓜快要让人吃完了,又抬头往路上望了一眼。
  路上仍空荡荡的,没人的影子。
  夜里点钟,扎堆的人都散了,裴赢收拾收拾回了院子。
  白天的柴还没劈完,他拿起木墩子上的斧头,就着月色继续劈。
  做了整天的农活儿,他仍有一包的力气,活儿也干得漂亮,一堆柴劈得整整齐齐。
  劈完柴,身上出了汗,黏糊糊的难受,裴赢预备用水冲一下,打开缸盖子,见里边的水已经见了底。
  他提起一旁的铝皮桶往水窖走。
  这个地方雨水少,要储水就要用到水窖,选个容易储水的地方挖,雨雪融水流入水窖,沉淀过滤后维持人和牲畜平时过日子用。
  裴赢家的水窖就在院子的西南角,掀开水窖的铁皮盖子,把桶从井口放下去,粗麻绳被他缠在虎口,舀好水,他稳稳当当地将水提了出来。
  一桶接着一桶,清澈冰凉的水倒进水缸,手很稳,没溅出来分毫。
  他活儿好,许多人都知道,村子里不少户人家都看上他,想要结亲,他都没应。
  水缸满了,裴赢抄起水瓢,
  “哗啦啦”
  柿子树底下,一瓢水从头顶淋下,白色的背心紧紧贴在体格彪悍的身上,跟透明了一样,下边结实有力的长腿上,宽大的裤衩也贴着腿,雄壮挺拔的腿中间儿一坨沉甸甸的东西垂着,看一眼都让人脸红心跳。
  天上星星亮闪闪,在中间清晰划出一条星星铺成的河。
  院子铁门发出一声轻响。
  裴赢放下桶,侧身看过去,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你来干什么?”月色里,裴赢冷冰冰的声音说。
  来人没吭声。
  高高的院墙遮挡着外面人的视线,树底下,男人湿漉漉的炙热腹肌上,覆上了一只白嫩的手,就着那块儿地方,打着转地搓。
  裴赢身体一僵,眼神儿明暗交替了好几个来回儿,伸手推他,语气冷硬,皱眉道:“你做什么?”
  那蒲扇大的手推出去,正撞上人靠过来的脸,一只手就能把那张如花似玉的脸给盖得严严实实。
  掌心一烫,一股子热流顺着手往下腹蹿,他盯着那小哑巴,看着那小哑巴用大眼睛望着他,他软乎乎的嘴唇正贴在掌心里。
  掌心连着心,哪个二十三四的单身汉能经得住这样的诱惑。
  远处杜鹃咕咕咕咕叫了四声,耳边一片虫鸣蛙叫,除此之外,黑灯家伙,就他俩人。
  裴赢的手缓缓下滑,顺着那滑溜的脸往下摸,粗粝的指腹擦过那俊秀的眉眼,眯起眼睛,充满戾气地冷冷道:“小哑巴,你耳朵听不见,嘴也说不出来,但是脑袋是好的吧?”
  小哑巴抵着他的手缓缓收回,垂落在身体两侧。
  他很局促,也很蔫儿,裴赢个子高,能看见他卷毛上两个头旋儿也蔫着。
  裴赢面无表情地收回手,两个人隔了一步相对站着,星星很亮,银河闪烁,粗糙的风掠过静悄悄的院落。
  裴赢转过身,往屋门口走。
  小哑巴就站在繁盛的树下,树荫里,星星找不见它,他就是黑乎乎的一团影子。
  安安静静,像只被嫌弃的小羊羔。
  屋里没开灯,窗帘拉着,窑洞里头黑呼呼的,走到门口时,裴赢忽地停步,侧身向后看。
  那小哑巴仍在那里,正望着他。
  裴赢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攥成了拳。高壮的身体耸立在门口,锐利的眼眸盯住树下的模糊影子,他不高不低开口道:“崔金子,你敢跟我进来吗?”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迈进了屋门。
  他没关门,也没开灯,进了窑洞后就静静站在阴影里,无声等着。
  就如同那天晌午他泼了小哑巴一瓢水,进屋后的等待一样。
  这一回,他等着了。
  其实没用他等太久,他刚进来,就听见门口的脚步声了,由远到近,踏进了他的门。
  裴赢侧过身看他,就见那小哑巴转身,轻轻掩了门。
  把夏夜关在外面,窑洞里更加寂静,几乎能听到两个人的喘息声。
  裴赢伸手拉开灯,小哑巴就站在他面前,脸色有些发白。
  他打量了一圈这窑洞里的摆设,挪了挪步,越过裴赢,往里走,坐在了炕头上。
  裴赢没吭声,目光定定落在他的身上。
  安安静静的小哑巴低着头,轻抿着嘴唇,慢慢抬手,解开了自己的褂子。
  他穿着件很旧并不合身的灰布褂子,但干干净净,系了扣。
  白皙的手指拈着口子,一颗一颗解开,解完了扣子,他把衣裳从肩上褪了下去,里边,是一个白的背心儿,也很旧,穿得松松垮垮,露出大片雪白的胸膛。
  他踢掉了鞋子,爬上铺了红苹果炕席的炕上,背靠在墙上,双腿蜷曲,转头望他。
  裴赢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扯起一旁的白手巾,蒙到自己的脸上,用力搓了把。
  就像家里没有另一个人似的,他闷头擦着身上的水,脱掉身上湿漉漉的背心,扔进洗脸盆里,露出那一身蓬勃的肌肉,随后,弯腰搓洗那件儿背心。
  “啊啊。”
  小哑巴叫他。
  裴赢抬头看过去,小哑巴正看他,像是被晾了太久,不自在。
  裴赢沉沉看他一眼,扔下背心,忽然大步向他走了过去。
  在炕边站定。
  他太高了,小哑巴只能仰头看他,裴赢俯下身来,对着他的嘴亲了下去。
  咚咚的心跳声交缠在一块儿,压过了外头热闹的蛐蛐儿叫,干燥的唇贴在一起,相互重碾着,就像磨盘那样。
  小哑巴气息不稳地喘了口气,怔怔望着裴赢,陌生的气息相互交换纠缠,湿润的呼吸润湿干燥的皮肤。
  裴赢垂眸望着小哑巴的脸,看着他卷曲的眼睫轻轻颤着,圆溜溜的眼睛透亮懵懂,像一只好看的小羊羔。
  有时候裴赢觉得小哑巴不像黄土高原的人,他更像那些他在电视上见过的水乡里开的花,很娇贵。
  裴赢眸色渐渐深沉,抬手搂住小哑巴的腰,把他从墙边扯到身前,炕席是滑的,小哑巴撞在他的胸膛上,红着脸闭眼,又被他堵住了嘴。
  裴赢伸了舌头。
  宽厚的舌头碰到了小哑巴那条完整却说不出话的舌头,胡乱地搅弄,把小哑巴口里的津液搅得滴了出来,一滴一滴落到裴赢那只撑在炕上的手上。
  他能听到小哑巴呼吸很重,听见他心跳得很快,他看到小哑巴耳朵很红,亲吻时睁眼看他好几次,见他不停,又赶紧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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