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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沈年抬头看到万里无云的天空,纯净的湛蓝色,旁边的银杏树已经开始泛黄,一枚金灿灿的叶片被风吹落,悠悠然落在江崇的肩侧。
  沈年把银杏叶伸手拈起来,握在手心里,想起了这天是10月16号。
  是江崇从霸凌者手中救了他的那天,也是他漫长暗恋的起点。
  记忆的开关被按下,回忆潮水般涌来。
  初中时带头霸凌他的人或许是家里托了关系,和他上了同一所重点高中,身边的混混们换了一批,却依然没有放过他。
  初中的三年,是沈年人生中最难熬的三年。
  霸凌的开始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原因,只是从某一天开始,沈年莫名地就被班里从未有过交集的几个男同学盯上了。
  他们羞辱沈年的身材长相,当着人群大声地叫他“肥猪”“肥仔”,拉着他去校门口的猪脚饭店起哄;
  他们会造谣沈年喜欢班里的漂亮女生,把他往女孩子的身上推,或者当着女孩子的面去扯他的裤子,满口污言秽语;又或者无意义地发出怪叫,上课时当着老师和同学突然大声喊“沈年把裤子穿上”之类低俗恶心的“玩笑”。
  他们往他的桌子上刻脏话,把擤鼻涕的纸团成团塞进他的书包里,往他的头发上粘口香糖,经过他身边时捏着鼻子夸张地嫌弃他身上有味道,家长会时追问他的爸妈怎么不来参加。
  再后来,他们开始不满足于沈年的麻木和沉默,用更激烈的欺凌手段逼着他给出反应,在午饭或者晚自习的路上把他堵在路边或者厕所里,检查他的书包,抢走他的饭钱,拿走他写好的试卷,把他的课本扔进小便池……
  少年人的恶意毫无缘由也没有尽头,大概对他人的霸凌是那群人枯燥无味的校园生活里最容易获得的乐趣。
  因为他是福利院长大的孤儿,是学校里透明的边缘人,他性格怯懦孤僻、身材肥胖、成绩不上不下,没有亲人保护,没有朋友撑腰,哪怕告诉老师,换来的也只不过是短暂的调解和警告,而后等着他的就是变本加厉的欺凌。
  欺负沈年太容易了,几乎不用付出任何代价,他们乐此不疲。
  为了逃离这群人,沈年拼命学习,最后压着线考上了离初中学校很远的市区的重点高中。
  他以为自己即将逃出那三年的噩梦,却在高一开学的第一周,又见到了两张熟悉的、笑容满是恶意的脸孔。
  只是重点高中的管理更加严格,学习节奏更加紧凑,不在一个班级,沈年又有心躲避,他们能获得的霸凌机会少了许多。
  但也因此,他们每次堵到沈年时,下手便更重,嘲笑讽刺演变成了更恶劣的羞辱和谩骂,小打小闹的“玩笑”升级为更直接的暴力和勒索。
  断断续续的霸凌持续了一个多月,在沈年以为自己走到了悬崖边,即将跌入深不见底的地狱时,江崇伸手拉了他一把。
  那天是周末下午,留校的他被堵了个正着。
  而提前返校的江崇中止了宿舍楼后这场尚未结束的霸凌。
  江崇是那一届录取进来的第一名,在开学典礼上作为新生代表演讲,人又长得俊美帅气,军训还没结束时,他初中的辉煌成绩和不凡的家世就在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中传开了。
  成绩优异的学霸,家境优越的天之骄子,老师眼里的宠儿,是霸凌者们得罪不起的人。
  沈年从未想过会和这样的人有交集。
  梦境与现实相接,清俊的少年从天而降,赶走欺负他的人,毫不嫌弃地扶着脏兮兮的他去医务室,帮忙给他清洗伤口,又从忙碌的校医手里接过碘伏帮他给伤口消毒。
  看到旁边的淤青和旧疤时,他听到江崇问:“那些人经常打你吗?”
  沈年还在愣愣地看着他的脸,良久才反应过来,嗯了一声,嗯完又摇摇头:“有时候也不打,有的人要钱,给钱了,就不打。”
  他看到江崇皱起眉头:“报告老师了吗?”
  “报告了。”
  “老师不管吗?”
  “管了,管不住。”
  “为什么不还手?”
  他抬起头,沈年沉默着避开目光,不敢和他对视。
  江崇顿了顿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不是怪你。”
  沈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道谢:“我知道,谢谢你。”
  过了一会,江崇又问:“那你父母知道吗?”
  沈年迟疑了一下,含糊回答:“他们……也不管的……”
  江崇便沉默下来不再问,继续给他涂伤口,沈年低头呆呆地看着,伤口传来的痛意被一种莫名的感觉覆盖,思绪几乎被心口剧烈的跳动淹没。
  “实在没办法的话,不如试试学着还手。”
  江崇突然说道。
  沈年怔了怔:“什么?”
  “既然还不还手都会挨打,那为什么不还手,打不过所有人,难道也打不过其中一个吗?”
  看起来温文有礼的好学生,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语气平静地让他“以暴制暴”:“他们也是人,会受伤会流血会害怕,如果没有别的办法,不如让他们欺负你的代价变得更大一点。”
  “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不是吗?”
  腿上的伤口涂完,江崇收起碘伏丢掉棉签,站起身:“我去叫医生来帮你包扎。”
  沈年还没从怔愣中缓过来,目光跟随着他的动作,又重复了一遍谢谢。
  校医拿了纱布进来给他包扎,好像叮嘱了很多事项、他听不清。
  包扎完,沈年跟着从休息室出去,校医递给他一个袋子,里面是药膏和消毒用品。
  沈年犹疑地问一共多少钱,校医摆摆手:“消毒不收费,药膏你同学买的,付过了。”
  沈年看了一眼门外,湛蓝的天空下,清风撩动少年额前的碎发,灌进飞扬的校服。
  沈年走出去,伸出手想要去牵他,想对他说谢谢,面前的少年却突然消失了。
  沈年茫然地环顾四周,世界突然又旋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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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把自己写生气了,希望所有校园霸凌者都得到严惩和报应。
  第16章 梦醒
  雪花一样飘洒的试卷、写满公式的黑板。老师们此起彼伏的讲课声,一张一张的年级大榜……
  当周围再次平静下来,沈年又回到了教学楼的走廊里,隔着窗户,他看到了坐在教室第四排胖胖的少年。
  他留着即将违反校规的厚厚头发,穿着宽大的灰色t恤和校服裤,近视度数不高却戴着一副遮住半张脸的黑框大眼镜,埋头在一张一张地做试卷。
  那么眼熟又那么陌生,仿佛好久不见。
  那是他自己。
  外面的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仿佛是时间在流逝,教室里的人做完了试卷,开始做英语报纸,做完了报纸开始背单词,背完单词开始整理错题集,像是一台不会疲倦不会停歇的机器。
  日升月落间,教室突然换了样子,沈年抬头看去,班级牌上的高三六班变成了高三二班。
  他记起来,这大概在高三的期中考之后,他首次突破年级前50名,从物生的平行班升到了火箭班。和江崇的距离从一层楼变成了一墙之隔。
  沈年不是非常聪明的学生,比起一点就通的真正尖子生,他的学习方法显得辛苦而笨重,那就是努力。
  比所有人都更努力,用时间和学习强度弥补天赋的差距。
  学校要求六点二十早读,他就五点钟起来先背一个小时的单词,晚上十点下晚自习,他会带着小灯整理订正错题到凌晨一点。
  不会的题目,就反反复复做,十遍三十遍五十遍一百遍,做到会为止。
  背不熟练的文言文,就时时刻刻读,走路时读吃饭时读睡觉前读,读到产生肌肉记忆为止。
  课桌上宿舍床头贴满不熟悉的公式和知识点,睁眼看闭眼看,看到产生条件反射为止。
  背完知识点,他开始背课本,用草稿纸列下来课本的每一个章节,再根据章节默写课本中的考点和公式,找出还不够熟悉的部分重新背,直到能精确记住每个考点每个公式出自哪本选修哪一章哪一节,能够脱口而出所有的定理公式。
  背完课本再背必考题型,从基础题型到变种题型到混合题型,凡是能找到的能买到的资料都拿来做,做不会就问,问完再找类似的题型做,觉得做会了再试着用自己的思路讲出来,确保自己已经滚瓜烂熟地掌握为止。
  不强求难题,但决不允许错过任意一道可以拿分的题,在能力范围内争取最大分数。
  这样堪称自虐式的学习方法虽然笨,但在高中来说,却已经足够有用,因为绝大多数人都还没有努力到需要拼天赋的程度。
  高一结束,他从年级320名升到了年级200名内,高二结束时进入年级前80名,高三的期中考试后,他爬到了年级46名,进入了火箭班,高三一模时,他成功挤进了年级前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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