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沈年用脚去踢他,江崇仿佛也感觉不到疼,像座山一样压在他身上,重复逼问着:“你跟他在一起了吗?你喜欢他了吗?”
江崇的脑海里已经装不下其他任何东西,满满都是沈年被另一个男人搂在怀里、被另一个男人亲吻的画面。
每回想一次,他的心脏就仿佛被人狠狠地捏住,又扯出来扔在地上被反复践踏,愤怒和疼痛无限放大,几乎让他没有办法呼吸。
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一切都不该是这样的。
这个人本来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沈年生涩羞怯的第一次是他的,第一次体验的快乐是他给的,他曾经无数次把这个人抱在怀里。
沈年哭的样子,舒服的样子,撒娇的样子,沈年乌黑透亮的漂亮眼睛、撒娇的声音,乃至于身上的每一寸皮肤,他都从未想过要和任何人分享。
可是现在,沈年要有另一个爱人了。
沈年要和那个人谈恋爱了,他们会拥抱、会接吻,甚至会在自己和沈年无数次温存的床上做尽亲密的事。
那个男人会取代自己拥有沈年的一切。
每天抱着沈年一起睡去,在醒来时得到沈年甜蜜的早安吻,沈年也许也会亲亲热热地叫那个男人老公,在对方生病时也会温柔地给那个男人按摩肚子,用喝一口药就亲一下的小把戏哄那个男人。
而江崇这个人,从此就不再是沈年想要分享一切的人,以后陪沈年过生日过情人节的人不是他,陪沈年一起去楼下吃小馄饨的人不再是他,沈年开心与不开心时第一个想起的人也不会再是他。
沈年的偏爱和依赖以后都会分给另一个男人,甚至那些他没来得及去和沈年做的事,约会、看电影、旅行、看烟花……那么多浪漫的事,都从此和他无关了。
江崇感觉自己的心脏疼得快要炸开了。
凭什么!凭什么!那个男人凭什么!
大学和沈年朝夕相处的人是他江崇,这三年和沈年在一起的是他江崇,那个人才出现多久,凭什么这么快就能取代自己?
他受不了!每一个假设他都受不了!
他的大脑是混沌的,但却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清晰地意识到,他只想沈年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他绝不让给任何人。
他迫切地需要一些证明,他想要给沈年身上打上自己的标记,他想要所有的人都离沈年远一些,让所有人都知道沈年是属于他的,谁也不许碰,一分都不许!
我的!是我的!这是我的!
沈年身上的衣服被几近暴怒的江崇撕扯开丢了一地,整个人落在深色的被子里,几乎一秒钟就点燃了江崇的情潮。
他太久没有拥抱这个人了,在靠近的瞬间,江崇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有这么渴望。
想要他,想要彻彻底底独占他,把他融进身体里,谁也看不到,谁也抢不走,让他再也不能那样冷漠地看着自己,躲着自己。
沈年在挣扎什么,在喊着什么,江崇听不到,只专心而贪婪地想要把沈年抱紧一点,再紧一点,他的心口裂开一个洞,仿佛无论怎样都填不满,只有将沈年放进去,才算求得片刻安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年从剧烈地挣扎和反抗,到大声的嘶吼和怒骂,直至最后终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开始呆滞地看着苍白的天花板,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反应,任由身上的人作为。
江崇心满意足地打完印记,身体的忍耐度也到了极限,拼命驱使着他去彻底占有身下的人,他已然习惯了被推拒的力量,一手去扯那点最后的遮挡,一手想要控制对方的反抗。
可这一次,他施加的力量却像是落尽了一片虚无中,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作用力。
沈年突然停止了所有的挣扎和声音,完完全全了地安静了下来。
江崇不适应地低头重新去吻他,吻落在耳根时,他尝到了一点咸涩的苦意,他下意识地抬起头,伸出手,把沈年侧过去的脸掰正过来后,突然愣住了。
沈年在哭。
沈年的整张脸都是红的,像个木偶一样呆滞地盯着天花板,任他摆布,往日里总是透亮的眼睛变得灰暗,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像断了线的雨水,不断顺着眼角滑落,砸进身下的被子里,洇出一片深色的水迹。
他又让沈年哭了。
江崇怔怔地伸出手,想用指腹擦去他的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他就那样无声地流泪,脸上一丝表情也无,任由泪珠一滴一滴顺着眼角滑下去,仿佛万念俱灰。
江崇突然为这副样子慌起来,放轻了动作,去接他落下的眼泪,有些生疏地轻声哄他:“别哭,别哭好吗,你别哭……”
“你要强暴我吗?”沈年终于开口,他的眼泪流了那么多,声音都是哽咽断续的,语气却异常地平静而淡漠。
江崇心口细细密密地疼起来,抚着他的脸哑声问:“你不是喜欢我吗?不是说全世界最爱我吗?为什么哭?你不愿意吗?”
他低下头去吻沈年的眼泪:“为什么拒绝我,你喜欢的不是吗?你有感觉的,为什么不承认,说你喜欢,说你喜欢我这样抱你,好不好,我想听……”
沈年微微偏过头,避开他的吻,闭了闭眼睛:“江崇,你真的很残忍。”
“你不要我,你背叛我瞒着我和别人来往,你急着讨好心上人迫不及待要把我甩掉,现在,又摆出这样一副情种的模样,深更半夜冲到我家里质问我和谁在一起。”
沈年说着说着竟然荒唐地笑起来:“我很好奇,在你心里,到底把我当什么?”
“宋文清的备胎?寂寞时的慰藉,还是能随时供你发泄的情趣娃娃?”
这样恶毒赤 裸的用词意外地让沈年产生了一点解脱的感觉,以至于让他更加口不择言地扯下两人之间最后的遮羞布:“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结果呢?是想听到我说哪怕你不要我,哪怕你跟别人在一起了,我还是继续犯贱地喜欢你,倒贴你,像个可怜虫一样求着你施舍一点爱情?”
“还是想要我变成你见不得人的小三情人,待在这个房间里,等你孤独寂寞的时候随时欢迎你的光临?”
他越说越痛快,这种鲜血淋漓的痛似乎让人上瘾,他的身体冷得发抖,脸上却透着不正常的红:“我原以为你是做了我三年的炮友,现在想想,也许你想做的,只是我三年的嫖客,你用施舍的那一点点感情来支付嫖资。”
曾经充满爱意的眼睛里如今只剩下冰凉的恨意和嘲讽:“现在交易结束了,我不肯卖给你了,你又觉得不舒服了、不甘心了、恼羞成怒了,你又想回头尝尝这个送上门的便宜货的味道了,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廉价,这么不值钱吗,你一句话一个眼神,我就该义无反顾地回来倒贴你,哪怕你强迫我,我也要迎合你,这样你才舒服,是吗?”
江崇脸上的血色在沈年的一字一句中褪了个一干二净,惨白如纸,沈年嘴里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道斧头劈在他的心脏正中,把他作痛的心脏完全撕裂开来,这是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麻和痛,呼吸像是沉入了海底,让他半天没能换过气来。
沈年的话和眼底的恨意让江崇感到不可抑制的恐惧,他从未想过沈年会这样定义他们的关系,他们在一起的日子,明明是幸福的,快乐的,每一次拥抱的时候他都是满足的,是他不肯承认,是他给沈年造成了这样可怕的错觉。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沈年!”他突然重重地呼吸一声,激烈地反驳出声,空气把喉咙刮出一股血腥味:“没有,我从来没有把你当炮友,没有觉得廉价,不是倒贴,没有,从来没有,你是我的男朋友,一直都是,你很好,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我用我的性命发誓,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他捧着沈年的脸,几乎是语无伦次地说:“是我,沈年,是我不舍得,是我缠着你,是我嫉妒,沈年,你不能这么说,不要恨我,我是你的男朋友,你不能这么说,是我的错,是我错了,你把话收回去,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沈年,你把话收回去好不好,不要讨厌我,别这么讨厌我……”
他语无伦次地道歉,僵硬地撑起身体,伸手想去解沈年手腕上的数据线,手指却抖抖索索地不听使唤。
沈年依然没有丝毫的反抗,也没有丝毫的配合,一动不动地用那双被眼泪浸得满是血丝的眼睛,冷漠地看着上方这张他曾经深爱如今却倍感陌生的脸。
有什么东西啪嗒落在他的脸上,沈年麻木地反应了半天,才发现,原来是江崇的眼泪。
江崇哭了。
原来江崇也会哭,原来江崇哭起来也和所有人一样,眼睛血红,仿佛肝肠寸断的模样。
曾经江崇哪怕是皱皱眉,沈年都觉得碍眼,想要为他抚平,可如今,江崇看起来这样痛苦,他的心里却平静地像一潭死水。
他只觉得可悲。
江崇不敢再看他的眼睛,解开那根数据线后,俯身紧紧地把人抱进怀里:“对不起,沈年,对不起,别恨我,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