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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江崇小心翼翼地打开,又开始对着里面祖母绿的吊坠发呆。
  这颗吊坠和那块腕表是他同期决定要的,腕表到货快一些,作为三周年的礼物,吊坠是定制款,顶奢品牌制作周期长,他便想着到时候作为生日礼物送给沈年。
  那时他还妄想着善始善终,哪怕分开了,或许两人还能做个朋友,他从没想过要和沈年老死不相往来,他亏欠沈年的,只要沈年开口的条件,不管什么他都会想办法满足。
  现在回想起来也是荒谬,正常人谁会想要对不喜欢的前男友予取予求。
  江崇合上盖子,握在手心,向后靠在椅子里,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工作在他的大脑皮层滑过,没能留下任何痕迹,他满脑子都是沈年。
  他一天比一天强烈地渴望能见见沈年,强烈到开始觉得生活里的一切都在失去意义。
  这样强烈想见面的欲望过去分手前也不是没有过,只不过那时候只需要一个电话,一条信息,他就能看到一个言笑晏晏的沈年,他也知道沈年总在等着他,只要他回去,就可以把人抱进怀里。
  那时不觉得珍惜,现在却只能用一个不敢被发现的小号从朋友圈里瞥见一眼沈年的样子。
  他自己看着都觉得可怜又可悲。
  这些天,江崇一直反复去回想他究竟是怎样一步步走到了如今的绝境。
  似乎从某一刻开始,他的每一步都精准踏在了错误的落点,所做的每一个选择,都迎来了最烂的结局。
  越回想,他便越强烈地陷入一种自我厌弃的情绪中。
  他不负责任把沈年牵扯进来、冷落慢待,分开了却又不断去打扰,犹犹豫豫地看不清楚自己的心,最后落到这个局面也是咎由自取。
  口口声声说着不想伤害,可明明给沈年带来伤害的从头至尾都是他自己。
  他抽丝剥茧地想,想到最后甚至开始自我怀疑,他究竟知道什么是爱吗?他爱谁?他爱沈年吗?
  渴望拥有是爱吗?占有欲是爱吗?爱一个人怎么会舍得伤害?
  他又知道怎么去爱人吗?爱不应该是保护吗?不应该是让人幸福快乐吗?
  他曾经对沈年的冷落和伤害还有什么资格去说喜欢和爱,谁会想要这样糟糕的爱。
  江崇仿佛陷入了一种恶性的死循环。
  他控制不住地想沈年,想念两人曾经的点点滴滴,可每当想起这些,他又无可避免地去回忆自己做过的事,他怎样对沈年冷落,怎样和沈年说分手,怎样让沈年伤心,然后他又觉得自己如此虚伪又惹人厌烦。
  越是自我厌恶越是痛苦,越是痛苦难眠他就越想沈年,越想沈年他就越厌恶曾经的自己。
  桌上的手机振动起来,江崇从沉浸的自我厌倦中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上的“林章”,按了接听。
  “江总,我们之前查的那辆车的车主有后续了。”
  江崇恍惚地随口应:“什么车?”
  “啊”,林章愣了一下:“就是那辆撞人的车,您之前说让我们试试从车辆买卖渠道再查查的。”
  撞人的车……
  江崇大脑迟钝地反应了一下:“那辆灰色夏利?”
  前阵子撞人那辆车,江崇委托了人去调查,但前期并没有找到太多明确线索。
  车不在登记车主手里,也不知道在车贩子手里转了几手才到松宁,至今未过户。
  公寓的物业也三缄其口,以保护业主隐私为由,拒绝监控录像。
  且林章他们追查时还遭到了刻意的干扰拦截,中间人被买通完全提供不了什么有用信息
  江崇之前心里隐隐有猜测,但并没有得到实证。
  再后来种种乱成一团,他自己都没再顾上问这个事,也忘记了林章他们还在查。
  但如今在宋文清那通电话之后,调查似乎也没有太大意义了。
  林章简单给他讲了一下查到的消息,江崇也没太能听进去,他又开始走神地琢磨沈年现在在哪里做什么,是谁给他拍了那张照片,会不会是哪个野男人,沈年是不是为了那个人才换了个发型。
  想着想着心就开始扭成一团,酸得能榨出汁来。
  “……有些信息没有许可范围,所以目前大概就查到这么多。”
  林章说完之后,半天没等到回复,忍不住提醒道:“江总?还有什么问题吗?江总?”
  “嗯……”江崇提起一点语气:“没有,这段时间辛苦了,奖金我会额外批给你。”
  说完,他又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哦对了,后面也暂时不用查了,先这样吧。”
  林章有些意外,但也没多问,挂了电话又发来一份身份信息文件,江崇点开看了一眼。
  文档第一页写着现在车主的名字:陶洛。
  旁边是一张有点模糊的证件照,看起来像是很久前的照片,看起来岁数也很小。
  个人信息很杂乱,基本都是在国外,早些年在边亚一带,前几年去了m国后,似乎就定居了,然后去年年初来了中国。
  和宋文清同在m国,去年年初回来,在津州买车,公寓楼下开车撞他的那辆夏利。
  一切都能对得上。
  江崇盖住自己的眼睛,自嘲地笑了一声,觉得这大半年的一切都格外荒唐,像是两个成年人一起过了一场小时候没办完的家家酒。
  沈云琅在a国待了五天。
  中途秦彦有工作提前走了,沈云琅留下来跟沈年吃吃喝喝把知名景点都逛了一遍。
  最后一天,沈云琅刷到了当地一个知名表演秀的宣传,评论有很多人神秘兮兮地安利一定要看隐藏节目单,她好奇地不行,一心想去看看,沈年对这种可能带点猎奇向的内容有些排斥,但考虑到沈云琅一个人去可能不太安全,最后还是舍命陪君子跟着一起去了。
  a国虽然不大,但不同城区之间有不同的管理规定,表演秀在管理最为宽松的北部城区,有个很长很拗口沈年叫不明白的区名。
  与松弛的文娱管理相匹配的,是北部城区同样松弛的治安管理,两人从车站一路到表演场馆,大白天的都遇上了几次不太友好的问话。
  所幸表演场馆还算正规,没有出现云缭雾绕飘飘欲仙的场景,前面有预告的歌曲和杂技表演部分也还算是不错,抛开穿的衣服,还谈得上有一点艺术性。
  待到晚场的隐藏节目开演后,沈年就有点想要护眼了,尽管这场表演并非针对21+的场次,表演者或多或少还是做了一点聊胜于无的遮挡防护,但这种堪称开发人体耐受力极限的表演,还是给沈年从小受到墙面保护的精神世界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饶是接受能力高一些的沈云琅,后半段也默默移开了目光,跟低着头拿宣传单折纸鹤的沈年一起吐槽这种表演形式对于人类来说实在为时尚早。
  这里为了尊重表演者,也为了结束的互动打赏,中途是不允许观众退场的,两人硬撑到了结尾,沈云琅一脸终于解放的表情:“我算是知道什么叫好奇心害死猫了。”
  结尾有互动打赏环节,观众可以购买赏牌投给喜欢的表演者,沈云琅本来没多少兴趣,不过有个杂技表演的女演员经过时,看着她身上重重叠叠的新伤旧疤,还是多投了一些赏牌。
  本来是来娱乐的,但从场馆出来,两人莫名产生了一点哀民生之多艰的感慨。
  从场馆到车站有一段步行的距离,天色暗下来后,路上比白天又多了不少四处游荡的人。
  沈年心里略略有些不安,掏出两个口罩,让沈云琅也戴上,把手机和卡之类的贵重东西放在身上,然后把包接过来自己拎着,尽量减少招眼的程度。
  两人收拾完东西,沈云琅才突然一拍脑袋:“完了,我相机还在里面没拿出来。”
  场馆里的互动还没结束,正是人群进出最拥挤混乱的时候,沈年便让她在入口靠近场馆管理的地方等一下,自己进去找相机。
  沈年逆着人群好不容易挤进场馆里,忍着浓烈的熏香和眼前辣眼睛的互动环节,回到两人所在位置的附近搜索。
  卡座下有置物箱,所幸来得及时,这个位置还没有人收拾,相机放在置物箱里原样没动,沈年松了口气,把相机拿上,又检查了一下周围还有没有漏掉的东西,然后从人群里艰难地再次挤了出来。
  “找到了,就在……”他挤出人群,扬手正要打招呼,就看到沈云琅身边围了几个男人,正伸手拉扯她,沈云琅大声呵斥着,试图甩开他们的手,而旁边的管理人员却像是司空见惯般,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分过去。
  沈年顿时心头一紧,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扯开对方的手,把沈云琅挡在后面。
  他的突然介入,让对方稍微收敛了一点。
  对方人多势众,沈年也不想起冲突,给沈云琅使了个眼色,小声说:“算了,我们先走。”
  沈云琅忍了忍,最后瞪了对方一眼,跟沈年一起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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