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谁跟你闹脾气?”沈年冷冷瞪他。
江崇从善如流:“对不起,我说错了,没闹脾气。但反正都做好了,你点两份饭还要浪费一份,没必要对不对,一份饭而已,也不代表什么,你就当我是跑腿的,路边买的行吗?”
江崇一副哄小孩的语气,沈年越听越烦。
僵持了一会后,又觉得这个大眼瞪小眼的场面也实在有些幼稚,再次气冲冲地强调了一遍“我不吃”后,不再跟他说话,自己打电话和食堂订餐,然后翻了个身,闭眼休息。
江崇引以为豪的馄饨最终还是没能送出去。
沈年自己点了个炒蛋和土豆泥,这炒蛋没什么味道,有些腻,身体也没多少胃口,吃了一半之后,就有些咽不下去了。
江崇看他眉头紧锁一小口一小口往下硬捱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把饭盒接过来:“吃不下就别硬吃了,回头该不舒服了。”
“谁说我……”
沈年刚要开口,就见江崇无比自然地拿着勺子吃起了剩下的炒蛋。
沈年惊呆了,半晌后才反应过来磕巴道:“你……你吃我饭干什么!”
江崇三下五除二地扒完,利索地把盒子盖上丢进垃圾桶:“知道你怕浪费食物,我帮你吃了。”
“谁要你吃了!谁说我吃不完了!”
看着他不自觉红透的耳朵,江崇笑道:“以前又不是没吃过你的剩饭,怎么这还害羞。”
沈年气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害羞了,你有病吧……咳咳咳……”
他呛了一口,剧烈地咳了几声,脸都红起来,江崇赶紧把水端给他:“好好,你别激动,我错了,我下次不吃了好不好。”
沈年咳嗽声慢慢停下来,烦躁地瞪了他两眼,然后心气不顺地躺了下去。
江崇不甘心地又问了问:“要不你再吃点馄饨,吃点有汤水的会舒服点,尝两口也行。”
沈年干脆翻身背对着他,眼不见心不烦。
江崇看了一会他的后脑勺,无声地叹了口气,起身轻手轻脚把馄饨装回保温盒,然后挑了点水果洗好切块:“馄饨能保温几个小时,要是饿了可以再吃点,水果我也放桌子上了,你一会吃点再休息,医生说吃点水果嗓子能舒服点。”
沈年没回答。
“那我回去看看年糕,下午再来看你。”
江崇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沈年听着病房的门咔哒带上后,心情烦躁地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清净的时间没坚持多久,下午江崇又来了,给他带了几件换洗衣服,倒是也没怎么打扰他,就安静地坐在旁边,偶尔问一句他要不要喝水吃水果。
晚饭时又拦截了他订的医院食堂的饭,换成了自己做的蛋羹和番茄牛肉面。
晚上又输了一次液后,沈年睡了过去,半夜醒来发现人也没走,蜷着长腿睡在旁边对他来说有点小的陪护床上,床头桌子上放的水也还是温的。
早上醒来时,床头又多了一束花,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做的早饭,顺便还给他发了几张照片,汇报了一下年糕在家的情况。
流感前几天是病毒上升期,沈年体温又烧了退退了烧地反复了几次,咳嗽的症状也有些加重,医生便建议他留下来观察几天。
而江崇也就这么跟着呆在医院里,每天除了早中晚回去做饭料理年糕,其他时间基本寸步不离,甚至带着电脑在医院办起了公。
不管沈年怎么让他走都充耳不闻,说他吵他,他就好脾气地道歉,但道完歉继续我行我素。
磨了两天,直到最后沈年都说累说烦了,身体又不舒服也没力气一直跟他争,索性心一横,选择眼不见心不烦,直接不再搭理,愿意伺候就随他去。
第四天症状终于减轻,烧彻底退了下去,咳嗽也没那么厉害了。
这几天睡了太多,沈年这会睡不着了,但也不想睁眼,就闭着眼睛养神。
过了一会,在一旁办公的江崇慢慢停下了翻文件的手,把电脑轻轻放到一边,往前凑了凑,静静地看了一会沈年的睡颜。
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偷偷伸出了手,点了一下鼻尖上那点淡淡的小痣,然后又摸了摸那泛着粉的脸颊。
久违的柔软细腻的手感让江崇有些上瘾,摸完也没舍得松手,又轻轻捏了捏……
捏了几下以后,沈年终于忍无可忍地睁开眼睛,没好气道:“我还没睡着呢!”
江崇缩回手,有点悻悻道:“怎么还钓鱼执法呢。”
可能是身体恢复了点,沈年感觉这会又有了“战斗”的精神:“你天天呆在医院,就没什么正经事做吗?”
江崇认真看着他:“有啊,你现在就是我最重要的事。”
沈年看了他几秒钟,嘲讽地嗤笑一声:“也是挺有意思的,以前上赶着的时候想多见你一面都不容易,现在不想见你了,你倒是天天都出现,古人说得还真没错,只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江崇薄唇轻抿,低声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以前不该那样对你,以后只要你想找我,我一定随叫随到。”
又是这副样子。
沈年心口起伏了两下,气不顺地偏过头不再理他。
沈年感觉生病这几天,自己的心态似乎产生了点微妙的变化。
理智上他并不想再翻旧账,现在这个状态最好是冷处理,反正人也搬走了,以后尽可能避开不见面就是。
但是每天一睁眼看到江崇那张脸,他就又好像有些控制不住脾气,心里总窝着火。
看着他写满不高兴的侧脸,江崇无声地叹了口气,觉得现在的心情格外矛盾。
他一边想要沈年能赶紧好起来,一边又忍不住有些贪恋这种和沈年呆在一起的感觉,哪怕沈年只是对他发脾气冷嘲热讽。
每天晚上看着沈年的睡脸,江崇都忍不住幻想如果时光能够倒流该多好。
他想不明白,也完全无法理解当初的自己究竟是怎么舍得和沈年分开的,那时的他到底是什么纯种的蠢货才会舍得那样把人推开。
明明只是这样看着,都感觉喜欢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下午江崇出去办了趟事,回来的路上给沈年订了份炖汤,走到病房门口正要推门进去时,却听到了沈年的声音。
大概是在和凌瑞阳打电话,说自己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让他不要担心,又关心了一下凌瑞阳的工作和身体,让注意休息防止流感云云。
江崇就这么站在门口,安静地从头到尾听完了这通“柔情蜜意”的电话。
里面的声音停止后许久,江崇才终于松开一点几乎被他折断的门把手,敛起情绪,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一般,若无其事地推门进去:“沈年,我给你带了……”
话音戛然而止,江崇愣愣地看着已经换好衣服,穿戴整齐,正在收拾自己东西的沈年。
沈年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江崇关上门,慢慢反应过来:“你……打算出院吗?”
他有点担心地皱起眉头:“你身体还没完全好,烧才刚退,咳嗽也没好利索,医生也说最好再观察几天的。”
病房里也没多少东西,沈年很快打包完,去洗了个手,站在床边,把自己的衣服叠起来:“出院手续我已经办好了,也问过医生了,回家吃药也一样的。”
江崇目光渐渐黯淡下去:“那要不吃点东西再走吧,我订了点吃的,一会就送到了。”
沈年没有抬头,把折好的衣服装进去:“不用了。”
顿了顿又道:“但不管怎么说这次你送我来医院还是谢谢你,剩下的账单我已经结了,之前帮忙缴的费用,还有这两天买东西的钱,我回去会转给你。”
江崇沉默片刻,有些掩不住心里的难受:“沈年,你就非要跟我算得这么一清二楚吗……”
沈年手上动作顿了一下,狠了狠心道:“还有这两天照顾年糕,做饭叫医生之类的辛苦费,你可以报个价,我也结给你,我们之间还是算得越清楚越好,如果可以,我不想欠你任何东西。”
江崇看着他,过了很久才说出话来:“你不欠我什么,是我欠你的。你就当是我赎了一点点罪吧。”
沈年没再说话,收拾好东西后就推门离开了。
周围重归寂静,江崇看着眼前整齐空旷的病房,仿佛这几天只是他做了个短暂的梦。
那个跟他生气闹脾气、在他面前吃饭睡觉、因为他吃了剩饭就耳朵通红的生动的沈年,只是短暂地让他触碰了一下,甚至都来不及回味,转眼便又要消失了。
江崇静静地呆了一分钟,重新收拾好情绪,赶紧跟着下了楼,追上门口的沈年,伸手去接他手里的袋子:“我送你回去。”
沈年躲开他:“不用了,我自己会打车。”
“最近流感这么严重,打车要等很久,你身体还没好利索,万一再吹了风受凉怎么办。”
江崇担忧地劝了两句,见沈年不说话,态度突然强硬起来:“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