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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竟然还开始嫌弃他丑,还说他像个老头。
  他这是为了谁才遇到这大山一样难以逾越的困难?是因为谁啊?
  除夕他带解弋搭红眼航班,是到了柜台现买机票,解弋抢着自己买了。
  在他家里过完年,他订返程票的时候,问解弋要了身份证。
  “你不是说你十九岁?”严柘的手都要发抖了,反复确认着那行证件号码,说,“当时还说马上就要二十了?”
  解弋那时正趴在严柘的床上看严柘的家庭相册,随口答道:“我们家那里都算虚岁,现在也过完了年,我就是二十岁了呀。”
  也不能排除他秋天里声称自己“马上二十了”,多少是有装大人的企图。
  严柘蒙了,东北老铁们这虚岁到底是怎么算的?
  这也太离谱了。
  他这个“人脏心又坏”的东西,决定带惹人怜爱的漂亮师弟回家过年,能是什么动机,还用说吗,当然就是要打师弟主意了。
  邪恶师兄万万没想到,自称“十九岁”的师弟,不止长得像个高中生,也不止行为举止像个小孩。
  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是10月下旬的一天。
  那时候解弋刚刚成年,还不到10天。
  第12章 争议问题
  有的人,表面是冉冉升起的舞蹈家新星,背地里是每天把算盘珠子拨得噼里啪啦响……自以为算无遗策的笨蛋。
  除夕的红眼航班,严柘的算盘,从北京一路响回了家乡。
  农历新春的零点钟声响起,乘务组送上了对乘客的新年祝福,辞旧迎新,过年好。
  他们的航班正自北向南,飞过中原大地。严柘在机上穿云过月,开始了焕然一新的26岁。
  那时严柘还不知道,如果按照解弋的算法,他可能就是27,甚至有可能是28。
  他沉浸在即将要回家过年,以及拐到一个小男友带回家的双重兴奋里。
  他对父母说了他要带“师弟”回去,也告诉父母,这位“师弟”绝不是别的那些普普通通的师弟,很特别。
  特别好看,他特别喜欢。
  他希望父母做好心理准备,防止他们过于惊慌,吓到解弋。
  严柘的爸爸在电话里土拨鼠尖叫。
  严柘的妈妈在旁边大声说,谢天谢地一定要去还愿。
  这对父母还以为严柘这辈子都找不到这个特别的人了。
  旁人青春期的小孩前赴后继去早恋,即便没有恋上,也多少会有心仪的人。
  严柘完全没有。
  他对恋爱这事一直就缺乏兴趣,没遇到过想谈的对象,和谁相处也没有火花。
  问他喜欢男生还是女生他也说不知道。和任何人相处,好像都远不如他独自跳舞来的有意思。
  他也暗自想过,是不是就这样了?和舞蹈相伴过完这一生。
  严柘第一次见到解弋的地方,就是后来,他最喜欢带解弋去的那间练功房。
  那天他刚听同级同学说,孔老师接了个艺管研一的插班生,长得好看极了。
  他问:“女生吗?跳什么的?”
  同学答:“男的,不是很清楚跳什么。”
  正说着,解弋来了。
  “先别回头,”同学道,“新师弟在你背后看你呢,门口穿美拉德颜色外套那个。”
  严柘早就习惯被各路师弟妹们瞻仰,停了几秒,才朝同学说的位置看过去。
  新师弟对他笑了一下。
  严柘把视线转了回来。
  同学调侃说:“怎么样,把你都比下去了吧。”
  严柘道:“也就那样吧。”
  什么也就那样。
  那身段,那脸,做抱枕的厂家如果照着师弟做一比一的等身,严柘绝对会买爆,买到破产。
  严柘自问一生没怎么行善积德,可他还是得到了孔老师“发”给他的师弟。足见老天就是偏爱他这个天才。
  他像得到了很喜欢的新玩具,每天都把师弟带在身边,平日里他看看书、练练功,带着新师弟,他看了更多的书、练功时炫了更多技。
  师弟话不多,师弟很神秘。
  在舞蹈学院当魅魔这许多年,魅魔本人头一次琢磨起:
  如何才能魅到漂亮男同学。
  如何把漂亮男同学魅得神魂颠倒。
  等他觉得不太对劲的时候,晚了。
  恶意魅人者,终被魅得更彻底。
  寒假来临前的一天,夜里下了雪,早上很冷,路也不大好走。严柘去练功房比平时晚了十几分钟。
  去的路上他还在想,这种天气,解弋应该就不来陪他练功了。
  解弋在严柘的标准里是个懒人,或者说精力远远不像严柘一样旺盛。
  他每天只能积极活动一定的时间,剩下时间里就像冬眠的小动物一样,只想缩在窝里发呆。
  这只小动物还有安全焦虑,旁人靠近了他的窝,他就会紧张地发抖,如果把惊恐发作也类比成小动物行为的话,就是解弋小动物两眼一翻,原地昏成毛茸茸的一团。
  到了练功房门外。
  解弋来了,在等他。
  还真像只小动物一样,蜷成一团坐在长椅上,怀里抱着羽绒外套,等得睡着了。
  师弟没有练功房的钥匙,楼道里倒也不冷。
  严柘叫醒他,他抬起头,分明是还没睡醒,有点发怔地看严柘,还跟做梦似的。
  他长得真好看。
  他自己好像不知道,别人因为他漂亮而盯着他看,他只会以为自己做了什么惹人注意的事,不自在地躲开。
  严柘听过好些同学议论,研一那个艺管师弟,长了一张做男做女都精彩的脸。
  舞蹈学院美人很多。严柘不是太在乎美貌与否。
  解弋很漂亮,这是加分项。
  但假设他不这么漂亮,也没事,严柘甚至觉得他丑点也好。
  丑一点,被严柘霸占着,也不会有人来抢。
  “天天一早就等我,不累吗?”练功中途,严柘经过解弋面前,突然说,“明天早上别来了。”
  解弋这时已经清醒了,他没有回答。
  他以为严柘的意思,是不让他来了。
  怎么,又要迎来一次新旧挂件交替时刻?这次是哪个师弟“得宠”了?
  严柘的基本功非常扎实,技巧也非常之好,有些直要掀开牛顿棺材板的动作被他做来也是行云流水十分漂亮,连续放几个大招的时候,他就像一只没有脚的鸟。
  这鸟又掠过了解弋的面前,说:“别这么早,八点半再来,九点正好陪我吃早饭。”
  解弋又快乐了起来。
  严柘鸟在空中翻飞,他的眼睛捕捉到了解弋的快乐。
  他也快乐了起来。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没事就想摸摸解弋。
  闲下来了,看不到解弋,就觉得缺了点什么。
  解弋如果不冷不热不理他,他看整个世界都不顺眼。
  他以为解弋师弟是小伯弟弟的贵替。
  直到他发现自己在注意解弋的嘴巴,从嘴唇的形状,到舌尖的颜色。
  如果不是及时发现并遏制大脑,他已经在思考里面的温湿度情况。
  “……”
  如果真的是看小狗,好像应该观察鼻子和舌苔。
  “……”
  正视自己吧严柘。
  你会因为小伯弟弟被别人摸了下头,就发癫想把弟弟被摸过的毛剪掉吗?
  你会为了讨好不理你的小伯弟弟,厚着脸皮去找几年都没联系过的人,讨要一节骨头?
  最后,总不至于,你是想和一只伯恩山接吻,乃至交配?
  “……”
  小伯弟弟听到了,都得从小狗星跑回地球来,朝你吐口水,当年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么一个死变态。
  总之,总之。
  在这个冬天,严柘等到了他的春天。
  他情感空白的二十几年,也许就是一直在等待,为了等到解弋。
  毕业前的最后几个月,和初恋在校园里谈一段甜蜜隽永的恋爱,给学生时代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算盘珠子打得好好的,也没想到真能崩一地。
  怎么会有这种失误。
  严柘想什么都没想过,他耐心等到的小男友,竟然真是个“小”男友。
  让他对十八岁零三个月的男生下手……也不是不行。
  让他和十八岁零三个月的小孩谈终身大事,这就不是很行。
  小孩子并不是在过完十八岁生日那天,突然就能变成大人的。
  严柘本人都是读研这两年多里,为自己做过了人生抉择,并为那些选择承担了或许没那么好的后果,才渐渐能把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大人看待。
  先不说小孩能不能负起对严柘的责任,严柘自己,也很难负起对小孩的责任。
  无论是谁谈恋爱,再是山盟海誓,事实上没有哪对有情人能保证一辈子都保持相爱。
  如果解弋像他自己说的,去年十九,今年二十,那严柘和一个二十岁的男青年谈恋爱,他没有心理负担,上天眷顾运气足够好,他们就能白头到老,运气不那么好的话,也许几年后各自安好,各奔前程,也有这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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