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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大概是偷久了看谁都像贼,他总觉得彭程不直,对李静水的关怀程度已经超出了师兄弟和上下属的关系,隐隐有些越界。
  彭程开始带着李静水参加饭局,建筑设计这个圈子尤其讲究人脉,有心细论,不是校友也多少能攀扯上一些关系。
  彭程愿意跟李静水分享人脉,才是真真正正拿李静水当自己人,是比单纯教他画图和业务管理更上一层楼的信任。
  李静水心里感激彭程的提携,哪怕心里打怵,喉头僵硬,也乖乖听彭程指挥,挨个去给桌上的长辈、长官们敬酒,他穿一身衬衫西裤,脸庞白净秀气,声音斯文,和每个人打招呼都是不同的开场白,笨拙青涩,却很用心。
  桌上的人知道这位年轻人就是彭程正在调教的左膀右臂,称呼他小李,待他小辈儿一样亲切。
  敬完一圈酒再回来坐下,李静水脸上已经红透了,两眼发直,嘴巴让酒液染出细润的光泽。
  彭程在桌底下悄悄碰他手,拿眼神问他,还成么?
  李静水点点头,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压下白酒辛辣的味道,肠胃火烧火燎的,胃口全无。
  等饭局散去,李静水先冲到洗手间吐了一场,因为肚子几乎空着,胆汁都要呕出来。
  他之前几罐啤酒都能醉倒,今天打起十二分精神,意识才能勉强清醒到现在。
  白衬衫让他的冷汗打湿,贴在背后显出身体柔软纤细的线条,彭程送过客人结了帐回来,看着那个背影就有些心猿意马。
  但他有自己的体面和骄傲,绝不趁人之危,只是克制地揽住了李静水的肩膀,做出男人之间正常的亲密姿势。
  “吐几次就习惯了,酒量都是练出来的。”
  他身上的古龙水味儿让李静水越发头晕,下意识向旁边撇过头,“师兄……我得漱漱口。”
  彭程就松开他,站在旁边耐心等着。
  回去的路上,李静水就彻底醉倒了,在副驾上睡得人事不知,手机响了两次也没吵醒他。
  铃声第三次响起时正好红灯,彭程摸出手机,看着上头“袁淮”两个字,眉间皱出竖纹。
  姓袁,是李静水割肉喂血养大的狼崽子没错。
  离得这么远了,还要阴魂不散。
  彭程就不应当管这通电话,这压根不符合他的为人处世,偏偏他鬼使神差接了。
  “你怎么才——”袁淮听见那头低沉的一声“喂”,后半截话噎没了。
  彭程说,“他喝醉了,今晚没法接电话。”
  不等袁淮说什么,彭程又道,“我得开车,挂了。”
  那天之后,彭程开始有意无意给李静水加任务,设计四组因为老板的“器重”苦不堪言,人人忙得脚不沾地。
  连骆秘书都看不下去,给彭老板送咖啡时随口提醒,现在下午四点半啦,李组长的午餐外卖还没打开呢。
  于是彭老板换了个思路,高三么白天哪有时间,于是总在晚上拉着人赶急活儿,李静水只能和袁淮长话短说,等忙完早已过了凌晨,再发个信息问候晚安。
  袁淮看着那零星间断的一两条信息,觉得自己已经在李静水五光十色的新生活中缩成无限小的一块儿,一颗心从醋缸里跳到了冰雪地,笔尖在稿纸上反复游移,辅助线没做出来,写得全是那个日思夜想的名字。
  第95章 五一假期
  到五一时,高三生们的成绩基本框定,学校看看这帮两眼无神、如行尸走肉的孩子们,大发慈悲给了两天假期。
  之前打的狂犬疫苗已经生效,袁淮总算抽出时间去托运苹果。
  苹果在托运笼里可怜巴巴叫唤,以为另一个主子也要遗弃自己了,尾巴炸开了毛,焦躁啃着笼子。
  工作人员很有经验,“他有喜欢的玩具吗?找个软乎点儿的放进去。”
  苹果对平时最喜欢的猫薄荷玩具弃之不顾,瞅着开笼子的间隙就要往外窜,让袁淮拿手按了回去。
  它挤在笼子口,凑出粉色的小鼻子,眼里居然蓄起泪水。
  “不是想李静水么?送你去你还不高兴了?”
  袁淮拆了个猫条投喂它,苹果不肯吃,叫声越来越凄厉,拿脑袋撞笼子,又吐出一滩黄水。
  “你这猫应激有点儿严重啊……”工作人员满脸为难。
  袁淮已经飞快把苹果抱了出来,“不好意思,我不托运了。”
  他怕李静水知道了要心疼,瞒着没有说,只说自己舍不得苹果,想再留它一段时间。
  再后面一天,他去了李静水家。
  李静水妈妈没有将人拒之门外,看出这孩子是真心想要帮忙,让他帮着去镇上取药,又去超市里跑腿买米买油。
  等中午时,她下厨给袁淮做了一碗鸡蛋面,再煮一碗稍微烂糊点儿的,进屋去喂李静水爸爸。
  李静水爸爸早看见了院子里的人,靠在床头瞪着眼睛呜呜出声,已经能半抬起来的一只手,费力地指着窗户。
  李静水妈妈吹凉了汤匙里的面条,脸上淡淡的,“吃饭,再不吃就不喂了。”
  李静水爸爸气得含糊说了声“滚蛋”,老实张嘴,吃完了那碗面条。
  李静水妈妈知道,这俩孩子,不过是在用不同的方式对对方好,她安袁淮的心,就是在安儿子的心。
  袁淮吃完面条,又去帮李静水开的那块儿丝瓜田浇水施肥,现在还不到开花的季节,藤蔓爬得茂密,让微风荡起一层层绿波。
  他蹲在那里看了半天,直到李静水妈妈喊他,才从后院里出来。
  李静水妈妈给他装了些花卷和菌菇酱,知道袁淮吃辣,特意把三鲜的菌菇酱加了米椒回锅翻炒了一遍。
  “你们课程这么紧,别净在我这儿耽误了,赶紧回去复习功课。”李静水妈妈催着他。
  袁淮指指自己放在院里小凳上的书包,“阿姨,我把作业都带了,下午我值班,您出去逛会儿吧,集市挺热闹。”
  将心比心,谁也不能二十四小时围着一个口不能言的瘫痪病人打转,没病也会闷出病来。
  邻居婶子早让袁淮拉成援军,前来串门,硬是挎着李静水妈妈出去遛弯,改换心情。
  镇子最东头节日有集,人潮拥挤,吆喝不断,各类摊子支在街道两旁,卖什么的都有。
  李静水妈妈想起袁淮身上那件洗得褪色的t恤,钻进一家服装店挑了半天,估着身高体型给他买了件新的。
  邻居婶子在旁边点评,“这件不错,那孩子穿着肯定精神。”
  李静水妈妈抿嘴一笑,眼角有一道道细纹,“人长得精神,穿什么都好看。”
  李静水爸爸在和袁淮独处的两个小时里,尿了一趟,成人尿裤里兜得鼓胀胀一泡。
  他还是接受不了李静水的性向,接受不了袁淮这个导致儿子离家出走的罪魁祸首。
  仅有的一点儿自尊心,让他坚持在袁淮进屋查看时,不肯漏出半分异常,不乐意让外人看见他狼狈不堪的这面。
  袁淮看他老实睡着,也松口气,又撩开帘子出去了。
  院子里阳光正好,袁淮默了会儿古文诗词,掏出手机来看,呼吸灯依旧没亮。
  李静水明明有五天假期,比他清闲多了,可电话还是只有晚上那一通,白天也不发信息,不知在忙什么。
  他点开李静水的朋友圈查看,最新的仍是三天前转发的“政策发布”,李静水一向只发和工作相关的内容,窥不到任何生活隐私。
  袁淮有些泄气。
  李静水这时候,正让彭程抓着在郊外的某处偏僻乡道上练车。
  他婉转拒绝了好几次,却根本拗不过彭程,彭程态度坚决,非要在这个假期教会他。
  李静水坐上驾驶座就开始脸色发白,踩油门的脚都在发抖,仿佛是把脚伸进了一张吃人的虎口里。
  袁伟车祸后的惨烈情状在他瞳膜上挥散不去,已经对开车这件事产生了极强烈的心理阴影,胃里阵阵痉挛。
  彭程却以为他只是单纯紧张,叫他放松,说开车这事一回生二回熟,克服了畏惧感就学会了一大半。
  李静水在学习、工作上的那股伶俐劲儿却完全消失了,下脚没有章法,越开越糟糕,因为不停张嘴喘气,连嘴唇都干出一层痂皮。
  车子往前猛窜一下,又吱呀一声急停下来。
  “别踩刹车,送油门!”
  李静水嗫嚅道,“刚才路口有车,我以为它要拐进来……”
  “他进来也是走对向道,跟你没关系。”
  彭程呼了口气,终于明白骆秘书那个富有深意的眼神了……确实应该给李静水报个驾校的。
  他看李静水状态实在很差,语气和缓下来,指指仪表盘说,“看这里,速度到二十就松油门,掉到十再给油。”
  这些需要靠感官上积累的经验,硬是让彭程拆解成明确的数字指令,方便李静水领悟学习。
  李静水刚要硬着头皮重新上阵,手机忽然响了,想也知道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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