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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看到这只猫,还有旁边这个透出倔劲儿不肯抬头的高大少年,彭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一定就是那位的“弟弟”了。
  他打量一番袁淮,摆出男人间问候的姿态,郑重伸出手,“你好,彭程。”
  袁淮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输人不输阵,也立刻回握上去,“……你好,袁淮。”
  俩人之间剑拔弩张的微妙气氛,彬彬读不懂,他踢腾着脚丫在丁姐怀里挣扎,牛排都抛诸脑后,要先去看肥猫咪。
  苹果是很认生的,朝彬彬龇牙炸毛,坚决不许小孩儿近身。
  李静水这时才说了第一句话,“不好意思啊彭师兄,我就不跟你和彬彬去吃牛排了。”
  彭程自然理解,“改天再说吧,你忙你的。”
  众人作鸟兽散间,丁姐还要回头品鉴,“哦哟,那就是李组长的弟弟,型仔哦,俩人也不像嘛……也不知道上次李组长求得符灵不灵,他考得怎么样啊……”
  话语声渐远,袁淮蹲在地上,耳朵还是红的,朝那只合不拢的行李箱撒气,拉链坏了,轮子也掉一只,关键时刻彻底报废了。
  幸好当初李静水走的时候,没带这只旧箱子。
  李静水从猫笼里拿出那两件让苹果糟蹋过的衣服,一个从上、一个从下勉强套住箱子,还是那么平静温和地替袁淮收拾烂摊子。
  袁淮声音冒出委屈,“我一下火车就来了,这边热死了……”
  李静水柔声问他,“饿了吧?”
  苹果插嘴跟着喵喵,我也饿了,一天没吃猫条了。
  李静水没把人领回家,而是找了个物美价廉的生滚粥店,带着一人一猫填肚子。
  他没问袁淮为什么来,也好像没看见袁淮晒得发红发亮的一张脸,默默蹲在地上拿着只一次性塑料碗,帮苹果捣碎熟牛肉。
  他蹲下时,轻薄的衬衫衣料贴在背上,就透出一根一根清晰的肋骨,这两个月足足瘦了十斤。
  袁淮其实也瘦了不少,但李静水从刚才就一直没拿正眼看过他,肯定都没有发现。
  粥的味道不错,鲜甜可口,店里空调也很足,吹得袁淮一颗心都冷了。
  他在火车上那十几个小时里,幻想过无数种俩人久别重逢的场景,哪怕李静水冲上来骂他两声打他两拳都想过的……他怎么也没料到李静水会是这个反应,平静得像接待一位普通友人。
  袁淮那份生滚牛肉粥只吃了一半,胃里发涨,再吃不下去了。
  李静水等苹果也吃饱了,站起来说,“你念哪所学校?我送你过去。”
  袁淮抿着嘴,最后一张底牌也被人抽出来了……他今天出门的确忘了看黄历。
  袁淮有些心虚地嗫嚅,“g省医科大学……我们后天才报道,还没开学呢。”
  没开学,就是无处可去,需要李静水暂时收留的意思。
  李静水还是很平静,“那先去学校附近吧,找个酒店住几天。g省也有不少博物馆和建筑景点,趁这几天先去逛逛也不错。”
  袁淮没敢问你陪我住、陪我逛吗,磨叽着说,“我攒个学费很不容易……”
  “学费”二字就像是骤然踩到了李静水的某根神经上,他脸上强撑的平和面具炸开一角,终于露出了破绽。
  “那你为什么把银行卡还去我家?”李静水喉结很艰难地滚动几下,眼睛跟着红了。
  他就没办法盯着袁淮,他只要一看见这个人,就很想哭。
  既然要桥归桥、路归路,袁淮你现在又跑来g省,跑到我面前,到底是想干什么?
  袁淮让李静水这话打蒙了,半天接不上话,他没想过李静水会先问这个。
  他还银行卡,是因为他想自食其力,不愿意再当李静水的累赘和负担……
  这话还来不及说,李静水已经抱着猫结账出去了,在前面走得飞快,袁淮拖着那只勉强合拢的破行李箱,在后面跌跌撞撞追人,后来干脆把箱子横抱起来,呼哧呼哧跑着堵在了李静水面前,强迫李静水看向自己。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
  李静水偏着头不说话,脸上太瘦,眼泪都挂不住,瞬间就滑到下巴上,在地上打出滴滴答答的水印子。
  今晚依旧有好看的火烧云,江畔水天一色,粉紫的水面上印着两个人的倒影。
  袁淮走近一步,李静水没有躲开,“我已经攒够学费了李静水,我不靠你,不想你过得那么辛苦……我能养活自己。”
  李静水的睫毛颤了颤,类似的话,袁淮初三那年也说过,当时袁淮顶着暑气在外头发招生传单,午休时躲在楼道里啃冷饼灌凉水,也晒成这样一张黑炭脸。
  袁淮伸手,很轻、很珍惜地隔着衣服握了把李静水的手臂,“你要好好吃饭、睡觉,别总是胡思乱想的。你现在太瘦了。”
  几乎就剩一副轻飘飘的骨架子,袁淮连抱他都生不出足够的勇气。
  “我走了。”
  袁淮眼睛也是红的,舍不得离开,但更舍不得李静水伤心难受。
  可能两个多月的时间,还不够李静水从往事中真正平复下来。
  那他就再等,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第105章 留宿过夜
  李静水最终叫住了袁淮。
  还是心软,不忍心把袁淮独自撂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李静水住的单身公寓比之前那个城中村的老房子还要小,多了只猫,又多了个人,转下身都嫌局促。
  他让袁淮先去冲澡,自己在柜子里翻床单和薄毯,准备先将就着打两天地铺,公寓配的床只有一米二窄,根本挤不下两个成年人。
  苹果很满意这里充满了李静水的味道,一点儿不带怯生的,像个山大王一样在屋里来回巡视,从床上蹦到桌上,连柜子顶上都要踩一遍。
  好在李静水每日清扫,这屋里一尘不染,苹果卧在那里舔爪子时,脚爪毛依旧干干净净的。
  袁淮冲头发的水流到嘴边,都能尝出一股子咸味儿,今天没少出汗。
  他拿浴巾擦水时,就盯着浴室里那个袖珍版的洗手台看,台面也做得太浅了,脸盆都塞不进去吧,只能从水龙头底下捧着水洗漱。
  沿墙大概还有半掌宽的位置,依次摆着李静水的牙刷牙杯,一块儿香皂、一把刮胡刀,典型的单身汉风格。
  李静水那时说已经找好了房子准备搬家,真就搬出来了,没再和彭程搭伙儿住。
  袁淮心里裹了蜜,又做贼一样,拿手指肚摩挲了一把牙刷毛,就这一下,都能给自己撩得心猿意马,好像间接碰到了李静水柔软的嘴唇。
  李静水忽然在外面敲门,把他吓了一跳,“我马上出来!”
  “我下去买套洗漱用具,你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
  紧跟着就是关门声。
  袁淮赶紧胡乱擦了头发出去,脖子后面的晒伤还没好利索,白天蛰了汗水,洗过澡就开始发红发痒。
  他自觉坐在地铺上,没敢上床,行李箱也扔在房子最角落、最不起眼的位置。
  火车上那十几个小时的硬卧,袁淮满脑子都想着要见李静水,根本没能睡着,现在整个人放松下来,眼皮直打架,却还是想等着人回来。
  这地方隔音不好,隔壁房间一对儿小情侣回家,很快就传来了不堪入耳的肉博声,袁淮正一脸尴尬,李静水推门进来了。
  他手里拎着给袁淮买的毛巾、牙刷,把人往床上赶,“地上睡不踏实。”
  袁淮挠着后脖子,“你明天还上班,你睡床上吧。”
  隔壁房间陡然拔高音量大叫一声,袁淮和李静水面面相觑,再默契地别开脸,都不说话了。
  李静水几乎是逃进浴室的,袁淮听着里面哗哗的水声,胡乱按了会儿手机,又把苹果吆喝过来闹了半天,隔壁总算偃旗息鼓了。
  袁淮觉得,这地方也不是十分的好,邻居让人闹心。
  这天晚上,袁淮坚持霸着地铺不肯上床,两个人关了灯,一上一下躺在房间里默默吹空调,苹果就卧在李静水的脚边。
  窗帘有些短了,路灯昏黄的光透过缝隙投进来,窗帘偶尔让风带动,那道印在墙上的光就如同涟漪,起了波荡。
  袁淮再次伸手抓后脖子的时候,李静水开了台灯,“脖子怎么了?我看看。”
  脖子后面晒褪皮的地方还没长好,又起了汗丘疹,都让袁淮抓破了,显得惨不忍睹。
  李静水拿酒精棉签给他慢慢擦了,吹了吹,再上一层薄薄的药粉,“明天就别到处瞎跑了,让伤口长一长,不然又要泡坏了。”
  这话很温存,就像他们俩还住在那个老房子时,李静水曾经唠唠叨叨的样子。
  袁淮乖乖坐在那里,扶在膝盖的手指缝隙里露出白皮,不止脖子晒伤了,整个人都黑了好几度。
  好像也瘦了点儿,肩胛骨都顶着衣服了。
  李静水这时心底冒出一种酸楚,很想问问袁淮,考了六百多分你不遗憾吗?袁淮你真不想去复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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