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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首辅养成记 第18节

  “可要读书?”
  贺文嘉忙摇头:“坐船看书头晕得很。”
  孙浔训道:“不想读书就别在我跟前闹腾。”
  “好!”
  渔娘和贺文嘉被训了一顿,王苍站在不远处看得清楚,顿时笑了起来。
  “恰如潇洒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
  罗家的船驶过,罗县令看到独立船头的王苍,忍不住赞道。
  刘氏嘴角含笑:“王家这位独子确实养得好,今年十七了吧。”
  “没错,王苍比贺家二郎大三岁,今年已十七了。”
  刘舒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张氏有心说女儿两句,当着小姑子夫妻的面,不好直说落了女儿的面子,就道:“十七岁的秀才也不算少见吧。”
  刘舒娘看向她娘,前些日子她娘不是还感叹不能和王家结亲,属实遗憾吗?
  “十七岁的秀才不算少见,可他若是三年后考中举人,隔年又考中秀才,二十出头高中进士,那就很难得了。”罗县令跟孙浔关系不错,王苍和贺文嘉读书如何,他还是知道一二的,王苍聪慧又勤奋,罗县令十分看好。
  张氏不肯赞同:“举人、进士都是读书的读的好的人尖,哪里就那么好考了。”
  “再说了,王家不是世家吗?就算来日考中进士,前程也比不上汪四郎吧。”张氏期待地望向小姑子。
  叙州府下辖高县的县令姓汪,汪县令比罗县令小十余岁,两人却是同年中的进士,因着同年同僚之谊,又出身相仿,两人交往频繁,书信来往不绝。
  罗县令调任到南溪县后,距高县近,交往就更多了,罗县令得知汪四郎年十七,还未婚配,就动了把侄女说给汪家四郎的心思。
  汪四郎前些年中了秀才,今年八月考举人试未中,下一回举人试又要三年。以汪四郎的年纪,考科举还可等一等,成婚的事等不得了。恰好罗县令试探,汪家就接了罗县令的话,两家人趁着休沐相约到叙州府相聚,借此相看相看。
  大嫂满眼期盼得一佳婿,罗县令不好泼凉水,笑道:“汪四郎有个进士出身的父亲,又有个已考中举人的大哥,他今年虽未中举,我看学识反而是其次,估计是年纪小,大考心里紧张才没中,再用心学三年,或许就可得中了。别说二十多岁中举,就是而立之年中举也算年轻,待到汪四郎考中进士,前程自然不差。”
  刘氏顺着话往下说:“大嫂,汪县令和夫君是同年,两家的交情不错。汪县令的夫人我也是见过的,是和气人儿,汪家四郎和舒娘的婚事若是成了,好处多着呢。”
  张氏听得心头满意:“我一个妇道人家没什么见识,舒娘的婚事还要指望你们操持。舒娘啊,以后可要记得孝顺你小姑和姑丈啊。”
  刘舒娘脸颊微红,害羞地低下了头。
  听小姑和姑丈说起来,汪家四郎哪儿都好,只盼望两人有缘分吧。
  两艘船一东一西,罗家的船到叙州府时,渔娘他们还在河上飘着,江风吹在身上,越发冷了。
  吩咐人把船舱的门窗都关上,屋里又燃起了火盆,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船舱里稍微暖和了些。
  捧着刚煮的甜汤喝了口,贺文嘉看了眼门窗:“也不知道怎么糊的纸,门窗都关严实了,怎么还漏风。”
  “你冷?”
  “手不冷了,我的脚冷。”
  渔娘给先生倒了一碗甜汤:“大冬天坐船哪有不冷的,要怪就怪先生吧,为什么不早两月出行。要是早两月天气暖和,师娘定然也是愿意出门的。”
  于氏本来也想一起去保宁府,无奈她身子不舒坦,不好出门受冷风吹,就不去了。
  孙浔放下书,接过弟子的孝敬,一碗甜汤下肚,浑身都暖和了:“若是嫌江风吹的冷,咱们上岸乘马车去保宁府也可。”
  贺文嘉摇头:“算了,还是行船快些,坐马车也遭罪。”
  王苍问小厮王连:“咱们到哪儿了?”
  “回主子,刚才船老大说快到泸州了,若是顺利,明日可到江津县。”
  孙浔放下汤碗,叮嘱三个弟子:“晚上歇息时盖厚些,别着凉了。”
  王苍、贺文嘉、渔娘都跟着点头。
  坐船出行,好的地方在于随时都能吃到新鲜的江鱼,喝到鲜美的鱼汤,不好的地方在于,江风吹着确实冷。
  碰上天气好的时候,三人还会去船头走一走,赏一赏两岸的秀美风景。看到喜欢的景色,渔娘还会画几笔画,贺文嘉抢着往画上题字。
  渔娘嫌他烦人,两人闹腾会儿,又跑去船舱里烤火去了。
  天气若是不好,三人都在先生身边看书,渔娘看累了,拿起笔写着什么。
  王苍偶然间看过,知道她在写游记。
  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船停靠在保宁府城外的码头,渔娘扶着阿青的手下船。
  贺文嘉兴奋地高喊一声:“咱们到保宁府了。”
  阳光下,黑字白底醋字旗迎风招展,眼睛被翻飞的醋旗抓住,鼻尖都是酸溜溜的醋味儿。
  “咱们南溪县码头酒字旗多,保宁府却是醋字旗,每回看都新鲜。”
  王苍往后看了眼搬行李的下人,对贺文嘉道:“五六年前咱们跟着先生来保宁府时先生送了两坛叙府大曲,这回送了十坛。”
  渔娘:“张通判爱酒。”
  三人正说着呢,张家的管家就快步迎过来了。
  第18章 孤儿寡母
  张通判家的管家也是跟着主家从松江府来的,他笑着迎接孙浔一行人去府上,一路上满口吴侬软语,孙浔出身淮安,竟然也听得懂,两人说的热络。
  王苍出身苏州,离松江府不远,即使五岁上就到了南溪县,从小听母亲跟家里下人说苏州话,他也听的懂。
  梅家和贺家都是从淮安迁到南溪县的,且渔娘和贺文嘉出生就在南溪县,偶尔听家里人说淮安那边的话,他们俩说得不流利,倒是能听。张通判家的管家说话快,加之口音不一样,两人只偶尔听得懂一两句。
  到了张家宅子,下马车,三人跟在先生后头。贺文嘉小声问渔娘:“那管家刚才说的什么鱼?”
  渔娘没听懂,摇了摇头,又小声猜测:“松江府有什么鱼?鲤鱼?”
  王苍笑道:“你们俩可别张冠李戴,张管家明明说的是梨。”
  贺文嘉诧异:“说的是这个?”
  王苍小声解释:“松江府仓城产一种梨,汁多味美,秋日时张通判老家托人带了四筐来,张通判得知先生要来,本想给先生留一筐,可惜放久了味道就变了,张通判就叫人把梨熬成秋梨膏给先生留着。”
  “哇,张通判跟咱们先生关系竟这样好,得了老家一筐梨都记挂着咱们先生。”
  说到仓城的梨渔娘倒是知道一些,主要是从她爹娘那儿听来的。
  张通判原名张砚,多年前,张砚和先生还在求学时,两人同住一间学舍同起同卧,还一起研习功课,十分要好。
  后来,先生被她祖父收为弟子带去京城读书,进度一日千里,十分容易就得了解元,而那时,张砚依然还在南方书院读书,勉强得中秀才而已。
  先生没有忘记这位同窗,经常给张砚寄读书笔记、京城各色风物、书信等,鼓励张通判坚持学业。而张砚呢,无以为报,每回都寄些家乡的果蔬给先生,其中最得先生喜欢的就是仓城梨。
  先生在读书一途上天分显露,一路高歌猛进,很快得中进士,又因殿试写文大骂皇帝,狂生的名号响彻大江南北,那时,张砚还是苏州府小书院内一个籍籍无名的学子。
  后来,前朝灭亡,先生成了前朝最后一届进士,张砚紧赶慢赶成了前朝最后一届举人。
  大晋朝建立后,先生已经跟着他们家归隐到南溪县,人到中年的张砚考中了大晋朝第一届三榜进士,开始了各地为官的生涯。
  曾经的先生不忘拉拔同窗,张砚当官后也没忘记曾经的老友。
  每到一地任职,张砚年年都会给先生寄些当地物产,当然,承载着两人少年时情谊的仓城梨是最重要的。
  贺文嘉听完渔娘的话,扭头跟王苍说:“咱们也是同窗,你以后出去当官了,记得每到一个地方就给我寄些地方特产,什么果子、腊肉、美酒我都要。”
  王苍听了忍不住笑道:“行,你以后去地方为官了,也给我寄。”
  “那咱们说好了,我若是不当官你也得给我寄,我不白占你便宜,到时候我给你寄些南溪县特产,红茶、 火腿、竹荪都给你寄。”
  渔娘瞥了贺文嘉一眼,这人还真没打算自己去当官呐。
  “广明,你可叫我好等啊!”张砚大笑着,急步而行,宽袍大袖四撒开来。
  孙浔,字广明。
  孙浔笑着迎过去,拍拍他肩膀:“上月你写信说你头疼到不能安寝,这几日如何了?”
  “多谢你挂念,在家养了半月,这几日好多了。”
  两人相携进院:“牙痛可还好?”
  张砚笑道:“疼的我脑昏的那颗牙前两日掉了,可算是让我喘了口气。不提我了,弟妹可好?”
  “还行,只是不便出行来保宁府送你们。你知道的,我夫人身子弱,冬日江风寒冷,不好叫她受冻。”
  “咱们兄弟,不说这些见外的话。”
  两人在屋里坐下,孙浔招手叫三个弟子过来,给张砚见礼。
  王苍、贺文嘉、渔娘三人忙上前行礼。
  张砚笑着连连点头,一抚美髯,扭头对孙浔道:“我家儿孙读书的读书,在老家营生的营生,仔细想想,竟没一个比得上你的弟子能干。当年我就说过,若不是你不肯离你师弟一家远行,我真想请你到我府上当西席。”
  渔娘心里吐槽,张通判跟杨密的想法一样,都想请先生给他们家孩子教书呢。
  孙浔知道张砚说的是王苍和贺文嘉得中秀才的事,他道:“你家大郎二郎不擅读书,三郎却还不错,三十多岁的举人不差了。”
  “不差是不差,跟你的弟子比起来,差得还远着呢。”
  普通读书人,跟聪明的读书人,自然是不同的。
  张砚也不丧气,他笑道:“我这个当老子三十岁才中秀才,也没脸说我家几个儿孙。”
  孙浔轻笑道:“当年书院里许多同窗,我最喜你豁达的性子。”
  张砚大笑几声,亲自给孙浔倒茶:“我从求学时就不如你,当年我比你小十几岁却和你同窗,你高中解元文名足以夸耀京城时,我才勉强得中秀才。如今你年逾五十,我也牙落发白,老了哦。好好坏坏,这一辈子也快走到尽头了。”
  “你看你笑如洪钟,哪里就自比拄杖老翁了?”
  张砚语气略显得意:“拄杖老翁还需些年岁,大夫说我如今能吃能喝,只要牙疼不厉害,寿数至少还有十余年。年底卸任后,我准备回松江府老家县开家私塾,也学你教几个学子。”
  张砚拍着孙浔肩道:“广明,我虽不如你聪慧,不过笨也有笨的好处。我敢说,四书五经你绝对没有我记诵的次数多,致仕回去教蒙童、秀才,我也不算误了他们。”
  “连致仕后的事都安排好了,看来你动这个念头不是一日两日了。”
  张砚笑叹:“咱们的出身不需提,前朝时我们是寒门子弟,如今的大晋朝,我们依然是寒门。没个人帮扶,考中进士后从七品县令做起,像我这般回乡之前做个六品府通判也不算差。再多熬几年也熬不出什么来,不如归乡过几日清闲日子,不枉费前几十年的辛劳。”
  “那我以茶代酒,祝张兄回乡一路顺风。”
  “你来我家刚坐下,这就要祝我回乡一路顺风了?我岂不是明日就该收拾行装回乡?”张砚笑着跟孙浔碰一杯。
  “张兄和嫂夫人准备什么时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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