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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首辅养成记 第75节

  这次跟来的还有胡玮、石匀、汪直等人,几人走到书楼跟前,仰头瞧。
  石匀仔细数了数门前的青石板:“这书楼至少两间宽。”
  原来听说书楼只三层,都以为只是家中建着哄闺阁小娘子玩的小楼,没曾想这么宽敞。
  进门口,看到书楼里一排排摆得满满当当的书架,更是让人震惊。
  一楼就摆着这么多书,二楼三楼里是不是更多?
  许耕和范江桥都是爱书之人,家中也藏着许多书,他们两人进门最先注意到的不是书,而是书架。
  “这书架是柏木打的吧?”
  贺文嘉点点头:“外头的架子是柏木打的,中间的板子是樟木的。”
  许耕拍拍书架:“挺好,结实、防虫。”
  黄有功等人跟许耕和范江桥又不一样,几人最先注意到书,一楼摆放的都是渔娘看过或是不太感兴趣的书,多是些经史子集及其各种注疏,一看就叫黄有功这等读书人欢喜。
  “好家伙,贺兄,之前你和王苍看的《南土书辞》就是在这儿借的吧。”
  黄有功从书架上抽出那本《南土书辞》,上面还有贺文嘉的笔记,他一下就认出来了。
  “是呀,我记得你抄过一本?”
  黄有功羡慕:“只抄过《南土书辞》这一本而已,这里一半的书别说见过,我听都没听过。”
  何止黄有功羡慕,石匀、朱润玉、汪直、胡玮等人都十分羡慕。别看他们一个是学正的孙子,一个是家中开着许多铺子、一个父亲是县令,一个有当爹的通判,他们家中藏书,能有百册就了不起了,不足一楼的零头。
  听说梅家是从江南来的世家分支,没落的世家分支竟能攒到这么多书册,简直让人心惊。
  许耕扭头问:“你说的农书、工书呢?”
  “在楼上。”
  一行人又上楼。
  一上楼就看到对面窗边摆着的矮榻,左边摆着圈椅、茶几,右边摆着长七尺,宽三尺的桌案,桌案上还摆着文房四宝。
  墨条、宣纸、砚台等先不提,只说桌案前摆着的毛笔,什么软毫、硬毫、兼毫,按毛分又有山马毫、猪鬃、狼毫、兔毫、石獾毫、鹿毫、鼠须,各色粗的细的,长的短的,二三十支笔挂满了两排笔架,看着蔚为壮观。
  黄有功跑过去瞧:“做什么要准备这么多笔?”
  准备这么多笔,当然是为了渔娘画舆图方面。舆图敏感不好胡说,贺文嘉打着哈哈:“你不觉得挂满了好看吗?”
  黄有功瞥了他,只是为了好看?他才不信呢,那些笔一看就是常用的,书楼的主人做什么才能用到这些笔?
  许耕和范江桥两人见多识广,看到这些笔大概能猜到一些,却不多言,因为此时两人就跟老鼠掉进米缸里一般,欣喜地在书架间走来走去。
  使许耕和范江桥高兴的不只是这里有大量的书籍,还因为他们发现了好几册孤本,都是他们家没收集到的。
  “贺文嘉,这几册书可能借我瞧瞧?”
  贺文嘉哪敢作渔娘的主:“许先生,不急嘛,等我去问问这家主人。”
  阿青上前一步道:“主子说了,两位先生若是有看中的书,尽可借去看。”
  许耕大笑:“还是主人家大气。”
  贺文嘉轻哼,渔娘大气,他也不差好吗。
  范江桥微微笑道:“请主人家放心,我等都是爱护书籍之人,定不会损污了孤本。”
  黄有功他们不懂农学,也不懂墨家那些理论,当他们凑到范江桥跟前,看到书籍里写的东西,字都认识,却不明白什么意思时,更不想懂了。
  贺文嘉:“这个是计算河道水流冲力大小的,修河道用得着。”
  “我不明白,修河道不就是在两岸垒石头和泥浆吗?这还用算?”黄有功挠挠头。
  “呵,那你知道当地旱季、雨季水流大小?河道要建多宽合适?堤坝建多厚多宽才挡得住水流?这些石材、泥方要多少?要多少人力花多少时日才能建好?”
  这……不都是看朝廷拨了多少银子嘛?
  贺文嘉的话把黄有功几人问住了,黄有功、朱润玉、石匀不知,胡玮、汪直两人的爹都是官员,在家时大概听过一耳朵,但他们也不明白其中细节。
  毕竟,贺文嘉问的这些问题,别说一般官员了,就是户部、工部里的大人们,知道所有门道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范江桥笑问许耕:“你是府学里的算学先生,你没教过他们?”
  许耕叹气摇头:“惭愧惭愧,我虽是府学里的算学先生,本事却不如你许多,这本测算书我家也有,还未研究清楚。”
  “无妨,左右我要在叙州府留一段时日,不懂的你来找我。”
  “范兄你自己说的,到时候别嫌我打扰。”
  要学啊?黄有功、朱润玉不禁心有戚戚,许先生这么厉害的算学先生学了这么多年都没学会,他们能学得会吗?
  明年若是中举,后年春天去京城考进士,他们哪来的空闲学这个?
  再说,算学只是小道,四书五经才是他们真该学的东西,虽然贺文嘉讲的东西很实用,可确实不值得他们在这上面花费许多功夫。
  黄有功拍拍贺文嘉肩膀:“我不如你许多,既然这些你都懂,那你有空多钻研,以后我若是用得上这个,我再来找你学。”
  贺文嘉拍开他的手:“说的都是些废话,你想学,为什么不现在抽空学?须知书到用时方恨少。”
  汪直苦笑摇头:“经义、策论已经叫我等耗费全部心力,实在是力不能及。”
  朱润玉、胡玮、石匀都点了点头,现实确实如此。贺文嘉打小就学算学,他的底子厚,他们这些人跟贺文嘉本就比不了。
  范江桥的目光在几个年轻学子间游走,这番对比之下,更显出了贺文嘉的厉害,也叫江桥更想结识教出贺文嘉这等学子的先生。
  贺文嘉无奈:“行吧,咱们都是叙州府出来的同窗,你们以后若是当官了,不懂就给我写信。”
  汪直、胡玮、朱润玉、石匀、黄有功四人大笑,都冲贺文嘉行礼:“那就借贺兄吉言了。”
  二楼的藏书叫许耕范江桥心喜,三楼藏的孤本中多有传了几百年的珍品,不限工农,其中收藏着许多算经、医书、兵书等,从翻阅痕迹看,书楼的主人定然常拿出来瞧。
  范江桥心里不禁感叹,上过世家谱的家族就是不一般,不过几年的工夫,就能搜罗来许多价值千金的孤本。
  胡玮等人也很震惊,朝廷打压世家,但世家的底子超出他们想象的厚。
  梅家都是如此,哪些大家族,比如是假的领头羊陈家,家中又攒了多少好东西?
  石匀看向贺文嘉,贺文嘉明白他的意思:“别看我,我家可没有这些东西。”
  梅家能找到这些东西,那是因为梅家在书坊书铺这方面的人脉还在,他家如果也想弄个书楼,最多只能买到市面上有的书籍。
  在书楼里参观了许久,时辰不早了,一行人依依不舍地离开书楼,走前,范江桥坚持要去拜别梅家的主人。
  梅长湖本来在主院,听说客人要走了要来给他道谢,梅长湖轻呵一声:“哟,这么客气?”
  渔娘:“不是对您客气,是对咱们家书楼客气,他们肯定是看中书楼里的孤本了。”
  梅长湖立刻变了脸色:“你别瞎大方,他们来看书就罢了,你可不能瞎送给别人,这些书都是你老子我费了大劲儿贴了脸面给你淘换来的。”
  “我哪儿敢呀,我只告诉阿青,最多可以借给他们瞧瞧。”
  “就算借,也只能在咱们家瞧,不许带出咱们家。”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梅长湖不放心手缝特宽的闺女,准备去前院亲自跟许耕范江桥好生说说。
  林氏知道女儿的性子,她问:“那两个先生很厉害?”
  “那位许先生一般,那位姓范的先生非常厉害。”
  不是很厉害,而是非常厉害,林氏听进了心里,她道:“之前听你说,那位范先生是九江府人?”
  “贺文嘉写信来是这般说的。”
  “既是九江府人,那肯定喜欢吃鱼,林妈妈,你去贺家送句话,问家中可准备了鱼?若是没有,明日派人去清溪村,清溪村的村民这几日正要撒网捞鱼,正好去买几条野生的。”
  “买来鱼,最好去周家饭庄请周家兄弟来家做鱼,他们家做鱼的手艺好。”
  林妈妈点点头,立即去贺家传话。
  林氏笑道:“你爹今年派人去江南采买板鸭,腊鱼我叫他别买。叫我说,就在咱们这边买野生鱼料理好了做成腊鱼,虽然不如南方的鱼大,滋味却能好上两三分。”
  渔娘觉得腊鱼的味道一般,比起腊鱼她更喜欢吃鲜鱼。
  母女俩说着闲话,过了会儿梅长湖进来了,一张口就说:“那两位先生果真看中了咱们家的藏书,提出要借阅抄写,我应了。”
  梅长湖进来坐下:“那位范先生还跟我打听师兄,说明日要去孙家拜见师兄。”
  林氏没放在心上:“师兄在南溪县也算有些名声,来南溪县,去拜见师兄有何好说的。”
  “倒不是去拜见师兄有什么,我听范先生夸文嘉那意思,话里话外十分羡慕先生能教出文嘉这等聪明孩子。”
  好似,有收徒的意思。
  梅长湖仔细想了想,咂巴着范先生和许先生说的话,他觉得自己没猜错。
  渔娘惊讶:“没听贺文嘉说呀?”
  “可能是范先生讲究,要见过贺兄夫妻和你师父,才好提拜师的事吧。”
  在外人看来,贺文嘉从小跟着孙浔读书,孙浔把贺文嘉教得好,两人感情又不错,孙浔却没把贺文嘉收入门墙,中间定是有什么缘故。
  隔日上午,许耕、范江桥登门,孙浔请两位到屋里喝茶,对于这个疑问,孙浔笑道:“哪里有什么缘故,我一个乡野之人,收来徒弟于他于我又有何益处?我只管教书育人罢了。”
  孙浔不慕名利,纵使王苍、贺文嘉中状元又如何?他孙浔依然是那个孙浔。
  许耕赞道:“孙先生真是品性高洁呀!”
  “许先生客气了,只要朝野安稳,不争高官厚禄,只做江湖蓬蒿客,这才是人生至高享受。”
  江湖?许耕心一动:“孙先生莫不就是江湖浪人?”
  江湖浪人和南溪县有牵扯,且贺文嘉说过,孙先生一家今年春天才去过一回江南,孙先生的学识跟江湖浪人对得上。
  额孙浔笑着摆摆手:“我却不是江湖浪人。许先生若是看过《青云志》,就知江湖浪人行笔细腻,嬉笑怒骂皆有趣,这等文章必然出自年轻人之手。”
  范江桥也看过江湖浪人写的两本游记和《青云志》,他道:“孙先生说得没错,我也有此感。”
  许耕回头细想,还真是如此。
  范江桥和孙浔年龄相差不大,又是从前朝走到今朝的文人,又都退居江湖之远,在家教书育人,两人十分说得来。
  知道范江桥有意收贺文嘉为徒,孙浔一点都不介意,甚至愿意帮着说和,范江桥自然感激不尽。
  下午,范江桥和许耕去城外游玩,孙浔亲自去贺家找贺宁远。
  “范先生本人的学识没得挑,范家深厚的人脉和倚仗更是难得,二郎若是拜范先生为师,搭上工部尚书的路子,二郎以后若是入朝,也能有个帮衬。”
  范江桥的堂弟范江阔是他一手扶起来的,范江阔这个工部尚书是专心做事的孤臣,寒门世家之间的争斗他全不参与,皇上要用范江阔,却嫌范江阔不识趣,所以范江阔虽是工部尚书,却未入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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