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首辅养成记 第89节
随着他的脚步,她头上的红盖头晃悠起来,她感觉到他跨出了一道门,又进了一道门,他小心地把她放下来,被他牵着手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
这就是成亲了吧!
台下亲友见证,贺文嘉,梅羡渔,今日结为夫妻,至死不渝!
隔着一道盖头渔娘什么都看不见,观礼的宾客却都看见了,看见贺文嘉泛红的眼眶,他畅快地笑,他多快活呀!
黄昏漫漫行,新人同寝时。
外头的婚宴的热闹散尽,屋里百子帐内春情正燃。渔娘受不住咬牙时,欲骂贺二不要太张狂,贺二却不停地夸她美。
贺文嘉癫狂时嘴里的好话就跟不要钱一样,黄昏时的垂柳不及她窈窕多姿,暗夜绽放的昙花不及她娇美,雨后的杏花不及她细白,他真的爱极了她,从里到外……
渔娘羞红了脸,再听不得半句,手指捏着枕巾,忍不住踹他。
“哎哟!”
贺文嘉滚下床,屋里的突然的喊叫惊动了外头的下人。
“主子,可要叫水?”
“不急,不急,再等等!”
贺文嘉狼狈地爬起来,不叫人进来,掀开床帐又钻了进去。
渔娘捂住脸不想说话,两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
“渔娘,亲亲。”
一把推开他的脸:“叫水来,我要洗漱。”
“再等等。”
等不了一点:“你够了。”
“不够,再来一回!”
渔娘羞红了脸:“叫不叫水?”
“一会儿一会儿。”
被按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身汗滑坐进热水里时,渔娘昏昏沉沉想,贺二你给我等着。
大喜之日两人都要闹一回,隔日醒来,已经是快中午了,渔娘打仗一样穿戴好去给公婆敬茶。
贺文嘉懒懒散散的不着急,他摸摸脖子道:“中午再去,敬完茶正好用午食。”
“你起不起?”
听出渔娘语气不对,贺文嘉一个反身起来:“别生气别生气,这不就起来了嘛。”
贺文嘉不用人伺候,自己起身换了身衣裳拉着渔娘去正院拜见爹娘,等走出门时渔娘才看到他脖子上鲜红的抓痕,呼吸都缓了。
贺文嘉不解:“站着做什么,不去拜见爹娘?”
渔娘真不想去,叫长辈看到了,又要丢一回人。
贺文嘉怕她累着,拉着她赶紧走:“咱们去敬完茶就回去休息啊。”
躲不过,只能硬着头皮去给公婆敬茶。
贺宁远和阮氏见新婚夫妻两人,一个骄傲欢喜地仰起头,一个脑袋低到恨不得埋地里,贺宁远和阮氏倒是能忍住,一本正经地喝茶,给见面礼。
范江桥这个师长也忍得住,轻咳一声给了见面礼。
贺文茂和孟氏夫妻俩一个没忍住,笑了出声。
贺文嘉不解:“大哥大嫂,你们笑什么?”
孟氏顿时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渔娘尴尬地给大哥大嫂行礼,收完见面礼,借口有事拉着贺文嘉跑了。
他们还没跑出院子,屋里的笑声又多了几个,渔娘顿时从脖子红到耳朵。
回到他们屋里,贺文嘉看到自己脖子上的抓痕,他轻笑一声:“这算什么,也值得他们笑一回。”
渔娘叹气,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别坐着,多累呀,我陪你歇一歇。”
贺文嘉往跟前凑,渔娘才不想跟她歇一歇,叫他自己玩儿去。
贺文嘉如今正新鲜呢,跟狗皮膏药似的,哪里是说撵就撵得走的哟。
“走嘛,走嘛,我们一起。”
小夫妻俩一块儿回去歇息,这一觉连午饭都睡不过去了,再醒来时已经是半下午了。
用了饭食后两人都精神得很,没事儿做,渔娘就叫人把昨日的礼单拿来瞧瞧。
贺文嘉同窗们送的贺礼都很寻常,只有王苍送的礼物有些特别,礼单上的东西不像是新婚贺礼,倒像是……
贺文嘉看着桌上做工精致的盒子里摆着一块巴掌大的青玉,这块玉质地透亮细腻,整块玉被雕成一条快活的小鱼模样。
贺文嘉抿嘴,还不等他开口,渔娘把玉佩扔进盒子里关上,立刻叫来阿青。
“王少爷的贺礼都收起来,再添加上我之前给王少爷之前的回礼,明日给人送去,就说我们夫妻知他要去京城,专门给他送的诚意,还有提前送他的新婚贺礼。”
贺文嘉心中那股气被压下来,却还是忍不住追问:“什么之前的回礼?”
“以前他送的书呀,书我收下了,总要给人回礼吧。还是你舍不得回礼的钱财?”
“哼,我哪里舍不得了,必须回礼,回两倍礼,三倍也行。”
“得了吧,我可舍不得咱们的银子,按规矩回礼就是了。”
听到咱们两个字,贺文嘉心里的气顿时就顺了,他笑着搂媳妇儿的腰:“咱们家的银子都归你管,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渔娘轻笑一声,叫他起来。
贺文嘉不起,两人又在那儿黏黏糊糊的拉扯起来。
夫妻俩送的程仪王苍收到了,装礼物的箱子摆在王苍的书房里,好多日都没有打开过。
王苍要去京城前的头一天晚上箱子才被打开。
隔日清晨启程,装着玉鱼的盒子端端正正地摆在书房的架子上,书房的门窗关得严严实实。
王苍走后,他交代不许旁人进去。
清澈的南溪水呀,蜿蜒着向东流,等到了最东边即将入海时,再逆流而上,向北去。
第65章 范家的助力
王苍走后没几日,渔娘和贺文嘉也收拾行装出发了。
两家人到码头送别,渔娘虽盼着远游去看更广阔的天地,头一会儿离开爹娘先生师娘,渔娘忍不住红了眼眶。
贺文嘉耐心安慰他:“至少我还在,我什么都听你的。”
渔娘白他一眼,自从成婚后,床榻上的事你听过我几回?言而无信的人,不配她有好脸色。
“渔娘,你去哪儿,等等我。”
渔娘转身进船舱,贺文嘉小跑着跟进去,叫想跟贺文嘉聊两句的黄有功叹气,转头跟朱润玉说:“没想到贺兄成婚后是这样的人。”
朱润玉正和夫人魏氏一块儿煮茶,朱润玉笑道:“你如今才认识他?他原来就是这样的性子,今年突然稳重了些,那也是因为家中出事,如今嘛,他兄长身上的伤渐渐好了,难事都慢慢熬过来了,又才新婚,活泼些也正常。”
茶将要煮好了,魏氏叫丫头请黄有功的夫人张氏,还有石匀过来喝茶。
黄有功叹道:“有时候我心底也很羡慕贺兄,像他活得这般自在坦荡的人,我还未见过。”
这世间呀,差一些的,从生下来就在为活下去挣扎,更遑论活得体面了。
像他家这般小有家财的人家,家中孩子自打出生起就被鞭策上进,可等他入学之后,见到许多身份更高的人,吃穿用度不须说,更关键是他们可以请来更好的先生,跟这些人相比,他除了苦读就别无出路。
身份再高一些的人,那些人不必像寒门子弟自谋出路,他们的路早就被安排好了,一辈子什么都不愁,除了自由。
黄有功很羡慕贺文嘉,幼时聪慧且从小有名师教导,少年时自由且有家人疼爱,如今长大了又有心有灵犀的青梅相伴一生。
多快活啊!
黄有功直言不讳对贺文嘉的羡慕,朱润玉又何尝不羡慕呢。
成不了贺文嘉,但他可以成为贺文嘉的朋友,跟这样一个心正且心胸开阔的朋友互相鼓励,人生中若是碰到小难大坎,想必也能好挨过些。
茶杯列开一排五杯,提起茶壶缓缓注茶,朱润玉笑道:“不和文嘉比,咱们这样的也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能读书就比千千万万的人幸运,能考中秀才、考中举人,那就是人群中的佼佼者,他们的前途光明得很。
石匀进来一撩袍子坐下,笑道:“怎么着,一进来就听到你们自夸,想必这次会试信心十足啊。”
“谈不上信心十足吧,咱们不到而立之年就能进京赶考,纵使……难道不算人中俊杰?”
“人中龙凤比不了,人中俊杰那肯定算一个。”
黄有功笑着跟朱润玉以茶代酒碰一杯,英雄所见略同。
石匀笑着摇摇头:“我虚长你们几岁,比不得你们心气儿高了。”
这时张氏进来了,过去跟魏氏坐一块儿,魏氏亲手给她递茶。
张氏笑问:“只我们?梅娘子没来?”
“没来,他们小夫妻一块儿,估计嫌我们碍着他们了。”
张氏捂嘴笑:“这话可别去梅娘子跟前说,她肯定羞涩得紧。”
“渔娘不是那样的人,你若是知道她去过多少地方,就不会这样说了。”
魏氏还是魏小娘子时就认识渔娘,她嫁的丈夫又跟渔娘的夫君是同窗好友,如今还能一起出行,魏氏心里对渔娘就更亲热了。
几人正说着话,贺文嘉和渔娘进来,贺文嘉笑道:“聊什么呢,我想去先生那儿坐坐,你们去不去?”
黄有功、朱润玉、石匀都站起来:“同去!”
男人们走了,屋里只有渔娘、魏氏、张氏三个女子。
魏氏笑道:“若是石举人的夫人也去京城就好了,咱们四人一块儿说笑,也能凑一桌骨牌,就不嫌路上无事可做了。”
张氏头一回出远门,她不嫌路上无事可做,她指着窗外的江景:“我读《山河畅游·江南》篇,江湖浪人在游记里写,两岸青山相对出,一湾清江向东流。咱们和江湖浪人赏同样的美景,这样令人高兴的事,哪会觉得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