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万竞霜走过来,看着只松松垮垮披着浴袍的向乐追问道:“你怎么了?”
“哥,我好难受啊。”他有气无力十分委屈回答。
“感冒了?还是晚饭吃的东西不对?”
向乐追颇为费力地抬手把自己后背上的浴巾往下扒了扒,“我后背好疼啊,火辣辣地疼,好像被人涂满了辣椒精一样。”
他说完侧眸委委屈屈地看了站在沙发旁的万竞霜一眼,好像眼睛都红了。
万竞霜看着他后背上裸露出来的皮肤微微皱眉,那是一片扎眼的红,肩背交接的地方还爆了皮。
“你晒伤了。”万竞霜坐到向乐追身边,把他的浴袍往下更拉了几分,果然也是一片红色,似乎都有些肿了。
感觉不像单纯的晒伤。向乐追以前没有紫外线过敏的病史,但是长时间暴露在强烈的紫外线下,很难说是不是够上了他过敏的临界点。
“家里没有晒伤用的药,你等一下,我去买。”
向乐追难受地哼唧了一下,说道:“那你快点,哥。”
万竞霜去而复返,从冰箱里拿了瓶可乐贴在向乐追的脖颈旁,声音有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先用这个顶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了。”
冰凉的触感着实让向乐追好受了一点。
开车来回很快,万竞霜带了药膏和药,还买了一只冰淇淋。他把冰淇淋递给了向乐追让他坐起来吃。
“香草味的,好吃。”难受小狗实在是很容易被哄好。
“我给你涂药。”
万竞霜拆开了药膏的包装,把向乐追松松披着的浴衣往下脱,向乐追乖巧地吃着冰淇淋。
他的背脊都是粉透了的红,有些地方爆了皮,好不可怜。向乐追盘坐着,有些窄的腰往里凹陷形成漂亮的弧度。年轻人的身体线条流畅,灯光洒在他身上像是最清冽的奔流溪水。
万竞霜垂下眼,长而直的睫毛遮挡住他自己的视线,他仔细地给向乐追涂好了药,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而向乐追,一开始只是专心致志地吃着冰淇淋,很快就啃到了脆皮甜筒的部分,然而脆皮还没有啃两口,他忽然就不动了,一只手拿着冰淇淋,一只手不着痕迹地捏上了大腿上盖着的浴衣布料。
万竞霜的手上有薄茧,但是药膏覆在他掌心,接触到向乐追脊背上的时候就只让他感受到了滑腻温热的触感。药膏明明是凉的,最开始落在热辣刺痛的皮肤上时也让人很舒服。
可万竞霜的掌心太烫了,那些药膏的温度迅速飙升,落在向乐追的背上,游走在每一寸肌肤之间,温度从那掌心传渡而来,明明是落在皮肤上,可向乐追不知道为什么,从五脏六腑的深处开始灼热了起来。
而当万竞霜的手游走到他的腰窝时,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有颤抖,浴衣袍子差点没有被他直接捏出一个洞。
这太糟糕了,他甚至起了某些根本不该有的反应,如果不是浴袍宽松他就该社死在这个地方了。
要是万竞霜发现了怎么办?他霜哥不会嘲笑别人,但绝对也不会喜欢这种冒犯。
决不能让他发现。
融化的冰淇淋流到向乐追的掌心,又顺着掌心的纹路一路向下,聚成水滴状将将就要落下,向乐追条件反射地舔掉了那里的甜味。柔软的舌尖顺着掌心往上,将所有融化的冰淇淋液都卷进了自己嘴里。
万竞霜刚把药膏收好,正打算递给向乐追让他自己去涂身前的部分,抬眼就看到了这一幕,粉色的舌尖,向乐追面无表情时自热而然显露的无辜气质,方才在他掌心下辗转的细腻温暖的皮肤……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瞳孔里变得旖旎难解。
他不禁呼吸一滞。
捏着药膏的手收紧:“剩下的你自己涂……”只有他自己听出了这嗓音里的干涩。
而向乐追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把剩下的半截甜筒全部塞进了嘴巴里,捏住万竞霜手里的药膏就往房间跑,连浴袍都没有整理披好。
嘴里含混地说:“唔围房精啦!”
房间门被利落地带上,向乐追一转眼就消失在了万竞霜的视线里。
万竞霜垂下眸去看自己的那只手,那上面还有残留的药膏,滑腻的让人不快。他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在浴室的镜子前面一遍一遍地冲刷自己的手心。
冰凉的水多少能让人清醒,然而万竞霜一抬头在镜子里看到的却不是他自己,而是方才向乐追光裸着线条流畅的脊背,那样无辜的,微微伸出舌尖的模样。
他重重地喘息了几下,一抔水哗啦地被他扬在了玻璃上。
水花打破了镜中人诱惑而不自知的身影,倒影出万竞霜阴沉的让他自己都感觉不适的狭长双眸。
鼻翼微微鼓动着,他压抑着胸膛的起伏。
“万竞霜,你真的没救了。”
他辱骂自己同时警告自己。
如果再这么轻易地就起心动念,他就活该烂在这座围城里,活该当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
他不能,也不可以走向那样的结局。
与这边愈发冰冷阴郁的气氛不一样,向乐追的房间里温度在持续上升。
中央空调矜矜业业地工作着,凉风洒落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房间里只有机械低频的白噪音。向乐追整个人埋在夏季的空调凉被里,蜷缩出了虾米的形状。
如果有人这时候掀开他的被子,就能到他的双颊上近乎通红的粉。他的呼吸肉眼可见的急促,光裸的双腿绞得死紧,好像在忍耐什么。
然而万竞霜掌心的触感,呼吸时喷薄在他脊背的吐息,还有那灼热的温度似乎都还游走在他的脊背上。
忍耐终于超出了极限,他没办法再自控,手缓缓地下移,凉被勾勒的形状开始不断颤动,被凉被隔绝的呼吸愈发短促,而喃喃的低吟几不可闻。
向乐追的唇瓣里不断吐露的三个字是——万竞霜。
不是霜哥,也不是哥。
是从喉咙里呜咽而出的,旖旎的,压抑的,难以压抑的“万竞霜”。
在临近最后的时候,一只白皙的手伸出凉被迅速摸到两张纸巾缩回了被子里。
而后那虾米样的身体陡然翻转仰躺,张成了最舒展的大字。
他大口呼吸着,双眼盯着天花板上白惨惨的灯,又绝望似的闭上了眼睛。
“向乐追,你真的没救了。”
向乐追成年了,他当然不是没有做过这种自我安慰的事情。然而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清晰地反刍着另一个人掌心的触感,叫着他的名字,在脑海里不可自主地用他来想象某些不可言说的画面,这样纾解。
哪怕只是在脑子里,他也确实亵渎了那个人。
近二十年的人生,向乐追第一次清楚地感受到了一种他无可奈何的痛苦。
那天邱回说的那些话又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反复回荡在他的脑子里。他清楚地认识到了,从这一刻起他对万竞霜的感情不是兄弟不是依赖,而是带着欲望的,他人生中第一次萌生的名为“喜欢”的情绪。
原来他也是个同性恋。
三个臭皮匠,还真是人以类聚。海容陆展岩和他的性格迥异,万没想到默契点在了这种地方。
向乐追把带着咸腥味的纸团扔到了床下,目光涣散地开始发呆。
同性恋……
“同性恋很正常,很多人都是同性恋。”他小声嘟囔着,仿佛在做某种心里建设。
“我是同性恋——是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一遍一遍低声喃喃,像是在给自己念咒洗脑。
“没什么大不了的、”可那个人万竞霜,陪伴他一起长大,从来都一丝不苟的万竞霜,“怎么可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完美的,没有瑕疵的万竞霜。
这个人不可能喜欢他的,如果这事暴露,他们大概连兄弟都没得做了,他们会直接完了!
这个人从来没离开过他的生命,甚至连短暂的分别也没有,向乐追不能接受这种难堪的分道扬镳,不能接受他的身边没有万竞霜。
“没事的,能瞒住的,你可以的向乐追。”他给自己打气。
后面两天万竞霜依旧带着这三个人四处游玩,看得出来一向寡言的陈页川也玩得很开心,小情侣之间的感情大概也在热烈升温中。向乐追甚至看到了陈页川颈侧的一抹吻痕,其实他肤色深那吻痕很不明显,要不是走路的时候离得近,向乐追也不可能注意到。
海容一脸春风满面的,向乐追想也知道他这几天过得肯定是性福的好日子。再反观他自己这几天过山车的心情,向乐追都有点怨念这对小情侣了。
然而没过两天,海容就一脸颓丧地来到了向乐追他们的公寓。
看见向乐追就开始撕心裂肺的干嚎:“乐乐,我觉得活着真的好没意思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