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向乐追缩缩脖子,小小声:“长记性了,真长记性了哥。”
“你手上那道疤,就算你以后天天去医美也不可能淡到完好如初,你以为是想瞒就能瞒得住么?”
向乐追耷拉了脑袋。
“可是……”
可是上次他妈扇在万竞霜脸上的那一巴掌他还记忆尤深,要是让他妈妈知道了这件事儿,他都不敢想。
然而万竞霜的态度就是这事儿没得商量,他那天下午就和向夫人说了这件事情,向夫人让他们马上回海城。
向乐追把电话打回去,又是撒娇又是道歉又是耍赖,絮絮叨叨地缠着他妈讲了快一个小时,又说被他救的小姑娘有多感谢他,说给他缝针的医生夸他有担当,总之是使尽了浑身解数给他妈把好话说尽了。
“妈,你都不夸夸我的嘛。医生都夸我见义勇为助人为乐了。”他抱着手机对那头的人撒娇。
向夫人被他磨的彻底没了脾气,无奈道:“好好好,可把你能耐的了。算了,你今天在酒店再休息一晚上吧,明天再坐高铁回来,坐商务座清楚了吗?别在车站挤着人多又把手碰到了。”
“知道了,买商务的,妈你给我报销。”
“给你报销。”那边的人叹了口气,“行了,不给你贫了。在外边吃东西注意点,别又过敏给你手上那口子雪上加霜。”
“好,妈你放心!”
向乐追放下手机,长舒了一口气,好歹是为了做好事才受的伤,他妈应该不会再为难霜哥,这么一想他也安了心。
可是好不容易才成行的双人旅行就这么仓促结束了,向乐追还是觉得很难过,一下午待在酒店里都有些郁郁。
“这会儿不开心了?”万竞霜拿了外卖,一份份打开放到向乐追面前,虽然都是清淡,但也都是向乐追喜欢吃的东西。
向乐追咬着一次性筷子的一头,爪牙并运用地自己把筷子掰好了,确实有点儿低落地说:“咱们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的,下次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万竞霜不置可否。
向乐追觉得不能这样,不然真不知道下次一起出去玩儿是什么时候了,赶紧趁着自己现在的可怜样卖惨道:“哥,下次换我带你出去玩儿吧。去赫尔辛基看极光?好像说老君山的火烧云也很好看,嗯——不然那个,额,对了,叫塞罕坝,那边的林场可漂亮了,我们还能一起骑马呢。”
“你先想想手上的伤什么时候才能好吧。”万竞霜没有再说其他的。
等回了海城的别墅,向乐追还是没躲过一顿好教育,他本来想着手上本来就包的什么也看不到,他就说是小口子瞒天过海好了,反正等拆线了他妈的气也该消完了,却没想到他妈妈直接叫了家庭医生在家里等着,他一回来就被逮着换药,那伤口到底怎么样真是半点儿也捂不住。
向夫人差点一巴掌就拍到向乐追头上,可看着小儿子换药被牵动伤口时露出的吃痛表情,又跟着红了眼睛。
向乐追从小到大哪里吃过这样的苦。
他二哥向北也回来了,看到弟弟的手伤成这样也是好一顿的心疼。
结果就是一家子都围着他好一阵嘘寒问暖,然后他妈把他结结实实地骂了一顿。
向乐追晚上躺回自己那张大床上时,打心底涌出一股精疲力竭的感觉,没多久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向夫人走进了小儿子的房间,坐在床边借着小夜灯的光亮看着他这张好像永远也褪不掉孩子气的脸。
向乐追和他大哥二哥都不太像,要说起来其实他很像舅舅,也就是向夫人的弟弟。不过他们兄弟几个都没见过舅舅,因为他二十出头就车祸没了。
向夫人拨了拨向乐追额前凌乱的头发。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该学会自己照顾好自己啊,怎么就是长不大呢。”
可是啊,希望一个人单纯,见不到这世上灰暗的面,不需要他有什么上进,却又想他能有躲避所有伤害与风险的能力,这本来就是一种不负责任的妄想。
再怎么有动物本能的人那也只是个人,真正的动物本能都是在残酷的自然里磨炼出来的保命法则。
温室里的花朵怎么可能拥有这么复杂的技能。
何况是向乐追这种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的主。
虽然现实里夹着尾巴做人,但也不妨碍向小少爷在网络上重拳出击。拆线那天是除夕,他坐在光线最好的落地窗边拍了一个多小时,挑了一张最能显示出这伤口“男子气概”的照片发给了三个臭皮匠。
快乐小猪:看到没,兄弟们。这是哥助人为乐的证明,是哥男人的勋章。
这一次陆展岩倒是意外地先回了消息:你这没伤到筋骨吧?怎么弄的
向乐追洋洋洒洒地把他怎么保护了一个小女孩漂亮脸蛋的伟大事迹给说了,坐等兄弟们刮目相待。
岩:那么长的伤口,疼吗?
捧着手机的向乐追有丢丢惊讶,毕竟他这位哥们不像是会关心这个的主,
但向乐追哪里会放过这种撒大娇的好机会,立马语音道:疼,巨疼!刚开始没意识到的时候没感觉,然后我特么疼得想咬人,嘤嘤嘤。
然而他这话说出去,群里半天没动静了 ,过了好久陆展岩才回了他一句:你好好养着,以后别逞能了。
“……”
快乐小猪:我这是拯救小女孩!怎么就成逞能了,老陆你懂不懂语言的艺术啊。
老陆不说话了。
后来海容上线,看见他这张伤口照大惊失色,年三十晚上就来拜年看他了。搞得向乐追不由感叹,虽然都是兄弟,但容容真的比老陆那个直男癌贴心好多,怪不得川哥能喜欢他。
“川哥怎么没来啊。”
海容剪了一头利落的板寸,大冬天的他估计不嫌冷,听了向乐追的话有点儿发愁地说:“前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感冒了,今天那烧还没退下来。”
“川哥一向身体很好啊,最近是不是又有什么流感病毒了?”
海容摇摇头:“医生说平常不生病的人,一生病就难好。本来今年是想和他一起去南城过年的,这下去不成了。”
“说起来,你们俩,”向乐追伸出两根食指比了比,“你爸知道吗?”
“还没说。其实我今年也是想带阿川去见见寻姨,她比我爸好说话多了。”海容说着叹了口气,“陈页川这人,一年到头忙得要死,好不容易也就过年空两天。”
“过年回不去,下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了。”
向乐追笑了一声,说道:“瞧你这急着带人见家长的心,啧啧啧,单身狗真看不了一点。”
向乐追原本就只是一句打趣的话,可海容的神色就这么跟着沉郁了下来,他叹了口气:“我就是……我大概就是有点患得患失。”
这话听得向乐追不由眨了眨眼。
海容看了他一眼,这人大概真没什么好倾诉的对象了,就这么不由自主地对向乐追继续说了下去:“我总觉得他和我在一起只是不想拒绝我,而不是因为爱我。甚至他可能对我连喜欢都说不上。”
“怎么可能?”听他这么说向乐追眉毛都拧了起来,“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川哥对你多好了。你这么想人知道了得多伤心。”
“我还记得高中那回,好像是有人堵你来着,我靠,川哥真的是二话都不说抄手就是干呐,一打几来着,我记得少说得有四五个吧?”
“要不是后来过来的老陆跟你一起拽住了他,我怕那几个人真得进抢救室。”
海容因为他的话眸光闪了闪,像是回忆起了过去,又喃喃道:“是啊,他对我是真的好。”
“可是我没有安全感。”
向乐追觉得海容的眼神里有忧伤,让他莫名的被共情。
海容侧过身微微后仰靠在沙发靠背上,看着别墅客厅高挑的天花板说:“高中毕业暑假那会儿,你和霜哥陪我一起去的,你也还记得吧。”
“他当时不想跟我一起回来的。我总觉得,他还是随时都可能会离开我。我甚至不敢开口问一句‘你是不是永远都会和我在一起’,我怕那个答案,更怕他含糊其辞。”
“你说他对我好,可是这世上也不是只有情侣才会对彼此好。”他侧头往别墅深处看了一眼,那是万竞霜房间所在的房间,“霜哥对你不好吗?你都能说是他亲手拉扯大的了。”
“兄弟之间也能这么好。我总忍不住想他其实只是怕让我难过,怕对不起我而已。”
向小猪不由自主地按了按自己的心口,他觉得自己真的是被这人往心口上扎了好大一把刀。靠,暗恋中的单身狗就不该听这些天杀的小情侣讲这些有的没的实则秀恩爱的所谓烦恼。
“你真是婆婆妈妈的,”向乐追站起来说,“不敢问你做啊,不都说感情是要培养的嘛。好好干就行了兄弟。”说完还大尾巴狼似的拍了拍海容的肩膀,冲他兄弟一脸意有所指的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