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们明年会闲一点,而且之后也有去西北的工作。到时候有空再去找你们玩儿。”陈页川说道。
  向乐追:“真的?”他说着就激动地抓住陈页川的手,毕竟大家都是有家有业的成年人,如今相隔几千里大路,见一面都不容易。
  “啧,”海容从一边拿了把没打开的扇子敲了一下向乐追的手腕,“干嘛呀干嘛呀,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向乐追措不及防地收回手,不小心带了下陈页川的衣服袖子,陈页川穿着宽松款的居家服,被他一下子拉低了领口。
  “谁特么动手动脚了,你……”向乐追本来还在呛海容的,却看见陈页川领口之下露出的可怖伤疤。
  是那种被烈火灼伤之后才会留下的痕迹,露出来的部分有三指宽,但向乐追直觉那只是冰山一角。他整个人又往前窜了半个身位,几乎要上手把陈页川的领口给扒下来。
  “川哥,你身上这是怎么回事!”
  这下没等海容出手,陈页川自己先制止了向乐追的动作。而海容只是视线扫过陈页川身上的那道伤疤,神色不虞地沉默了。
  “去年工作的时候,不小心受了点小伤。都是皮外伤很快就好了的。”陈页川的话虽然是对向乐追说的,但视线却在窥伺着海容的神情。
  非常罕见的,向乐追竟然在陈页川的脸上看到了一许不安。
  要搁以前他缺心少肺的时候,指定要指着海容的鼻子问他是不是搞家暴。但现在他竟也福至心灵地理解了海容的不虞和陈页川的不安。
  万竞霜适时地出来转移了话题,他拿起茶几点心盒里的一颗糖果拆开了塞进了向乐追的嘴里,又端详着糖纸说:“这是不是我们小时候吃的那种?好多年没见过了。”
  “嗷呜,对啊对啊。”向乐追含着糖果还积极地嗷呜道:“就是这个味道,我记得川哥那时候很喜欢来着。”
  海容撇了撇嘴,把那不开心的神色都给收敛了,嘚瑟地说:“做这个的厂子早就倒闭了,你们以后要是还想吃那就只能来我这儿来。全国只此一家哈,一颗一个w,一口价不接受讨价还价。”
  向乐追嘎嘣一下咬碎了嘴里的糖果,扬起下巴说:“你丫怎么不去卖地沟油呢,良心都是黑的。”
  “人厂子倒了你家怎么还有这糖啊?”
  海容也剥了一颗,只是没自己吃,递到陈页川的唇边,盯着人把糖果叼进嘴里才说:“我找到原来的厂家把配方给买了,然后定期找定制糖果屋做的。”
  “还能这样?”向乐追受教了。
  又不禁腹诽,海容这个平时最嘻嘻哈哈好说话的家伙,用起心思来实力也是不容小觑。
  唉,这么多年大家都是聚少离多,甚至连线上的联系也越来越少,彼此之间看来也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向乐追很想知道,但向乐追不敢问。
  第40章 恩恩爱爱
  大年初四那天,向乐追一大早就去了海容的公寓找他们玩儿,而万竞霜则一个人去赴了年前的约。
  在咖啡厅幽静的角落看到林士英的时候,万竞霜意外地发现自己要比想象中的平静得多。
  她看起来似乎老了一些,万竞霜也不确定,毕竟这个人的形象在他的记忆里一直都是模糊的,甚至还没有向夫人的模样来得鲜明。
  林士英看见万竞霜的那一瞬是欣喜的,但她没有任何外放的表情。这个人一向情绪内敛,万竞霜和万玮不大像,他的性格或许多半遗传自林士英。
  “想喝点什么?肚子饿吗,我刚刚问了这里的服务员,他们说这边的意大利面是招牌。先吃点东西吧?”
  万竞霜把时间定在这个时候,把地点定在这种地方,摆明了就是不想长聊,更不想一起用餐的意思。
  他不知道他这位生物学上的母亲是看不懂他的意思,还是看懂了依旧装作什么也没懂。不知道也不想深究。
  “不用。”万竞霜没心思装什么母慈子孝,他叫来了服务员给自己点了一杯冰美式。
  林士英张了张嘴,不知道是不是想说这个季节这个时间喝冰美式太不健康,还是别的什么,但她终究什么也没说。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西北那边气候不好,住着习惯吗?要是不习惯的话,随时……”
  万竞霜不想听她说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打断了她的话头,直截了当地开口:“闲话就不要多说了,我的时间也不多。你有什么话开门见山就行。”
  “竞霜……”林士英迟疑着,最后还是没有再说那些关心的话语。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个已经被拆封了的信封放到了万竞霜的面前。
  万竞霜从桌面上捡起那封信给捡了起来,一张照片从没封口的那一头掉出来,正正地落在他眼前。
  其实从摄影的角度讲这张照片拍得还挺唯美的,夕阳西下,背景是无尽的苍茫,男人低头在他的爱人额角轻轻落下一吻。
  没有什么多余暧昧,只能感受到温柔缱绻的爱意。
  那上面正是他和向乐追。
  万竞霜把照片拿起来仔细看了两眼,神色也没什么变化。
  “你找人拍的?”
  “不是。”林士英倒是没有因为这样几乎可以说“恶意”的揣测而生气,只是急于解释,“这是有人寄来的匿名快递,那信封里还有一张纸条,写着你的联络方式。”
  万竞霜:“有人特意把这些寄给你?你不觉得这个说辞很荒诞么?”
  他实在想不出来有谁又是因为什么会做这种事情,又不能敲诈勒索。还是给林士英,她会在乎他们么?
  “我知道你不信,但是竞霜,这个东西既然能寄到我手上,那么也就能寄到小……寄到向夫人的手里。”
  “她不会同意你们的。”
  “我知道你从小就很喜欢乐乐,我能理解你对他的感情,知道你不是那种会拿感情开玩笑的人,但是你们不合适。你有想过如果向夫人知道了这些,你们要怎么去处理吗?”
  “她不同意能怎么样?”万竞霜抬眼看她,林士英忽然发现万竞霜的眼睛竟然和她的这么相像,都是又薄又狭长的单眼皮,这样看人的时候分外冷淡。
  “是跟十年前一样不需要过问我的意愿就把我送到国外,还是直接给我一巴掌,又或者没用了就直接放逐?”
  “她……”林士英:“只会比那更严重。”
  “呵。”万竞霜忽然笑出了声,他觉得这太好笑了,他说,“我不能理解你们。你们是在演什么豪门虐恋的狗血故事吗?”
  “怎么了,难不成我和乐乐还能是亲兄弟么?”
  “两个女人,生不出孩子的吧。”
  林士英怔愣了一下,迟疑地问:“你是什么意思?”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吧?”
  林士英的脸色一下就白了。
  “同性恋没什么,我也是同性恋——虽然大概率是因为遗传。我只是不能理解既然都同了,为什么还非要和异性结婚甚至生子呢?小时候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你既不关心万玮也并不关心我,又为什么万玮一点也不在乎你们的夫妻关系,又到底为什么我们就非得寄人篱下。”
  “最开始我还以为你们只是比较热爱工作。”
  “后来……所以你究竟是为什么要生孩子啊,我真的不能理解。你说程禾,你的向夫人她好歹有向家有程家偌大的产业需要人继承,非得说这是豪门的责任也勉强说得通。”
  “那你呢,你又希望我继承你的什么?”
  “是三十多年的日日夜夜都只能在暗地里窥视自己爱人的卑微?是被永远地定义为婚外情里那个见不得光第三者的卑劣?还是自以为惊天动地所谓无私奉献的爱?”
  “可是这一切都令我作呕。”
  林士英:“竞霜!”
  “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个时候我和她已经出国了。可是她的弟弟突然出了车祸,他们家失去了唯一的继承人,她也是被逼的。我们没法儿反抗,只能找到向戎达成协议。小禾会生下各自家族的继承人,他们形婚各不干涉。”
  “形婚。”万竞霜重复了她的这两个字,嗤笑道,“所以他们真的是形婚么?如果是,你为什么到了现在又从那栋别墅里搬了出来?”
  林士英似乎被万竞霜毫不留情地戳住了痛脚,可她却没有丝毫立场反驳。
  沉默就是默认。
  半晌,林士英终于开口:“你说的没错,人心是会变的。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长久的,所以我希望至少你能从这个泥潭里走出去。”
  “不要再和他们纠缠了。”
  终于说出真心话了,万竞霜面无表情地想到。
  “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万竞霜慢悠悠地喝掉了那杯冰美式,他笑着说:“我从来没想过要什么好结果。毕竟从我出生的那一刻也就注定了我不配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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