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她习惯的凑近余南卿:“你不知道今天我被请进皇宫里头有多怕,我当时还在想我要是不下跪,皇上会不会一句话把我赐死,但是你知道吗?我在侯府的时候,侯爷从来没过来看过我,我从小到大都是躲着他们走的,更别说跪啊行礼啊这种了,我从来都是不跪人的。”
这是实话,原主在自己的小院里自生自灭。
有时候冬天发银炭,府里的嬷嬷会直接忘记她的存在。
她没有能依靠的人,自然也不敢去问嬷嬷要,别的庶出都还要姨娘替他们争,但原主是什么都没有。
但不跪人这个,却因为她是个现代人,真的很不习惯动不动就跪。
“那你还做?”
“那不然怎么办?你教我。”
“……”余南卿被她的话噎住。
“你看你,不说话了吧?你又没有更好的办法,我的做法你又嫌危险,你都瘫在床上那么多年了,他要想放过你早放了,何必现在还步步逼紧?你躺在床上没办法争,但我总要为我自己争一条路啊是不是?我可不想等死!”
说实在,她其实到现在都还抱着死了就能回到现代的想法。
但是她又怕,万一死了回不去怎么办?
那她就真的是死了。
还有死的时候不痛还好,她在这个世界无亲无故的也没什么好留恋的,最怕就是生命在面前一点点消逝,又痛又难熬那种。
她才不愿意受那个罪。
余南卿抿唇,被下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还是微叹了口气:“过城关需要牙牌,落户需要黄册,你要如何掩盖你的身份?”
“啊?”
依着原主的记忆,她顿时反应过来:“啊!牙牌!黄册!”
古代的身份证跟户口本!
没有这两样东西,在古代她就是个黑户啊!
古代的黑户,要么被关进大牢,要么被卖到妓院,当然也有例外,就是从生下来开始直到生命结束,如果都没有被人发现,就可以一直呆在原来的地方生活。
但是她不行,她要逃跑的,等离开了京城她还打算游山玩水,逍遥快活的,可以的话还要打工赚点路费的。
苏挽烟一下懵了,银子她有了,逃跑的时间她也争取到了,怎么还忘了还有身份这事呢?
没有牙牌一旦遇到官兵排查,她可能连城门都出不了。
苏挽烟瞬间偃旗息鼓,脑袋直接耷拉在床上,不开心了。
她要去哪里弄个牙牌,据原主记忆,牙牌都是由官府发放,上面的所有信息都是可溯的,要是伪造,一来她没有那个工艺,二来她也没有那个人脉去弄个假印。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她不会被困在京城这种地方,也不可能窝在王府被这群人玩死,所以她更不可能在这件事上打退堂鼓。
想清楚后,她抬头,眼神恢复清明:“这事不急于一时,总能想到办法。”
余南卿抿唇,艰难的咽了咽咽喉,闭上眸子,吐出两个字:“笔墨。”
“什么?”声音太小,苏挽烟没听清。
“我需要笔墨。”
苏挽烟愣了一会儿,为难了:“现在哪里给你弄笔墨……”
忽地想起,今天早上元和帝打赏的东西里,好像就有文房四宝。
她起身离开:“你等会儿。”
元和帝赏赐的那些东西,全都搬到了主院的偏房。
偏房跟主房差不多,里面已经积满了灰,走进去苏挽烟还能闻到好大一股腐朽的味道。
今天早上送财宝的人过来搬进搬出,在地面留下了不少脚印,连织在墙上的蜘蛛网都被扯掉了一半。
文房四宝,指的是宣纸,毛笔,黑墨,砚台,好的文房四宝价格可不菲,甚至有些还价值连城。
宫里送的东西那质量肯定是不差的。
苏挽烟身上的衣服让她行动很不方便,她提着裙摆在箱子里找到了笔墨。
待再次回到房间时,就见余南卿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
苏挽烟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他:“你干嘛?”
余南卿因为下半身瘫痪的缘故,要借助外力才能坐稳,特别是他现在身体虚弱,没有东西给他靠着,他很容易就往旁边倒。
余南卿心里也清楚,所以他也不是要坐起来,只是想挪个能书写的姿势。
第32章 写封信好像快死了一样
见他稳了身形,苏挽烟这才将宣纸摊在床上:“给你,纸,笔。”
余南卿的手微微颤抖着,他缓缓伸手,将毛笔紧紧握在手里。
“你要写什么?不然你说我写?”
余南卿喘着粗气,像是生命要走到尽头了一般,病体弱柳扶风,闻言问了句:“你识字……?你不是说……侯爷从不管你……”
温沉的声音明明虚弱,然而每一个字吐出嘴的时候都是稳稳当当的。
“我偷偷学的。”确实是原主偷偷学的。
这个时代的字有点像小篆,但是又比小篆要好认一些,原主有时候会偷偷去族学偷看其他兄弟姐妹上课。
只不过学得不多,只限于认跟写,更深的东西她就不会了。
余南卿不再跟她多说,又气虚的吐了两个字:“磨墨。”
苏挽烟撇撇嘴,还是照做了。
余南卿的手明明是颤抖着的,但落笔的那一刹那突然就稳了下来,书写时骨节分明的手指竟透着一股从容的威慑。
余南卿在写,苏挽烟就在旁边光明正大的看,然而,她看了半晌,也看不懂余南卿写的什么。
这不是大晋的文字。
苏挽烟好奇:“这是哪里的字?”
书写完,余南卿将笔放到床头桌上:“信封……”
“哪里给你找信封,有纸就不错了。”
“……”见此,余南卿也只能作罢。
他缓缓拿起那封信,艰难的对折着,苏挽烟实在看不过去,忙接过手:“我来我来。”
看他叠个信好像都快要了他的命一样,真难受。
然而才刚把信抢过去,余南卿的大手突然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只见他抬眸,眼里充斥着血丝,死死的看着她。
“干嘛?”这模样怪吓人的。
见她眼神依旧没半点杂念,余南卿毫无气血的薄唇微张:“苏挽烟……”
“嗯?”
“别骗我……”
苏挽烟对他的话一头雾水:“骗你啥?”
余南卿虽然看着虚弱,但握着她的手力道却加紧了两分,他缓缓将苏挽烟拉到自己面前,四目相对间,连呼在对方脸上的气息都能感觉到。
苏挽烟脑子立刻拉响了警报,抗拒的想后退:“你想干嘛?”
余南卿却紧着她不让她后退分毫,直勾勾的看着她的眼睛,声音近乎轻喃:“京城西市,龚林街,小巷,找到一家名叫‘铁王章’的铁匠铺,把信交给铺主。”
说这段话时,余南卿声音温沉好听,语气更是平稳清晰,正常到苏挽烟以为他根本没有生病。
然而刚说完这话,余南卿就“咳”的一声捂嘴,一口鲜血转眼从他指间喷溢而出。
苏挽烟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刚想要替他擦掉血迹,却被余南卿猛地推开。
苏挽烟差点没站稳,就见他已经缓缓的就倾倒在了床上,不停的喘着粗气,像是累得不行:“明日十六,辰时去,巳时若还找不到匠铺,便后日……十七,辰时再去,记住……要保密。”
京城每逢五、六、七集市,十五、十六,十七三日集市,上街的百姓都会比平常多一些,比较容易掩人耳目。
铁匠铺只开一个时辰,错过了,就只能等下次。
不过这些,倒也不必跟她说得那么明白。
苏挽烟不知道他心里这些想法,只以为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买,只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真是的要什么东西说一声就好了,你推我干什么啊?每次都搞得吐血,真不怕自己突然嘎掉啊!”
以前他没人伺候那么久都没见他说要买什么东西,现在她才刚搜刮回来一点银子,这么快就想着花她的钱钱了。
唉,算了,见他惨兮兮的她也就不计较了,刚好她明天也想上街买点东西,顺道好了。
余南卿没说话,见她应了,似再坚持不住般,昏昏沉沉的就睡了过去。
苏挽烟无奈,叫来许四,让他打盆热水过来,挽起袖子就给他清理刚刚吐过的血迹。
事情经过苏挽烟这么一闹,京城现在的大街小巷里,谈论的都是恭亲王府里的事。
有的百姓为了证实苏挽烟说的是不是真话,专门跑到恭亲王府门前一探究竟,所以一整个下午,从恭亲王府门前走过的百姓就没有少过。
而恭亲王府里的婢女小厮在短短的一个时辰内,就已经里里外外的换了一批。
包括恭亲王府里的守卫,厨子等。
只不过不同的是,这回皇上还派了个侍卫过来,说是专门负责保护余南卿的。